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在邊疆爲官呢。”宋如海聽人提起兒子,忍不住咧嘴笑了,心裡驕傲得意着。
啥,那麼這婦人就是夫人了,難道是宋家老大其實是反對這門婚事的,所以纔不出席認親?這麼一想董翰文舅舅不淡定了,之所以妹妹願意結這門親就是因爲聽說宋家出了武官,然後家裡也富裕在袁家集開了個大飯肆,如今人家竟然不滿意這門婚事,他怎麼淡定得下來,這宋家靠的還是宋家老大,否則宋家這樣的人家怎麼能配得上自家那個當了秀才的外孫?
於是董翰文舅舅立馬高聲衝自家外甥喊了起來:“翰文,趕快去送送你大嫂去,這飯都沒吃,匆匆忙忙要去哪裡啊?”
還坐在席面上被人灌酒的董翰文有些茫然,什麼大嫂,是誰啊?不過舅舅說了話,有些迷迷糊糊的董翰文還是蹌踉着身子從位置上起來,嘴裡問道:“大嫂,哪個大嫂啊?”
董翰文舅舅立馬起身拉了自家外甥就要下席,那邊宋家族長也問道:“如海,文祥媳婦要走麼?之前認親的時候,新姑爺還沒認親呢,怎麼就要走了?”
宋如海一陣無語,此時董翰文舅舅已經拉着外甥出了門,就見一個衣着華麗的婦人被人攙扶着欲上馬車,於是三步化作兩步就跑到馬車前喊道:“他大嫂留步。”
沈蘭一愣,於是停下了動作,回頭望了一眼,只見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拉着一個醉醺醺的年輕人趕了過來,於是出於禮貌就又退了下來,轉身面對着來人。
“不知老伯又何事?”沈蘭一時也不清楚這人是誰。她之前失去了記憶,對宋家的親戚認識的不多,又沒人給她介紹,所以她是真的不認識這人。
走到跟前,董翰文舅舅立馬帶上三分笑道:“他大嫂,我是今日新姑爺的孃舅,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董翰文。今日來你家認親的就是我這外甥。只是還不曾認過你這長嫂,實在是失禮之至啊。”
沈蘭沒想到這男方的家人找上門來,於是也扯了笑回道:“親家舅舅客氣了。”
只見董翰文舅舅已經對着外甥道:“還不給你大舅嫂行禮問好。平日的機靈哪裡去了?”
董翰文雖然有些醉意,可是還是下意識地彎腰行禮,嘴裡道:“大嫂,這廂有禮了。”
見此沈蘭示意了下徐氏。徐氏立馬笑着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奉上,嘴裡道:“姑爺。這是我們太太給您準備的見面禮,還請笑納。”
之前沈蘭就做過背書,知道在認親的時候要給男方備禮,因爲不知道要準備什麼好。所以就包了一個紅包交給徐氏保管,剛纔氣得要走得時候也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如今人家既然追出來給她行了禮。她自然要給開口禮。
董翰文扭捏着接了下,有些迷醉的眼睛不禁打量了沈蘭一番。只見這女子作婦人打扮,身上的衣裳料子光滑,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髮髻間插着步搖和蝴蝶形狀的髮簪,一張出水芙蓉的臉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視線,呼吸忍不住都有些急迫了,虧得他還沒有醉昏頭,看了一眼立馬就低下了頭,這大舅嫂年紀不大,看起來不一定比他年長,姿容卻是出色得很,至少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白淨漂亮的女子,也不曉得他的新娘跟這大舅嫂比起來如何。
“他大嫂,這是有急事麼?怎麼這麼匆忙就回去了?”董翰文舅舅寒暄了一句。
家醜不可外揚,沈蘭雖然氣宋家人,但是卻不好在外人面前落了宋家的臉,所以溫婉地回道:“確實是有事,剛剛鋪子裡來人說是有一筆大生意要我回去處理,所以纔要回去,親家舅舅和姑爺吃好喝好,招待不週還請見諒。”
追着出來的宋如海和族長見沈蘭如此懂事,都偷偷鬆了口氣,宋如海忙走過來道:“蘭娘,你那邊事忙,你就先回去吧。”
“是,爹。”忍着氣沈蘭笑着回道,然後跟大家行了個禮,就扶着徐氏上了車,其他人也跟着上了車,這時沈長海趕着馬車就走了。
眼見沈蘭走了,衆人才回到了屋裡,宋氏族長氣得要死,沒想到這宋如海家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還鬧騰,這不是在外人面前鬧笑話麼,虧得文祥媳婦度量大,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笑着應付董家的來人,其實在認親的時候沒見沈蘭,他心裡就有些打鼓,果然開席了也沒見着沈蘭,他的心就提着了,畢竟沈蘭坐了馬車回來大家都是看到的,現在卻沒看到人,怎麼不讓人猜疑。
後來總算看到她帶着僕婦回來了,宋族長提起的心才放了下來,心裡還以爲宋如海家裡的會有所顧忌,卻不成想臨了還要鬧幺蛾子,把人給氣跑了,不要以爲他年紀大了,就沒看到文祥家的場面時滿臉烏雲,如今想來攤上宋如海這樣的族人,他覺得這個族長當得如坐鍼氈啊。
爲了宋氏宗族,族長還是忍着心頭氣,拉着董家舅甥上了宴席繼續喝酒,後面的宴席明顯在族長的低氣壓下草草結束,等董家的人前腳走了,宋族長就後腳走了,對於宋如海家的事情,他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撐了一肚子的氣,沈蘭讓沈長海把馬車趕去食味軒,她缺吃的麼?缺那麼一口麼?一氣之下沈蘭回食味軒叫了一桌豐富的飯菜,然後拉了所有人陪她吃了,比起那些婦人煮的東西,食味軒的食物自然是更勝一籌了,酒足飯飽後沈蘭氣也消了,帶着衆人打道回府,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就在沈蘭覺得眼下沒有什麼事的時候,徐掌櫃派了人過來,火急火燎的要她去一趟食味軒,說是有人到食味軒搗蛋,帶了人來打砸,沈蘭一聽立馬炸毛了。食味軒開到現在,誰敢來門口鬧事?就是去年流民那麼多的情況下,也沒人敢鬧事,現在太平日子裡竟然有人敢來鬧事,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麼?
沈蘭立馬帶齊家裡的僕婦和男丁,就留了幾個小丫頭和孩子在家,氣勢洶洶地就朝食味軒去了。如今沈蘭手裡人多。所以開年後並沒有問袁天要人,不過誰不知道食味軒是黑虎寨在罩着的,一般普通人不會惹事。道上混的多少會給袁天留些情面,所以沈蘭還真有些好奇了是什麼人炮上門來鬧事。
“各位鄉親父老,你們說這個事兒有沒有道理,做媳婦的給公公拉皮條。這樣的媳婦就該打死,就該浸豬籠。臭不要臉的賤婦,說什麼買了僕婦給公婆用,這僕婦就是往公爹牀上爬的彪子……”遠遠沈蘭就聽到宋王氏的哭訴,食味軒外面圍了一圈的人。密密麻麻的人牆那是裡三圈外三圈啊,場面好不熱鬧。
原本沈蘭還氣勢洶洶地帶了人過來,此刻聽到宋王氏的聲音。沈蘭乾脆讓人停了下來,然後在外圍聽了聽宋王氏的哭訴。然後滿頭的黑線,那個雁娘是什麼眼光?就宋如海那樣的人也能勾引?還懷了身孕,這都什麼狗屁倒竈的破事兒?
“太太,就這樣讓老太太罵只怕不好,會影響我們食味軒的生意。”徐氏也跟着聽了個大概,心裡暗罵雁娘不是個東西,早知道是這麼個禍害就該賣了,都是太太心慈手軟了,如今倒好惹出這麼許多的是非來,現在看來當初太太那般的不假辭色的發落她根本就是輕了。
沈蘭自然也明白,於是示意沈長海幫着開道,原本聽熱鬧的人還不願意,後來認出沈蘭等人來,立馬讓出道來,他們自然不是什麼好心,而是像看後續的好戲,就想知道這食味軒的主家家裡還有什麼笑話好看,這麼一來飯後談資就有了。
沈蘭被人護着走進了走進了食味軒,只見屋裡一團糟,地上到處害是破碎的碗碟和殘羹剩飯,桌椅板凳也倒了一地,此時宋王氏撒潑地坐在迪桑哭訴。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食味軒的東家來了,原本還在哭訴的宋王氏轉頭朝門口看去,一看到沈蘭,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就衝着沈蘭而去。
“沈蘭,你這個賤婦,看我不撕了你,你過禍家精。”宋王氏此刻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除了宋王氏還有其他的宋家人,就是宋家幾個孩子,同樣衝着沈蘭而來。
“沈蘭你個臭彪子,竟然給我家送了雁娘那個臭彪子勾引我爹,我就曉得你沒安好心,什麼讓人伺候我爹和我娘,你目的就是讓我爹孃不和,你個賤人,掃把星、狗x的……”宋娟不落後的跟着她娘三字經,乾乾淨淨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滿嘴的噴糞。
後面的宋天福和宋天瑞、宋琴也沒落後,指着沈蘭跳着腳咒罵,周邊的人更是看得津津有味,沈蘭一見此心裡冒火,身邊的人都去拉宋家的人了,看熱鬧的還在起鬨呢。
徐氏知道沈蘭有身子,所以不管情況如何的混亂,一直都死死守在沈蘭身邊,護着沈蘭以防被人衝撞了,沈蘭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場景,有心喊一嗓子,可是這樣的環境下,她就是扯破了喉嚨喊也沒屁用。
氣得發冷戰的沈蘭,避過地上的碎片,在徐氏的維護下走到櫃檯前,徐掌櫃也有些無奈地望着沈蘭,這撒潑的婦人畢竟是東家的婆母,要是其他人徐掌櫃還能讓人趕了出去,可是這些人他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此時宋王氏等人已經被沈蘭帶來的人給制止住了,沈長海拉着宋王氏的手,馮氏抱着宋娟,吳氏抱住宋琴,沈大和沈二則一人抱一個抱着宋家兄弟,只是這些人雖然不限制了行動,還是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着沈蘭,什麼髒話、難聽話都罵得出來,屋裡吵得不得了,如此同時還有人起鬨。
沈蘭進了櫃檯,搬起一隻空酒罈走了出來,一旁的徐氏戰戰兢兢地跟着,也不知道沈蘭想幹什麼。
“哐當”一聲,沈蘭將酒罈用力丟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噪音,一時大家都靜了下來,宋家的人也嚇傻了,不知道沈蘭要幹什麼,畢竟他們現在可都被沈蘭手下的人抓着呢。
原先看熱鬧的人也心有餘悸了,不知道這食味軒的女東家想幹啥,原先大家覺得沈蘭一個女人家,雖然往日裡懾於黑虎寨的威嚴不敢冒犯,可是今日這樣的好戲,自然有心懷不軌的人想借機生事了。
“食味軒的東家好大的氣魄,敢衝自己的婆婆摔酒罈子,這樣不孝不賢之人就該拉去見官。”安靜的人羣裡響起一道正義凜然的聲音,頓時衆人不禁朝那方向望了過去,見一箇中年書生打扮模樣的人一臉氣憤地質問沈蘭。
沈蘭自然不會如理睬外人,反而示意趙元給自己搬了個椅子安置在大堂裡,等到坐下後,才淡淡地對着宋家人開口:“你們不好好待在宋家村,跑我這裡來鬧是怎麼回事?”
“你這個賤人,還有臉說話,你送那個什麼雁娘到我家是不是居心叵測?就是要讓那個賤婦勾搭你公爹,是不是?”宋王氏面容猙獰地質問沈蘭,沈蘭冷冷望着她,並沒有迴避她眼睛裡的仇恨。
“趙元,給我婆婆搬個椅子,我這個媳婦再婆婆面前本是沒有座位的,只是如今身子不適,還請婆婆原諒下,至於你說的話媳婦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我的確是派了個竈上的嫂子和一個長工去鄉下服侍公婆,幫着操持家務和種地,哪裡給家中招惹了禍患?”沈蘭示意趙元去搬椅子,畢竟在外人眼裡她就是媳婦,婆婆沒坐下媳婦哪裡有坐的份,所以一開始就將事情講明白,免得落個不敬公婆的名聲就不好了。
“你這個賤人還不承認,那雁娘都懷了我爹的孩子了,都是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你往我們家送那個賤人,我爹怎麼會做對不起我孃的事情,你這臭彪子賤人……”宋娟潑辣地衝沈蘭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