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驚鴻感覺自己完全被黑暗所包圍,身體似乎是平躺着的,但究竟身在何處卻全沒有概念了。似乎自己是在現代的家裡,在那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臥室中,又似乎是在警校的宿舍裡,室友們都不在,而自己卻得了病必須靜養。
隨即,另一個思維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這裡莫非是忠勇侯府的那個小破屋子裡?是那間陰森而潮溼的京畿府大牢,還是礦場那凌亂的廢棄洞穴?在許驚鴻感到千頭萬緒,無處下手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心底裡發了出來:“你哪都不在,你在軍隊裡!”
“對,我已經入了雲州衛,我已經是軍中的一員了!過往的一切都已經成了歷史,我不可能在處在任人擺佈的境地裡,我已經開始掌握自己的命運了!”強大的自信從許驚鴻的心裡生出,他的五感也慢慢地恢復了,耳朵可以聽到周圍靜悄悄的,手指也能微微地做着彎曲,而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也慢慢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我是在軍中大比的時候,與第一隊的人交手時受的傷,在確知大家都不會有事之後才突然暈倒的……”思維慢慢地清晰,許驚鴻的心才安定了下來,只是他感覺着自己的眼皮依然很是沉重,完全睜不開來,而周圍也沒有兄弟們的聲音,這卻又是爲什麼?
不過既然自己已經醒來了,就不必太過擔心,當下最要緊的還是恢復身體機能。一想到這點,許驚鴻開始慢慢提聚起了丹田的那口似有若無的氣息,使之能成形,然後驅使它遊走在自己的全身上下,以加快身體恢復的速度。這一運功,許驚鴻就進入到了道家入定的功夫中去了,一時間忘了身外之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驚鴻才從一片混沌裡醒過來,此時他的頭腦比之前可要清醒得多了,身體也漸漸有了知覺,雖然還有絲絲的疼痛向自己襲來,可是這卻讓他感到高興,自己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了,同時他也聽到了一些急切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徑直往自己所在而來。有了這感覺後,許驚鴻的雙眼也隨之睜了開來,看着熟悉的軍營構造,許驚鴻便更是安心了。
木門吱呀一聲被人由外推開,幾個人興沖沖地走了進來,但在踏入營房後腳步便放輕放慢了許多。旋即,衝在最前面的熊庚發出一聲驚喜的叫嚷:“隊正醒了!”因爲他一進屋子,向那邊的榻上看去,就見到許驚鴻正朝着自己直笑,這讓他大爲驚喜。
“別大呼小叫的,打擾到了隊正休息怎麼……”下意識地,老狗在旁提醒道,但隨即也愣住了,他不但明白了熊庚話裡的意思,可看到了熊庚話裡的意思,許驚鴻真的醒來了。
歡笑之聲立刻在第五隊的營房裡蔓延開來,大家都擠進了許驚鴻的營房之中,個個面帶喜悅,卻又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看到衆兵士發自內心的歡躍,許驚鴻的心裡也很是溫暖,他知道自己從今以後不再孤單,因爲他已經有了一批真正的兄弟了。
在驚喜之後,衆人才想到了許驚鴻的情況,除了幾個隊中的要緊之人外,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田大虎驚訝地看着許驚鴻:“隊正,沒想到你的身體如此棒,大夫還說您要昏迷上十天半月才能醒來呢,卻沒想到這麼快您就恢復精神了?”
“十天半月……那我究竟昏迷了多久?”許驚鴻聽得此言也是一愣,急忙問道。
“你也就昏迷了不到三天吧。”老狗接口道:“真是想不到哪,隊正的身體居然如此之好。三天前那大夫見了您身上的傷後,大爲緊張,但是在爲您診了脈後卻又安下心來,說雖然您內外都有傷,卻沒有什麼大礙,昏迷一段日子便能醒轉了。只是我們都不敢相信,您居然在短短的三日後便清醒了過來……”
面對衆人的驚喜,許驚鴻卻沒有半點的喜悅之色:“什麼?我已經昏迷有三日了,那營中的大比豈不是已經過了?咱們隊……”
“隊正您就放心吧。”田大虎已經看出了許驚鴻的擔心,立刻說道:“咱們從前日開始就參加了營中的大比,兄弟們上下一心,再有這一兩個月的苦練,兩日內沒有一個對手能勝得了咱們,剛纔咱們已經在營裡奪魁了!”
許驚鴻再是一愣:“竟如此順利就奪魁了?其他所的隊伍就沒有厲害的對手嗎?那樓關海就沒有從中做什麼手腳嗎?”他顯然對這麼一個結局很是有些懷疑,別是他們爲了安慰我而說的謊話吧。
但是幾人卻都同時點頭:“是啊,一切都很是順利。咱們也有些奇怪爲什麼會這樣,但是這卻是事實。樓都統也沒有刁難咱們,一切都是照着規章進行的,那些其他所裡的對手都不是咱們的對手,自然就要由咱們奪這魁首了!”
“是啊,如今咱們隊裡可說是雙喜臨門哪,不但隊正安然無恙,而且還能代表所裡去軍中大比,咱們第五隊在隊正帶領下今後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的!”
聽得衆人興致勃勃地憧憬着將來,看着他們歡欣鼓舞的模樣,許驚鴻心裡的疑惑卻也不好出口了,因爲那會打擊到他們的信心。
許驚鴻對樓關海雖然不熟悉,但他依然不相信對方真會如此的大公無私,會眼看着自己這隊與他沒有半點瓜葛的隊伍代表玄字營去爭奪軍中的魁首之位。再聯想到當日自己等被羅棟下令圍住時,也是樓關海的及時出現才替大家解的圍,這兩件事實在太不正常了。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呢?許驚鴻忍不住在心裡問道。
同時,也有另一個人也在問着相同的疑問:“爲什麼?都統大人爲何要幫着那許驚鴻的隊伍,讓他們有機會從咱們玄字營中殺出去,有如此一個得到提拔的好機會?”一身白衣的袁先生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從容氣度,眼裡冒火地盯着樓關海道,全沒半點身爲他人幕僚的自覺。
樓關海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案上的茶水,然後才用不帶半點感情波動的語調道:“袁綱,注意你自己的態度。你不過是被都統的一個幕僚,有什麼資格如此盤問於我?”
“你……”袁綱聞言全身便是一頓,旋即冷笑道:“你莫要忘了我這個幕僚是從哪裡來的,若不是我一直在旁協助着你,你以爲你能在這軍中安然嗎?”
“我當然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不過……”說到這裡,樓關海將手中的茶杯往案上一頓:“從今天開始,我想我已經不必再在乎你的身份了!”
“你……”袁綱氣得用手指着樓關海,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這個時候,在樓關海的營房之外傳來了一聲讚歎:“樓都統說得好,你要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竟敢在都統大人面前如此放肆,真真是好大的膽子!”說話間,柳密帶着微笑漫步走了進來。
“你是……”袁綱可不認得這個進來的中年文士,便用疑惑的語氣詢問道。
“在下柳密,乃是當今雲州巡撫柳默柳大人的族中兄弟。今日是特來跟樓都統商議一些事情的。”柳密說着朝樓關海彎腰施了一禮。
“樓關海……你竟已經和柳默勾結在一處了,你竟敢如此……”
“什麼叫勾結,這位幕僚你也太放肆了吧?”柳密面帶冷笑地道:“我家柳大人乃是朝廷指定的雲州巡撫,最近更是接掌了雲州的軍務,而樓都統又是軍*領,咱們與他商議一些事情,又觸犯了什麼王法了嗎?”
這話頓時讓袁綱呆在了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對方所言句句是實,讓他如何能夠反駁呢?但隨即,他的臉上就露出了兇狠之色:“樓關海,你如此作爲,難道就不怕朝廷定你的罪嗎?你莫要忘了,你的許多事情我都是掌握的……”
“所以,本都統自然是不會讓你離開的了!”樓關海的話音剛落,就有兩條身影擋在了袁綱的面後,封住了他的一切退路,正是馬氏兄弟!
“你……樓關海,你真要與我葉家爲敵?”事到如今,袁綱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將自己的*給報了出來,一者是爲了給樓關海施壓,二者也是在警告柳密及其後面的柳默,讓他們仔細掂量着,莫要真對自己下了手。
不想面對如此威脅,樓關海二人卻只是一聲不屑的冷笑,樓關海更是直言不諱地道:“葉家!若他們真有能力對付我的話,我倒真有些怕了他們,可惜他們連自己人的葉浩都保不住,這就說明他們的手根本就伸不了這麼長,我又何必怕他們呢?”
“都統大人的看法極是。”柳密也冷笑道:“這裡可是西南,更在軍隊之中,即便葉家在朝廷裡的勢力再大,也插不進手來的。不然,他們也不會只留一個葉浩在這裡孤軍苦戰了,更不會讓你委身在都統大人的帳下當差。”
見兩人如此說話,袁綱的心就更是沉了下去,因爲他很明白這兩人所說的都是實情!
三十年前,七大家聯手將在軍中生命顯赫的風烈空害死在與北胡的戰爭之中,他們從而保證了自己在朝中位置的穩固,但是依然有着不利的一面,那就是從此七大家在軍中聲明狼藉,他們的力量再難伸進軍隊裡去。這也是七大家這幾十年來一直還不敢對皇權形成真正威脅的原因所在了。
別說是葉家這樣的從來是以文官身份把持朝政的家族,便是許家這樣的武將世家,在那次事情後也受到了軍隊的排斥,許正年還能靠着自己以前的聲望對軍隊有所影響,但他的兒子可就徹底失去對軍隊的影響了。當然,這其中是不是另有力量在指使着軍隊,這一點他們是到目前都沒有查明白的。
不過七大家的精英分子還是很明白(河蟹)軍隊的力量的,雖然他們把持了朝事,雖然軍隊需要各地的錢糧養着,但這軍隊畢竟是一股可以決定成敗的大力量,所以他們也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將自己的人安插進軍隊裡去。
三十年後,當年的事情已經被大多數人所淡忘了,七大家這才能讓一些自家的人和親信之人進入軍中。葉浩便是葉家重點培養出來的一個軍*領,而這個袁綱則是葉家之前通過葉浩而安插在樓關海的身邊,用以控制他的一顆重要棋子。
往日裡,樓關海可從不敢將袁綱真當作自己的幕僚,反是以先生之禮相待,而袁綱也是坦然受之。只是他並不知道,樓關海在每一次要向這麼個布衣稟報一切,並且要聽其教訓時的心裡是多麼的怨憤,只因爲那時不敢表露出來而已。而今天,一切都不同了,樓關海自然不會再留任何的情面了。當然,他之所以會突然反目的原由並不是因爲這種態度上的緣故。
就在許驚鴻他們要在所中大比之前,樓關海再次和柳默見了面,對方更是對他大加讚賞,說道會在過了年後向朝廷舉薦他取代葉浩成爲雲州都督。對此,樓關海一開始並不以爲然的,但是在幾次接觸後,他卻察覺到了柳家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勢力弱小,這就讓他有所心動了。而更讓他產生想法的,是柳默的態度,他是以平等的朋友間的關係來和他說事的,而不是如葉家般將他作爲一個奴僕或是棋子。
幾次試探之後,樓關海的心思就有些變化了,但他還是有些猶豫。因爲葉浩畢竟在軍中有數年的根基,自己若是真與葉家爲敵的話,將來怎麼面對種種問題呢?
對此柳默卻給出了一個看法:“葉家雖然看似勢力極大,可是真能對我西南起什麼影響嗎?以前或許可以,因爲有葉浩在,可現在他是自身難保,難道還能有什麼作爲嗎?別說是樓都統你了,便是一個許驚鴻他們都動不了,這不正是說明他們的在西南的無能嗎?”
這話正說中了樓關海的心事,許驚鴻是把葉浩給整下去的罪魁禍首,現在卻依然好好地在軍中。連這麼個小人物葉家都拿他沒辦法,那自己何必顧忌他們呢?人總是有尊嚴的,何況是樓關海這樣一個堂堂都統,七尺男兒?葉家將他視爲奴僕,連個派來的下人都敢對自己頤指氣使,他心裡早就不滿了,現在再經柳默這麼一說,他自然就不打算忍耐了。
爲了讓樓關海更一步地靠向自己,柳默又提出了一個方案:“如果都統大人還怕葉家,那咱們就來做一個試探吧,把許驚鴻拋出去,看看在西南葉家究竟還有什麼本領。”
“此話怎講?”葉浩有些不解地問道。
“他不是也要參加到明年春天的大比中來嗎?都統何不給他這個機會呢?如果葉家連區區一個隊正帶人從西南的軍演裡奪取好成績都改變不了的話,那都統以爲他們還能奈你何嗎?”
這的確是個試探的好手段,樓關海在考慮之後便同意了下來。不過爲怕許驚鴻他們隊伍實力不濟,出了自己的玄字營也無法在軍中立足,他還是決定考較一下許驚鴻他們的能力,這纔有了羅棟在所裡比試時所鬧的那一出。馬氏兄弟正因爲已經受了樓關海的命令,纔會在與人比試的時候留着一手,沒有傷了老狗他們的性命。
其後,許驚鴻他們果然沒有讓樓關海失望,在那種不利的情況下都勝出了,所以他纔會及時出現,幫他們解了圍。並且在今天的營中大比裡爲第八所第五隊創造了便利的條件。當然,這一切身在局中的田大虎等人是全然不曉的。
本來,樓關海還不想和袁綱把面子撕破了,但是他剛纔的無禮,使得已經不想再受制於葉家的他再難忍耐,所以纔會突然爆發,和對方徹底決裂了!
看到這情景,袁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臉色頓時就難看了。他很是後悔,自己實在太鹵莽了,居然和對方徹底把話說僵了,這下想向葉家稟報都不可能了。不過他還是嘗試着爭取道:“樓都統,你可莫要因爲一時的衝動而毀了自己的前程哪。現在改過還來得及……”
看到以往總是盛氣凌人的袁綱軟化了,樓關海大爲暢快,他更不想回到以前了,手一揮道:“將他給我拿下了,沒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於他!”
“遵令!”馬氏兄弟答應了一聲,便一人一邊架着袁綱出去了。他還想再說什麼,但是馬龍一伸手卻已經把他的下巴給卸了下來,再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都統大人不愧是軍中大將,辦事果敢非常,柳密佩服!”柳密見狀就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爭取到對方了,自然歡喜不已,要誇上幾句了。
“呵呵,柳兄太過誇獎了。對了,不知你今日來此所爲何事啊?”樓關海因爲去了一塊心病大爲歡喜,便笑着道。
“在下此來是想問問那許驚鴻的事情的,卻不知此子可還能用否?”
“唔,他果然不一般,短短時間裡不斷收服了一隊人馬,而且還讓他們的戰力得到了提升,實在讓我驚訝啊。此人將來在我軍中必有一番作爲。”
“那年後的衛中大比,都統可會讓其帶人前去嗎?”
“這是當然了,到時不但是衛中,就是西南軍中,他都是有希望的。”
正當兩人說着如何安排許驚鴻的當口,突然一名親兵來到了營房門前,大聲道:“都統大人,有西邊的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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