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到天明,因爲不用記掛着趕路,所以沈蘭這一覺睡得特別香,伸了個懶腰撩開蚊帳從牀上下到地上,拿起牀邊徐氏放的衣裳了起來,不多時就聽到外面響起徐氏的聲音。
“於爺、郭爺,起了啊?”
“徐媽媽也起來了,宋太太可起了?”問話的是於光。
“還沒呢,我這打了水就喚我家太太起呢。”徐氏回道。
“哦,那行,你跟宋太太說一聲,我們哥倆這就出門給她辦事去了,晚上纔回來,要是有什麼事就跟小二留個話,另外你們出門的時候小心點,這金州城有不少好玩好吃的地方,難得宋太太來一趟,媽媽就陪着太太四處走一走,玩一玩,買些特產回去。”於光建議道。
“行,我會跟我們太太說一說。”徐氏笑着回道。
“那我們走了。”於光道。
“嗯,路上當心。”徐氏也叮囑了一聲,那邊於、郭二人已經朝院外走去,徐氏也端着裝了熱水的盆子朝屋裡走去,剛走到門口,門就開了,徐氏差點沒嚇得丟了手裡的木盆,穩了穩心神纔開口道:“太太起了,怎麼也不等我回來叫你?”
沈蘭也沒想到會嚇到徐氏,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讓開,回道:“剛起,聽到你跟於、郭二人在說話,就想開了門出來看看。”
徐氏端了水進屋,一邊走一邊道:“恩,他們出門了,說是去幫太太辦事了,說起來也是的,袁二爺是讓他們護着太太的。他們倒好一起走了,也不曉得留個人幫太太趕車。”
說着徐氏將木盆安置在了洗臉架上,沈蘭也跟着進了,拿先用杯子從盆裡舀了一杯水漱口,隨後纔拿起掛在木架上的自備毛巾洗臉,徐氏趁機走到牀邊將蚊帳掛了起來,又將牀上的枕頭和被單疊好。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
洗好了臉的沈蘭。坐到梳妝檯前,就這模糊的銅鏡梳起頭來,沈蘭會挽的髮髻並不多。所以此時在銅鏡前也只是將頭髮梳通順了,至於梳什麼髮式還是要徐氏過來幫着梳的。
等徐氏收拾了屋子,就着沈蘭洗臉的水洗過了手,這才走到沈蘭身後手腳麻利地將沈蘭一頭黑髮挽了起來。只一會兒工夫一個婦人的倭髻就成型了,然後再往頭髮上插上幾隻髮簪也就能出門了。
整理了儀容。沈蘭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照着鏡子一邊道:“我們也到外面吃早飯吧。”
“行,順便打聽下這金州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太太也去看一看。”徐氏可沒忘記於光的話。難得來一趟金州府,總不能什麼都看就回去吧。
沈蘭也沒說什麼,只是吩咐徐氏揣好錢袋。主僕二人將門鎖好了,這才走了出去。出門前徐氏特特跟店小二打聽了下附近有哪些熱鬧的地方,然後又跟那小二說了一聲晚上用過晚飯纔回來,如此一來徐氏自然又打賞了小二幾枚大錢,有了方孔兄開路,店小二自然態度好了不少,也不再跟一開始那邊生硬了,說話也和善了不少。
沈蘭也由着徐氏去結交,畢竟在金州這裡她也是人生地不熟,總歸是要找人打聽的,記得以前在自己的世界裡,要問路如果不是問交警或者是協警的話,一般路人都不大愛搭理,就算有人搭理好心的會說一說,不好心的直接就往錯的方向指,如果遇上報亭或者是小賣部,得買了東西才能得到詳細的資料,所以不管是什麼時候,這社會都是無利不起早,反正都給了錢,再問些個路也不是什麼大事,再說雙方也都能獲利不是。
出門第一件事是去了小二推薦的早餐攤吃了早飯,一碗排骨湯下的麪條和塊肉餅,說是一個早餐攤其實也不對,應該是好幾家的小攤擺在一起,只不過賣的東西不一樣而已,像是賣排骨麪那家主要是賣湯麪,賣肉餅的那家主要是賣肉餅、韭菜餅和酸菜餅,賣包子的就是賣包子、饅頭、米糕等,總之是好幾家沿着界面擺了座椅板凳在賣早飯,倒也樣式很多。
排骨湯燉了很久,裡面的肉都已經散了,吃在嘴裡幾乎嘗不出什麼味道了,不過湯很是鮮美,倒是彌補了不足之處,肉餅是煎的,兩邊金黃,裡面包着肉糜、豆腐、粉絲等亂七八糟的餡料,說是肉餅不過是加了肉,並不是純肉的餅子。
所以沈蘭咬了一口就不愛吃了,只是低頭去吃碗裡的面,也是這個時候的人實在,一碗麪的份量真是不少,要是按照沈蘭沒有穿越前的飯量,只怕吃小半碗就飽了,倒是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的飯量大了,再加上現在有孩子,所以一碗麪還是吃乾淨了,只是賣的餅卻也沒有動。
“太太,不合口味?”徐氏將自己的白粥和韭菜餅吃完了,見沈蘭那裡還剩着塊咬了一口就沒動的餅,不禁問了起來。
沈蘭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麼,徐氏見此也拿了餅過來,也沒什麼講究地吃了起來,咬了一口後很是納悶,這餅的味道並不差,怎麼自家太太不喜歡了?沈蘭倒也見怪不怪了,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了,也見識了蝗災後的情況,浪費食物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相比較起來吃別人剩下的食物反而算不了什麼大事。
所以看着徐氏三兩口解決了自己剩下的餅子,沈蘭並沒有出言阻止,吃完餅子徐氏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付了錢,這才扶着沈蘭站起來,出了這早餐攤。
“太太,我們去哪裡?”出來早餐攤徐氏問道。
“去西街看看吧。”之前徐氏跟店小二打聽的時候,沈蘭也聽了一耳朵,知道這西街是金州最繁華的街道,大部分商鋪都在那邊,這纔打算領着徐氏過去看一看。
徐氏自然是沒有意見,又問了之前買早飯的攤主去西街的路。主僕就往着西街方向而去,西街的道路寬廣,路兩旁各色鋪子林立,很是繁華,除了正規的鋪面還有擺攤的,當沈蘭經過一處賣字畫的攤位前,頓時靈機一動。走了過去。
“夫人。要字畫?”賣字畫的眼見沈蘭主僕走了過來,立馬殷切地問道。
沈蘭走了過去看了看掛着的字畫,多爲山水畫。多爲寫意的國畫,不禁有些失望,不過既然走了過來,她也不想錯失機會於是問道:“可有人物畫?”
賣畫的青年愣了下。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容,不大好意思地開口:“沒有。不知道夫人想要什麼的人物畫?”
聽那人這麼說,沈蘭也知道對方應該是會畫人物畫的,於是開口道:“會不會工筆畫?”
那人點了點頭,回道:“小生倒是會畫一些。”
“那就用工筆畫的技法幫我畫一幅畫吧。”沈蘭道。
“是要給夫人畫畫像嗎?”那人問道。
沈蘭搖了搖頭。開口道:“我想讓先生幫我妹妹畫一幅人物像,我妹妹去年十月份走失了,家裡至今在尋找。如果有了妹妹的畫像,找起來也容易一些。就是不曉得先生能不能按照口述的方式將人物畫像畫下來?”
聽了沈蘭的要求,那人不禁有些猶豫,沒有實物靠描敘來畫人物畫像,真的有些困難,雖然他在繪畫上有一些技巧,可是從來沒有試過這樣來畫畫,一時也不知道要不要答應這個夫人。
可是他在此處擺了不短時間的攤子,可是很少有人光顧,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想買畫的人,要是放走了,也不曉得下次什麼時候纔有人光顧,可是他身上的銀錢卻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再不接到生意,只怕是要餓肚子了,這麼一想賣畫的青年就有些猶豫不決了。
沈蘭在一旁看出這人猶豫的模樣,猜測對方可能畫技不精,只怕是畫不出自己要求的畫了,也就不想浪費時間了,於是道:“打擾先生了,就此別過。”
眼見買畫的夫人要走了,賣畫的忙喊住沈蘭。
“夫人稍後。”聞聲沈蘭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望着對方。
賣畫的人一臉的躊躇,猶豫了下狠了狠心,走到沈蘭身邊道:“我能畫,不知道夫人什麼時候要?”
見對方答應了,沈蘭並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畢竟這人猶豫了那麼久,只怕是生活所迫,不一定真的能畫下來,可是如果放棄了,又有些可惜了。
“冒昧了,還未請教先生的姓名。”沈蘭客氣地開口。
“小生柳如是,金州人士。”柳如是說完對着沈蘭拱了拱手錶示幸會。
沈蘭也屈膝福了福回禮道:“柳公子這廂有禮了,我夫家姓宋,公子可喚我宋夫人。”
如此一來二人也算是互通了姓名,雙方互相見禮後,柳如是邀請沈蘭到自己攤子旁坐下,仔細詢問了起來:“不知宋夫人的妹妹是何容貌,今年芳齡多少?”
沈蘭聞言立馬回道:“小妹今年十三歲,還未曾及笄,其容貌與我有四五分相似……”
隨後沈蘭將之前跟於光說過的話又跟柳如是說了一遍,柳如是一臉認真地聽着,不時點點頭,又拿了筆墨紙來記錄,同時仔細觀察沈蘭的容貌,默默在心中記憶,如此一來二人交流了半天,大致在柳如是心中有了個模糊的影子。
“行,夫人這麼一說,小生心中也有數了,不如三天後來此地取畫,可好?”柳如是收起手中的筆和紙問道。
沈蘭自然沒有不好的,於是答應了下來,又問道:“柳公子,不知訂金幾許?”
雖然柳如是沒有提起,沈蘭還是問了一句,只看這人猶豫了半天同意接下畫作,自然是日子不好過了,所以沈蘭纔會這麼一問。
“哦,我這畫是二十文一幅,夫人是定製的工筆畫,價錢是要貴一些,五十文一幅,夫人要是信得過在下,就給十文的訂金吧。”柳如是到時沒想到沈蘭會主動問起訂金,原本他是沒有多大把握的,所以也不好意思提起,此時間對方提了起來,也就沒有什麼不好意思了,開口要了十文的訂金,這也夠他生活幾日。
沈蘭點了點頭,示意徐氏交錢,徐氏見此有些不大想給錢,可是自家太太都已經點頭了,她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問道:“不知道公子如今住在哪裡?萬一那天下雨什麼的,公子不能出來擺攤,我們也好有地方去找公子啊。”
“小生住在玉潭街,你們只要打聽一下柳如是秀才家,就有人給你們指路。”柳如是也算老實,老老實實地報了自己的家門,徐氏見此纔將荷包拿出來,數了十個銅錢給對方。
“如果我們沒來取畫,公子可以將畫送去萬福街的悅來客棧的雲來院,我家主人如今就住在那裡。”徐氏也留下一個地址。
柳如是點頭表示記下,沈蘭主僕隨後才告別他離去,雖然賺了十文錢,柳如是並沒有就此收攤回家,而是繼續守着攤,只是一邊收攤一邊取了紙出來作畫,先是簡單勾勒出沈蘭大致的輪廓來,然後再拿了之前記錄下來的細節,慢慢往畫裡添減起來,自然這一幕沈蘭和徐氏是看不到的。
離開了畫攤,沈蘭和徐氏繼續就着西街逛了起來,西街的鋪子繁多,沈蘭倒也沒有家家都進,不過對於點心、首飾和繡莊、布店、脂粉鋪等還是有些邁不開步子,忍不住拉着徐氏一家一家的走了進去,看見好的東西自然就忍不住買了下來,一天逛下來倒是買了不少的東西。
不想回去客棧吃晚飯,所以二人找了個飯莊進去,直接就在外面用了晚飯才大包小包地領了回去,就這樣來到金州的第一天就在沈蘭和徐氏的遊玩中度過去了,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進了租住的小院,沈蘭主僕發現於、郭二人屋裡並沒有亮起燈來,猜想他們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探尋到什麼消息,不過沈蘭覺得應該會有些困難,畢竟如大海撈針一般找人真的不好找到,不過想到有了畫像,那麼事情應該會好辦一些,心裡不禁對柳如是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