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沈瀟又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之前沒什麼起伏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出去走走吧”一樣。
童心瞬間一口辣湯噴了出來——
結婚?沈瀟和宮流雲?!
宮流雲抹了把自己滿臉的湯水,眉毛劇烈地抖了抖,三秒後蹦起來,怒氣衝衝道:“童心,你知道我的臉有多帥氣嗎?你居然敢衝着這張臉噴湯水——!”
“消消氣,消消氣。”
童心癟癟嘴,看着沈瀟趕緊遞給宮流雲兩張紙巾。
沈瀟變得如此貼心,還真是第一次見。
“你知道有多帥嗎——!”宮流雲還在怒吼。
沈瀟趕緊順毛:“是挺帥,是挺帥。”
宮流雲氣呼呼地坐下,將自己頭髮上臉上的湯水抹掉,這纔看向沈瀟,問:“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居然不將她的話放在耳朵裡,沈瀟下意識地就要敲他頭,但拼命忍住了,深吸了口氣,繼續微笑道:“我說我們結婚吧。”
宮流雲張大嘴巴看着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過了好會兒,又倏然平靜下來,說:“哦,我OK啊。”
反正他家裡催婚催得急,娶了誰都一樣,如果是娶沈瀟,還熟一些,更何況沈瀟這人還挺有趣。
想了想,宮流雲明白了:“你是想求我夏闌珊的事情吧?”
“聰明!”
沈瀟頭一回誇他,宮流雲如果有尾巴,此刻都得瑟得翹到天上去了,他微微揚起下巴,說:“什麼時候結婚?”
沈瀟道:“先去你家見了家長再說,不過在這之前,你先要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夏闌珊救出來……”
“成交。”宮流雲嘴角一提。
兩人灑脫地互相來了個擊掌。
童心目瞪口呆地看着着這兩個人彷彿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般,把婚姻大事當成交易,就這麼做決定了,簡直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爲了夏闌珊,沈瀟可真是……什麼都能豁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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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闌珊在監獄裡待了不知道有多久,每天一日三餐,雖然清淡,但還是有基本的營養。
她幾乎與世隔絕,一個人靜靜地待在角落裡,有了很多時間整理自己的思緒。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監獄裡的警察對她的態度都好了些,不會讓她去和別的待釋犯一起參加勞改,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她,甚至於讓她一個人單獨待在一間房間裡,還給她去醫務室檢查的機會。
——夏闌珊以爲這是由於自己懷了孕的緣故。
她待在監獄裡,不再像之前那樣奔波勞累,心緒平靜許多,肚子疼的次數也少了。
還有一週去三次醫務室,按時間檢查胎兒健康程度。
夏闌珊默默地數着日子,知道自己的庭審即將來臨了。
就餐時,監獄的食堂牆壁上掛着一臺小小的電視機,會放一些當前的新聞。
夏闌珊背對着電視機,安靜地將飯菜一口一口塞進嘴裡,她每天都沒有什麼胃口,但是爲了雙胞胎的健康,必須多吃點、再多吃些……
眼見着分娩日期一天天臨近,孩子依然健康地在她肚子裡成長着,如果沒有這兩個孩子,也許她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和這麼多的堅持。
這時,她聽見身後的電視機裡的新聞播報道:“下面插播一條新聞,裴家千金與慕氏集團慕夜廷的婚禮即將在下週一開始,幾位議員特意前去參加慶祝……”
接下來的話夏闌珊已經聽不到了。
這幾個月來她的生活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她以爲自己已經能夠做到波瀾不驚,甚至徹底忘卻了……可是,聽到這個消息,她的眼角還是微微泛紅了。
夏闌珊吃完飯,收拾掉碗筷,像是逃避一般,迅速離開了食堂,回到自己那個小小的黑暗的房間。
下週一,還有七天。
而自己的庭審,居然也是在七天之後。
夏闌珊苦笑了一下,多麼碰巧的巧合。
自己被判刑的那一天,也是他們永結同心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嘲諷一般,命運對她的苛刻,從未因爲遇到過慕夜廷而鬆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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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夕,慕氏別墅。
“這邊把鮮花擺整齊!我說過了鬱金香不要這種黃色,我要紫色……”裴星瑤踩着高跟鞋,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裡走來走去,盯着下人佈置明天婚禮現場。
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她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這段日子以來她每天忙於親自挑選婚禮用品,經常不在家,於是裴琰將自己的波斯貓帶到這裡來了。
貓兒許久沒有見到她,突然嗅到了她的味道,連忙從臺階上衝下來,衝進裴星瑤的懷裡。
裴星瑤摸了摸它,便對旁邊的下人道:“把它弄走,明天一整天都要看好它,不要讓它衝進來。”
她的婚禮,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一絲紕漏,哪怕是地面上的一根動物毛髮。
貓兒朝她叫喚了兩聲,然後被下人拖走了。
下人們忙得如同陀螺般瘋狂旋轉。
裴星瑤提着裙子踏上臺階,俯瞰整個婚禮現場,彷彿已經看到了明天,父親將她的手放進慕夜廷的掌心的那一刻——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和她的身上,驚歎着他們兩個的天造地設!
她即將成爲他的新娘!
這是她夢想了多少年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不激動!
“你回來了?”裴星瑤驚喜地朝門口望去,慕夜廷站在玄關門口,將身上風衣脫下來,立刻有下人給他拿走掛了起來。
慕夜廷淡淡地點了點頭,並沒有看她。
裴星瑤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說:“明天的婚禮現場,我選了白玫瑰和紫色鬱金香作爲餐廳鮮花,你看好不好?”
慕夜廷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一張報紙。
“白色玫瑰的花語是,只有我足以與你相配,而紫色鬱金香意味着永恆的愛,這兩種搭配在一起再適合不過了……”裴星瑤淺笑着,見慕夜廷沒說話,彷彿在認真聽着……
她越說越開心。
這些細節上的東西原本交給婚慶公司就行了,能夠爲裴家千金策劃婚禮,任何一家婚慶公司都會覺得這是至高的榮幸,只會拼盡全力做到完美無缺。
但是,裴星瑤就是想親自來做這一切。
看着她和他的婚禮慢慢的、一點一點變成現實……那種感覺,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她笑着看着慕夜廷,這個即將成爲她丈夫的男人,語氣忍不住就帶了幾分撒嬌:“還有婚禮上的音樂,不知道你是喜歡西式的還是……”
她其實想讓慕夜廷爲她彈奏一首曲子,在婚禮上。但是覺得,明天交換戒指後提出這個要求會比較好,畢竟那時候,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慕夜廷安靜地聽着,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忽然淡淡地道:“夏闌珊的庭審,也是明天。”
一剎那,裴星瑤的笑容盡數僵在了臉上。
她渾身不易察覺地顫了顫,幾乎無法維持面上的平靜,方纔的快樂和歡愉燃燒起來的火焰瞬間被這句話掐熄滅,不僅熄滅了,還被冷水澆得涼透。
涼意從腳底板一直蔓延到心裡。
幾個月了,慕夜廷就這麼待在她身邊,她甚至還以爲,以爲他可以忘了夏闌珊……
但是這句話將她這幾個月以來的期待和希冀全衝散了。
裴星瑤努力重新擠出微笑,是啊,他怎麼可能那麼快忘記那個人,但是沒關係,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時間。
慕夜廷,我和你,慢慢熬!
“是明天。”裴星瑤垂下眼睫毛,將所有瘋狂涌動的情緒盡數收斂起來。
是明天又怎麼樣呢,難不成他要將婚禮延期到庭審之後嗎?
裴星瑤握緊拳頭,想要問慕夜廷,但是卻沒有問出口。
如果他說是,自己能怎麼辦?
“你……”裴星瑤還想要說些什麼,慕夜廷卻好像沒聽見一般,徑直上了樓,去了那個房間。
又是那個房間!
那個夏闌珊曾經待過的房間——自從她走後,慕夜廷將房間徹底鎖了起來,只有一把鑰匙,在他手裡。
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而她,他未來的妻子,居然被包括在“任何人”裡。
看到那扇門,裴星瑤的眼中就閃過瘋狂的嫉妒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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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夜廷將房門關上,沒有開燈,黑暗裡,一個人靜靜地在牀上坐下來。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才比較容易讓他陷入幻覺當中——夏闌珊還沒有離開他的幻覺。
伸手撫過牀頭的兩個枕頭,曾經同牀共枕過的人,現在卻不見了。不知道她在監獄裡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害怕……
他派了人密切照顧她,可是終究不是親自在她身邊,半點兒也無法放心。
她用過的東西,都被他親手收拾起來,放在這間房間裡,不允許任何人來觸碰……只等待着,這些東西的主人會回來的一天。
慕夜廷起身,放了張CD,輕輕的音樂聲在房間裡繚繞,就如同她在自己耳邊的低語呢喃。
別墅隔音性能很好,即便是把耳朵貼在房門外,也聽不見。
這是他和她的秘密,不允許第二個人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