068 書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柳黃氏見柳李氏這麼聽自己的話，得意的朝張倩這邊彎嘴一笑，然後哼着亂七八糟的小曲蹲在地上繼續摘她的番薯葉。
廚房這邊妯娌較量，老房這邊同樣氣氛非常嚴肅。
老柳家的小兒子，原先沒進學堂前叫柳四郎，後來進了學堂之後，人家嫌家裡人給他取的名字難聽，認爲自己學了一點知識，於是改了名字，現在叫柳才華。
如果這個時候張倩在這裡，聽到這個名字，一定會大吐特吐，這個世上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當得得才華這個名字的。
“老三，你媳婦呢，怎麼不見她過來？家裡這麼大的事情，她也不來，她還算不算是我柳家媳婦了？”柳何氏拉長着一張老臉瞪向剛進來坐下不久的柳俊問。
柳俊心裡不喜，覺着自己娘怎麼這麼偏心，問都沒問就斷定了自己娘子的罪，態度不溫不淡回答，“娘，你沒看到小倩先不要給她亂安罪名，她剛過來，就讓二嫂給叫到廚房裡去幫忙了。”
柳何氏臉色一變，眼神就像要把柳俊給撕了一般，果然啊，不是親生的兒子就是不一樣，當初她真應該把這個白眼狼給扔到尿桶裡淹死纔對。
“怎麼，你這是娶了媳婦就不要我這個娘了是不是？好啊，當初我真應該把你扔進尿桶裡淹死纔對，養你比養一條狗都好。”柳何氏氣呼呼從凳子上站起，雙手插腰，一幅潑婦罵街的姿勢指着柳俊一通大罵。
柳俊面無表情任由她罵，反正這麼些年來，她罵的很多話都比剛纔難聽，那時候他都挺過來了，更何況是現在。
一直沒說話的柳老頭拿着他手上煙桿子敲在桌面上，大聲喝斥了一句，“幹什麼呢？死老太婆，今天是才華好不容易回家來一趟的好日子，你非要把這個好日子弄沒了才心甘是不是？”
柳何氏雖然一向潑辣，不過她在這個家裡還是有怕的人，這人就是柳老頭。
說起來，這柳何氏怕柳老頭也是有故事的，原來當初他們二人還年輕的時候，這個柳老頭也是一個愛打妻子的人，柳何氏也是在那個時候怕極了柳老頭，一直到他們現在當了爺爺奶奶，這個怕一直延續着。
有了柳老頭這句警告的話，柳何氏就算是再想罵柳俊，也不敢再罵了，只能乖乖閉上嘴巴。
柳老頭神色怪怪的看了一眼柳俊，客氣說道，“老三啊，今天是你小弟回家的日子，你們幾兄弟好久都沒怎麼聊了，進去聊聊吧。”
“是，爹。”在這個家裡，柳俊覺着他比較尊重的是這個爹了，雖然從小在柳何氏打他罵他的時候，這個爹沒有出手幫過他，可也沒有打過罵過他，對他的態度客客氣氣的，這也是柳俊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想明白過的事情。
柳俊沒看臉色臭臭的柳何氏，轉身進了大房子旁邊一間算是全家最好的一間房間裡。
“原來是三哥來了，進來坐吧。”正在房裡看書的柳才華聽到門口有動靜，擡頭一望，見是一直不被家裡人喜歡的三哥，臉上露出敷衍笑容招呼人家進來坐。
柳俊哪裡會看不懂柳才華對自己到來的不喜，他也知道，在這個家裡，除了大哥跟爹之外，每一個人看他都不順眼，更別說這個小弟了。
“聽說你回來了，爹叫我進來跟你聊聊，你在書院裡過得還好嗎？”柳俊態度也不是很熱情，語氣平平淡淡的問道。
柳才華自認爲自己在這個家比任何一個人都高人一等，家裡這些人就是個大字不識的無知村民。
“我過得不錯，倒是你，三哥，我回來聽家裡人說，你爲了我那個素未謀面的三嫂居然頂撞爹和娘，是不是有這回事啊？”柳才華斜睨着坐在旁邊的柳俊問。
柳俊聽有人在自己背後說自己媳婦的壞話，心情立即變差，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冷冷回答，“四弟好歹也是一個讀書人，我以爲你會跟家裡人不同呢，想不到你讀了這麼多年書，讀的知識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你……。”柳才華讓柳俊氣得滿臉通紅，咬牙切齒瞪着他。
柳俊可不吃他這一套，依舊不給他一個好臉色，冷哼一聲，冷眼看着柳才華問，“難道四弟覺着三哥說錯了嗎？你剛回到家，什麼事情都不瞭解，只聽別人的片面之詞就來污衊你三嫂，你可真是一個讀書人啊。”
柳才華藏在衣袖的兩隻手緊握着兩個拳頭，眼裡的陰狠一閃而過，很快又換上歉意眼神看着柳俊，“三哥，你剛纔罵的對，我確實有點糊塗了，不好意思，等會兒小弟我去跟三嫂親自道個歉，你看這樣子行嗎？”
“嗯。”柳俊面無表情應了這一句。
天色剛暗下來，老柳家這邊就開始擺桌子吃飯了，今天因爲是老柳家最器重的小兒子回來，柳何氏肉疼了一回，掏了三十個銅板，去村東頭豬肉強那邊買了兩斤肥肉回來。
兩碗鹹菜燜五花肉，一碗雞蛋打湯，兩碗燜雞肉還，有兩樣青菜，這就是今天晚上老柳家這邊的菜，雞肉還是柳俊跟張倩過來時帶來的。
可以容坐八人的八仙桌上擠滿了十二個人，小孩子們吵着要吃的聲音，還有大人喝斥小孩子的聲音，瞬間把老柳家弄得鬧烘烘的。
“今天是老四回家的日子，老三媳婦，你還沒看過老四吧，這位就是你四叔了，現在在鎮上的洪文書院讀書，他讀書很厲害的，我們家能不能出一個秀才就要看老四的了。”柳老頭說起小兒子，滿臉皺褶的臉上全是笑容。
柳才華順着自家老爹指的方向，這才發現坐在柳俊身邊的張倩。
他第一眼看見張倩時，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三嫂長得不錯，沒有村裡那些婦人的粗俗。
“三嫂。”柳才華態度不冷不淡的喊了一句。
張倩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四叔，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既然人家喊了自己，也該回人家一下，於是露出一抹客氣微笑着回了一句，“小叔好。”
張老頭看了一眼一聲不吭的三兒子柳俊，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沒講，看了一眼桌上的大家，擺了擺手，宣佈道，“吃飯吧。”
二房這邊早就拿好筷子了，就等着柳老頭的這句話，隨着柳老頭話一落，柳黃氏第一個拿着筷子直接就朝那幾碗肉的碗裡拔拉了過去。
柳俊嫌棄的看了一眼柳黃氏，深怕張倩吃不到肉，趕緊搶在柳黃氏給兒子夾菜的空隙下夾了幾塊肉放到張倩碗裡。
張倩了一眼自己碗裡的肉，心裡塞滿了幸福，朝他微微一笑，低頭吃起了碗裡的肉。
柳何氏見他們夫妻倆那噁心的恩愛模樣，心裡就來氣，又看到二兒媳婦把她買給小兒子吃的肉全弄走了，柳何氏老臉一沉，拿着筷子就朝柳黃氏手背上用力拍了下，大罵道，“死讒婆，死娼婦，桌上的肉全讓你弄走了，吃，吃就知道吃，怎麼不把你給吃死啊。”
柳黃氏摸着自己被打疼的手背，眼神畏縮了下，嘴裡嘟嘟嚷嚷，“我就扒了一點肉到碗裡，那些肉又不是全給我吃的，不是還有你孫子嗎，你怎麼不去罵老三家的，她碗裡不是也藏了很多肉嗎？”
也不知道柳黃氏是不是故意的，這些話的聲音雖然很小，不過卻還是讓全桌上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張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碗裡的幾塊肉，一塊五花肉，還有兩塊雞腿上的肉，她真不知道這柳黃氏到底哪隻眼睛看出她碗裡的肉多了。
“老三家的，你爹孃沒有教你規距嗎，有誰家的媳婦吃飯時把好吃的都夾到自己碗裡，你這人怎麼這麼喜歡吃獨食啊。”柳何氏覺着自己這次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訓老三一家子的話題了，於是罵起張倩來那是一個髒字都不帶的。
張倩覺着自己是躺着也中槍啊，無語極了。
坐在張倩身邊的柳俊自然不喜歡有人欺負自己媳婦，二話不說從凳子上站起，眼神冷嗖嗖的掃了下柳黃氏，然後才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跟柳何氏說，“娘，小倩碗裡的肉都是我給她夾的，二嫂一上桌，就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連筷子裡沾着口水都沒擦就朝菜碗裡夾，她這樣子我不夾一點放到碗裡，難道要我們吃她的口水嗎？”
柳才華本來一幅不關自己事的表情淡定坐在桌上，可是當他聽到柳俊後面那句話時，眉頭緊擰成一團，不悅的看向柳黃氏，埋怨道，“二嫂，麻煩你乾淨一點，你這樣子把沾了口水的筷子放到菜碗裡，你讓我們怎麼吃啊，算了，我不吃了，早知道我就不回家了，呆在書院裡更舒服。”
柳何氏一聽小兒子說不吃飯，又說不回家，臉上閃過緊張，先是好言好語安慰了一番正在生氣的柳才華，待等到柳才華沒有這麼生氣時，柳何氏這才指着柳黃氏大罵，“你這個死娼婦，我家裡是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穿啊，居然吃成這個樣子，你是餓死鬼投的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