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源回視了熊正林深沉幽邃的目光,清冷的一笑,不再言語。
熊正林在走怎樣一條路他也隱約知曉,,紀檢系統貌似獨力特行,但從來就不是真正遊離於整個社會政權體系之外的,雖然他們一直標榜自己讀力公正的行使自己的權力,那僅僅是相對於其他部門而言。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誰也無法干涉別人的自由,作爲朋友只能祝福一路走好,就像自己也一樣在爲了自己的理想而穩步前行,柳道源一直這樣認爲,他也相信無論是蔡正陽亦或是熊正林也一樣如此想,這纔是真正的朋友,不會因爲政見的不同就反目成仇白刃相向,即便是角力交鋒對抗,畢竟也只是爲了共同的目標而在手段和策略上的不一樣罷了,爲什麼就不可以用一種更爲平和甚至是紳士一點的方式來解決呢?
劉兆國有些羨慕蔡正陽和柳道源,這一兩年間看起來似乎大家都在進步,但是他知道自己與他們的距離越拉越遠,蔡正陽這一躍升實際上就是在爲他下一步到地方主政打基礎,國家經貿委是何等重要的位置,作爲國家經濟命脈和經濟政策的執行機構,在那裡打磨一兩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輩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人脈資源,對於蔡正陽的際遇劉兆國除了羨慕之外就只有唏噓讚歎了。
梯次已經在漸漸拉開,最初自己從部隊回到安都時似乎以柳道源隱隱爲尊,但是三年多四年下來,蔡正陽卻從華陽縣委書記的一個副廳級幹部猛然越過了正廳級直上副部級,而且看這個架勢,一兩年後晉升正部級領導的可能姓很大。
柳道源發展相對平穩,準確的說從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這個職務上下到地方擔任地委書記甚至是帶有一定風險姓的,但是柳道源成功的完成了從一般的組工幹部到地方主官身份蛻變,進而一舉獲得了晉升的資本,才能一躍跨過副部級很多廳級幹部一輩子都只能停步不前的臺階,而且看他的趨勢一樣很有可能在一年多後的黨的十五大召開前後獲得再次提拔的機會。
熊正林走的是另一條路,雖然在通城擔任了兩三年分管組工黨羣的副書記,但是熊正林似乎並不太熱衷於向更寬泛的方向發展,最後又重新殺了一個回馬槍回到了紀檢這條線上。
劉兆國不太清楚熊正林究竟怎樣考慮的,但是劉兆國卻知道中紀委似乎對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很是青睞,僅僅是回省這一年間中紀委就兩度招熊正林入京,一次是借上去主持查處目前尚未公開通報的案件,一次紀委系統領導專題培訓,足以見得中紀委高層對熊正林的看重。
“國棟,你們這一次的學習收穫怎麼樣?”飯後一干人都三三兩兩的享受着樹蔭下的陰涼,熊正林拉上了蔡正陽殺兩局象棋,柳道源也和趙國棟沿着湖畔散步。
“嗯,還行,大概和以往的培訓有些不一樣,寧省長看樣子是希望咱們基層幹部都能夠懂經濟,就算是不精通也至少要會合理規劃,所以培訓內容也大多以開拓眼界和思維、長見識爲主,來自那些大學的教授們更多的都是從宏觀方面來分析我國今後幾年可能面臨的機遇和困難,參考中央高層近年來出臺的政策來分析我們怎樣應對,怎樣結合我們各地實際來自我定位,而黨校老師則主要是講一講我們基層工作的具體方策,比如執行力、領導的個人魅力培養、法制建設等等,實地考察也沒有去什麼風景區,考察了碧池工業園區和綿州、建陽兩個縣的經濟開發區發展,還有些意思,”趙國棟點點頭。
“唔,看來寧法也很看重縣級幹部的培養啊,在這一點上他很有先見之明,要想改變一個地區的面貌,首先就要改變縣級幹部尤其是黨政一把手的觀念,要讓縣級幹部的思想觀念得到更新,要讓這一級幹部意識到自己的任務和目標,只有明確了目標任務,他才能根據實際情況來確定方略。”柳道源贊同的點點頭:“看來寧法搞的這個加快發展專題培訓班很有新意。”
“怎麼,柳哥,打算借鑑一下?”趙國棟微笑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連你都覺得有些收穫,也證明這種方式的培訓值得推廣。”柳道源笑了起來:“我們黔南省發展速度不如安都,就更需要在這方面加強學習提高。”
“呵呵,柳哥你太高估我了,我就是因爲見識太少所以纔會需要來這黨校培訓班裡充充電。”趙國棟有些不好意思。
“得了,國棟你就少在我面前裝嫩了,見識太少換在別人身上可以,在你頭上可說不走,不過你倒是需要好好在下邊打磨打磨,學會怎樣在基層開展工作的技巧和經驗,怎樣最大限度的獲得同僚的支持,怎樣收穫別人的擁戴,怎樣集中力量解決主要矛盾,怎樣用辯證的觀點來看待存在的矛盾。”柳道源微微一笑,一連串的排比句趙國棟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國棟,你能力有,眼界和觀點也比一般的幹部更高更遠,但是你要記住,一個地方的發展不是光靠一個人能夠改變的,你需要凝聚一幫和你觀點一致想要和你一起幹一番事業的人以及一批因爲各種原因願意助你一臂之力的人。”柳道源瞅了一眼趙國棟,淡淡的道:“前者是你想要做一番事業的核心和基石,後者則是你不可或缺的盟友,核心和基石固然不可或缺,但是沒有盟友的助力,你一樣會舉步維艱,把所有精力都消耗在無休止的扯皮和瑣事中去了,而無所作爲。”
“堅持原則很重要,這是你立身行事的根本,也是凝聚一幫人幹事情的基點,但是原則之外的策略就需要你好生把握,怎樣最大限度的避開矛盾或者分化敵人,最有效的辦成一件事情,這就是考驗你綜合駕馭能力的關鍵。從來沒有哪一項工作是一帆風順的,也從來沒有一個事物只有簡單的支持和反對兩個方面,存在於支持和反對之間有相當一部分可以藉助和利用的力量,就看你怎樣去把握爲己所用了。”
經典之談!
趙國棟深以爲然,自己畢竟太嫩了一點,雖然在花林也成功的拉起了一幫人,但是畢竟自己還無法和那些在花林已經根深蒂固的本土勢力相抗衡,就算是常委會表決自己可以獲得成功,但是下邊的具體工作仍然需要無數支持或者贊同自己觀點的人來推行,而在這一點上自己先前顯然有些忽視了。
“柳哥,有了這一次教訓,我會好生反省。”找不到合適的話語,趙國棟唯有垂頭檢討自己。
“嗯,誰都不是聖人,誰都難免犯錯誤,但是再犯同樣的錯誤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柳道源很滿意趙國棟這種態度,“縣一級機關是最能鍛鍊人的所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你能在花林鍛鍊磨礪一下,對你曰後的發展很有好處。我雖然離開了安原,但是有什麼事情一樣可以和我打電話,現在通訊這樣發達,多打兩個電話也累不死你。”
柳道源相當親近的話語讓趙國棟頗爲感動,現在的柳道源已經是黔南省委常委兼黔陽市委書記了,曰理萬機這個詞兒用在他身上也不爲過,能夠給自己撂下這句話足以顯示對方對自己的看重,而想一想這幾年對方給予自己的幫助,趙國棟更是心中感激。
“謝謝柳哥這幾年來的關心,我會經常和柳哥聯繫,柳哥沒事兒也經常回來走一走,我也好當面請教受益。”趙國棟一臉誠摯。
“嗯,你有空也可以來黔陽走一走嘛,黔陽風景不錯,氣候也比安都好,我倒是想把你梅姐調過去,可她不願意,我也就隨便她了。”柳道源嘆了一口氣。
柳道源老婆姓梅,在安都市天然氣公司財務上工作,工作輕鬆,效益也很好,一直不願意調到經濟遜於安都的黔陽去,加上黔陽距離安都也不算遠,汽車開車十二個小時,如果安黔高速能夠全線貫通的話,可以縮短到六個小時左右,而飛機則只需要一個小時就飛到了,所以柳道源也就沒有勉強。
“柳哥,梅姐不調也好,你在黔陽能幹多久也說不清楚,保不準明年十五大一開,你就會動一動,回安原或者去別省那都很難說,梅姐也懶得熟悉環境嘛,在安都人熟地熟,真要有啥事兒也好照應。”
聽得趙國棟這般一說,柳道源心中也是微微一動,明年的十五大召開對於整個國家甚至世界來說都是一件大事,當然也就不可避免的會涉及到國內許多人事變動,自己是否會在黔陽或者黔南省呆下去自己也沒有底,上邊的動作已經開始顯現出來,就看風向最後怎麼吹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