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聽衆,白驍對於少女間的對話,其實也吃了一驚。
關於聖山上的守護神,就連他這個部落少主也只是略知一二,怎麼感覺清月和藍瀾卻知之甚詳的樣子?
“因爲白叔只瞞了你一個啊。”藍瀾好笑道,“不然就算是部落絕密,好歹你這個少主也該知道內情的。”
白驍聞言更是驚詫:“白無涯只隱瞞我一個?!這是什麼道理?”
驚詫間,白驍腦中又是靈光一閃,白無涯這個人有千般不是,對兒子還是沒得挑,要說隱瞞,恐怕只在一個問題上會有所隱瞞。
“難道說……”
藍瀾聳聳肩:“別用這麼期待的眼神看我,我也只知道一點皮毛。”
白驍問道:“你不是說她很喜歡你?”
“因爲我只知道一點皮毛,所以她才喜歡我。”藍瀾解釋道,“你看清月這種好奇心旺盛到近乎自毀的人就不招她喜歡。”
清月笑了笑,卻沒有反駁,也沒有進一步闡述。
關於聖山守護神,她知道的內容其實也非常有限,不然何至於用這麼拐彎抹角的方式去探究對方的秘密?
而且這個話題,她也不願再深入談下去了,藍瀾有興趣拿來調戲聖元人,清月卻沒這個雅興,她透露給元薇等人的信息,實際上是爲了轉述給周赦,算是給聖元帝國一個簡單的信號。
但是更多的信息就沒必要了,那位守護神或許不介意自己的存在被人知道,但她肯定也不樂意自己的存在被廣爲宣揚。
而且最重要的是,對清月來說,包括那位聖山守護神,也只是整個世界的一部分,她想要了解的則是世界的全貌。
小白的夢中,真正的關鍵信息並不是祁邢山,也不是雷王,甚至不是守護神。
只不過這些話題,卻沒必要當着聖元人的面說了。
所以清月笑了笑,便將話題轉移開來:“說回正題,小白的夢中,除了願力體系外,關於元素的細節也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畢竟他那十五天時間,大部分都用來消滅元素王朝的軍隊了。而即便是末代王朝,即便只是夢中的末代王朝,其中也蘊含着許多值得參考借鑑的內容,五千年前的古人在火焰的運用上頗有獨到之處。”
之後,清月又詳細闡述了一番她的見解,再次讓一衆聖元少年少女感到眼界大開,一時也顧不得去在意什麼雪山守護神——反正在意也沒用,回去報告給議長,讓天下第一人去煩惱吧。
然而在場人中,總還是有機敏細緻,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說來我有個特別在意的問題想要請教。”
聽到請教二字,清月不由頭疼。
藍瀾對她的態度,無論內裡如何溫柔,表面上從來都是“脣槍舌劍”,尤其當着外人的面那是絕不會有絲毫放鬆,這請教二字把姿態作低,那後面的難題一定非同小可。
而在小白的夢裡,能夠編織出的難題其實也就那麼幾個……隨便哪個都不好回答!
“你說過,人在夢中不會學到不曾學過的知識,那麼關於‘天外邪魔’的辯論,小白又是從哪裡學來的呢?”
清月心中一聲嘆息,藍瀾這傢伙是真的喜歡惹事,到底還是把這個不該探討的問題拿來探討了。
但是隨着藍瀾開口轉移話題,聖元人也立刻紛紛醒悟,元薇更是眨着眼睛看着清月,如同等待哺育的雛鳥一般期待清月的解答。
權衡了片刻,清月無奈揭開了謎底。
她不揭,就要輪到藍瀾去揭了,巫祝少女在說出請教二字的時候,心中肯定有了自己的答案。
“天外邪魔的辯論,當然有小白的主觀認知參與,但顯然也是上古之人的共識。”
“共識?”元薇不解,“有共識的話,就不至於當庭辯論了吧?”
清月解釋道:“恰恰相反,有基本的共識才有辯論的可能,否則就是雞同鴨講。比如,當時王宮裡對百家之力是否源於天外邪魔辯得激烈,卻完全沒有人懷疑天外邪魔的存在。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
元薇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清月又說道:“聖元帝國比較注重歷史教學,所以你應該知道,雷王朝末年,魔族第一次現世,給整個世界帶來了極大的衝擊,當時人們根本沒料到這個世界之外居然還存在着更大的世界。”
元薇點了點頭,所有的史料都有相應的記載。
“但是在火焰王朝時期,天外之物的存在幾乎是天下人的常識。而在火焰王朝之前,上古百家爭鳴的時代,我想天外邪魔甚至有常駐人間的。”
“什麼!?”元薇忍不住驚呼出來,細思之下更是感覺自己的三觀有崩塌的趨勢,“這是真的嗎?”
清月嘆了口氣,說道:“只是我的猜測,沒有任何考古證據可以證明,所以你完全不必太過當真。但是我一直認爲元素王朝的建立有很多蹊蹺之處,可惜火焰王朝遺留至今的東西實在太過稀少,文字資料更是稀缺,想要考證,很多時候只能到虛界來。”
頓了頓,清月又說:“所以當小白的夢中出現天外邪魔的辯論時,我其實非常驚喜,雖然這其中不可避免夾雜了小白本人的主觀意識,但從細節中依然能推敲出許多彌足珍貴的東西。”
元薇追問道:“比如呢?”
清月笑了笑,卻沒有展開來講。
元薇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唐突了,清月已經爲大家免費分享了許多知識,但她終歸不是慈善教師。
而且這一次虛界探索,本質是一場競爭。
想到競爭,元薇不由茫然,現在這樣子,還有競爭的必要嗎?
這次紅山人的探索收穫已經完全超出預期,甚至超乎想象了,皇兄那邊根本沒有勝算啊。
而在元薇茫然間,清月又說道:“好了,閒聊也夠久了,咱們繼續?”
白驍點點頭,當先而行。
清月和藍瀾對話時,他大部分時候都只是作爲安靜的聽衆,但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想法。
畢竟親身經歷夢境的人是他,對那個夢中世界感觸最深的人也是他。
天外異物的辯論,對清月和藍瀾來說,不過是可供參考的夢中語,對白驍而言卻是近在耳旁的理念之爭……當時在臺前脣槍舌劍的人固然只是被推到衆人視線中的棋子,但他們那熾烈的話語,實在很難當作夢話來輕視。
而清月所說,上古時代人魔並行,更是讓白驍心中彷彿打開了一個豁口,從中窺見了一個前所未見的世界。
這個世界目前只在白驍眼前掀開了微不足道的一角,迷霧之後是更深的迷霧,所以……他已經迫不及待去體驗第二個夢境了。
如果說一個夢境只能掀開迷霧一角,那麼多體驗幾次夢境,是不是就能拼湊出上古時代的全貌了?是不是就能看到天外邪魔的本尊了?
而且自己之所以能與池中水有共鳴,又有多少是聖山守護神所致?
帶着強烈的好奇,白驍繼續着自己的探索。
然而萬分遺憾的是,一行人之後雖然又找到了幾座殘存的元素池,併成功收納了其中的火焰元素,以及鎮壓元素的“池水”,卻再也沒能激起先前的共鳴,更遑論夢境。
而在大約三天之後,一行人來到了最後一個元素池前。
之所以能夠確定是最後一個元素池,是因爲池中已經乾涸。
乾涸,是因爲之前被人抽取過。
“這是回到原點啦。”藍瀾嘆息一聲,有些百無聊賴地坐倒在地。
元薇有些懵然:“原點?可我們應該一直是沿着直線前進的啊……”
藍瀾瞥了她一眼:“動動腦子,我們沿着直線前進了3天,以我們的腳程,前進距離至少幾百裡,火焰王庭哪有那麼巨大?何況這只是虛界殘骸,比真實的火焰王庭還要小。”
元薇這才恍然:“這片空間是閉環結構?”
“我以爲你在進入火焰王庭的第一天就該察覺到了。”說完,藍瀾也不理會羞愧不已的聖元公主,又對清月說道,“之後怎麼走,虛界專家?”
清月說道:“應該沒有之後了,時間也差不多到7天了,準備撤離吧。”
“誒?”藍瀾驚訝道,“這就結束了?火焰王庭的核心地點都不去看看嗎?”
一行人在虛界探索多日,足跡始終只停留在王城外,往返與元素池之間,並沒有深入王城,親眼見證繁華於數千年前的元素王朝的都城。
清月說道:“用不着去看了,有價值的東西應該已經被充分挖掘過,剩不下什麼。火焰王庭本身面積並不大,何況這只是在王朝末年元素大爆發時被拋入虛界的殘骸,值得探索的地方就只有元素池和王城內部。我們在城外徘徊這麼久,等於把王城內部拱手相讓,元翼不會錯過機會的。”
“誒?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早點帶路入城啊?”
清月說道:“因爲找不到入口,虛界遺蹟不比現實地理,並不是看得見就能走得到,其空間結構往往和多種力量糾纏在一起,並不是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我前兩天其實反覆嘗試過偏離這條軌跡,但結果你也看到了。”
藍瀾問道:“看到什麼了?”
清月笑了笑:“這個問題就是答案啊,你什麼都沒看到,說明我的嘗試連一點點功效都沒有。”
“嘖,原來你也不行。”藍瀾說道,“其實我也試過偏離軌跡,但看起來在其他人眼裡,我也是半步都沒邁出去啊。”
“嗯,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緊跟在小白身旁。所以這又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發現,火焰王庭之外,有無形的阻礙。”
元薇等人又聽得不由出神,這三天時間裡,你們居然不是老老實實趕路,中間還有這麼多插曲嗎?!
這兩位雪山少女,年齡和自己也就相差彷彿——實際上還小几歲,怎麼心思這麼多!?這就是智力上的差距嗎?
反襯之下,元薇只感覺自己實在憨得可愛!
而想到憨字,元薇目光不由轉向隊伍最前方。這三天時間,始終是白驍走在最前面,他大多數時候都沉默寡言,目光鎖定在迷霧之後,彷彿要洞穿虛無。
眼下這個結果,一定讓他大失所望吧。
——
白驍的確大失所望,三天的跋涉,卻是回到原點,這個虛界遺蹟彷彿是用這種方式在拒絕着自己揭曉真相。
事實上,白驍從夢境結束的第二天開始,就開始嘗試變更行進軌跡,靠攏王城。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努力毫無意義,無論如何偏轉方向,王城與自己的相對距離都維持不變,而身後的人甚至都沒發現前進的軌跡已經變化了。
所以最終走出閉環,迴歸原點,對白驍來說並不算意外。
只可惜自己的疑問終歸沒能得到解答,這個火焰王庭實在太狹小,存不下一個完整的真相。
但是除了火焰王庭,還能去哪裡尋找真相呢?
帶着些許迷茫,白驍的目光再次投向遠方的王城,巍峨的城牆之後,隱約可見高塔與大殿,一時間,畫面與夢中的景象近乎完美重疊。
只不過夢中他只需要三兩步就能越過高高的城牆,直抵王宮。現實中,虛界的空間結構卻錯綜複雜,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靠近。
白驍心中隱隱有所領悟:視線中的王城或許根本就不存在,火焰王庭作爲虛界遺蹟,並非完整一片,而是被分割成了多個部分。自己所處的部分名爲元素池,與其餘各部之間有着難以逾越的天塹。視線中的廢墟不過是其餘各部遺留在元素池的投影,從一開始就只是幻象。
那裡,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如果沒有的話……
“小白!”
白驍的出神,被藍瀾用力拍在肩上打斷。
“怎麼了?”
“收拾收拾準備撤啦。”
白驍沉默了片刻,點點頭:“好。”
嘴上說好,心中卻是嘆息,而心底的失落沒有瞞過紅顏知己的眼。
藍瀾又是用力一拍,力道足以碎石裂玉。
“別這麼沮喪啦,好歹我們贏了。”
“贏了?”
藍瀾反問:“這還能輸嗎?我們吸乾了火焰王庭裡幾乎所有的元素池,你還與上古遺民們共同編織了一場天地翻覆的夢境。我不相信元翼他們的戰果能比這邊更多。”
“唔,或許吧。”白驍對此不置可否,於他而言,相較於心中的疑惑,這場競爭的勝負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贏了又能怎麼樣?會有人跳出來爲他答疑解惑嗎?
不對不對,關乎血脈增幅的試驗資料,勝負還是蠻重要的!
想到此處,白驍收斂心神,暫時止住了心中源源不斷的疑惑,開始憧憬勝利之後。
如果能順利拿到天下第一人記憶中的試驗資料,就有可能讓母親嬴雪死而復生,然後……
然後需要頭疼的事情纔剛剛開始。
關於嬴雪的資料,只截止到最後一次試驗爲止,那時嬴雪別說生下白驍,和白無涯的關係也還沒到最後一步。
所以,要怎麼和她解釋,在她“沉睡”的這些年,她已經有了個十七歲的兒子,還有了個準兒媳?
要怎麼和她解釋,她最愛的人已經從熾烈如火的少年郎變成了燃盡的中年?
要怎麼和她解釋,她最要好的姐妹和她的愛人反目成仇?
要怎麼和她解釋,其實她只不過是一個複製品?
這些問題,讓白驍感到加倍的頭疼……在熾羽島大會之前,這些問題雖然也存在,但白驍從來沒有深入想過——比賽還沒開始就惦記如何處置戰利品,純屬浪費時間。
但現在情況有變,虛界探索步入尾聲,勝券基本已經緊握在手中,已經到了考慮勝利之後的時候了。
而就在白驍陷入煩惱時,藍瀾忽然提了個問題:“這個勝利來得有點太容易了吧?”
清月則說道:“似易實難,中間環節有任何一點缺失,我們都得不到這麼豐碩的戰果。”
藍瀾擺了擺手:“我知道,但歸結下來,我們還是贏得輕而易舉不是嗎?”
元薇忍不住反駁:“還沒到最後揭曉勝負的時候,你這話說得有點太早了吧?!”
藍瀾笑道:“你的反駁能說服你自己嗎?捫心自問,你覺得元翼那邊有一絲一毫的勝算?他們能把火焰王的骸骨挖出來不成?”
“……”元薇張了張嘴,卻也無話可說,就算她心中對兄長再怎麼推崇備至,也不認爲火焰王的骸骨那麼好挖。
真那麼好挖,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少年人來挖,火焰王庭是聖元帝國挖掘了很久的虛界遺蹟,單是議長大人就多次帶隊深入,真有遺骸保存在這裡,早該被他發現了。
“而且就算真挖出火焰王的遺骸,也未必能勝過我們這邊的發現。畢竟火焰王生前再怎麼厲害,死後也只是一副骸骨,而我們這邊吸收的骸骨何止千百倍於他?”
藍瀾這一連串的問題,如重錘一般將聖元人的腦袋砸進胸裡,所有人都用力低着頭,強忍屈辱。
聖元帝國的驕傲是兩千年的輝煌歷史鑄就——哪怕經歷過西大陸獨立這樣的恥辱,聖元帝國仍然是毋庸置疑的文明中心,作爲聖元帝國的代表,這些少年人有理由也有必要時刻維繫自身的驕傲。
現在,驕傲化爲屈辱,倍感痛苦。
藍瀾卻仍不肯善罷甘休,又說道:“勝利來得如此容易,簡直讓人感到有些乏味^,我原本還以爲你們的議長大人會在火焰王庭里布置天羅地網來刁難人呢。”
談及議長,元薇必須站出來反駁道:“議長大人從來不屑於此!”
藍瀾說道:“那他幹嘛要答應這場賭約呢?不靠拉下面子來佈置陰謀詭計,他覺得單靠元翼就能贏下熾羽島大會?天下第一人不至於那麼天真吧?”
元薇再次感到一股強烈的恥辱:“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只是爲了耀武揚威……恕我無力奉陪。”
藍瀾撇嘴一笑,正待反脣相譏,卻聽清月柔聲插話進來:“藍瀾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以周赦議長的智慧,不至於預料不到現下的結果。這火焰王庭是他選定的,這裡有什麼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兩隊人進入火焰王庭,在不受外力干擾的情況下,各自會有什麼收穫,他應該也能料到十之七八。”
藍瀾聞言不由一怔:“你的意思是周赦故意讓我們贏?”
清月說道:“談不上故意讓我們贏,但我想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應該屬於非常容易接受的結果。”
“你這個結論好像很有趣。”藍瀾一邊說着,一邊陷入沉思。
另一邊,元薇則陷入極大的迷茫。
因爲不得不承認,按照清月的邏輯,事情完全說得通!
議長大人的確不屑於那些流於下乘的陰謀詭計,但也不至於愚直到明知必敗無疑還非要挑起戰端。
如果在意勝負,那麼在算定虛界探索難有勝算時,就該千方百計迴避這種競爭方式,因爲眼下看來,元翼是真的完全沒有勝算!
或許一般人還會對聲名顯赫了二十年的聖元皇子抱有虛妄的期待,但作爲元翼的親妹妹,元薇很清楚元翼的能力上限。
固然遠遠超乎凡俗,卻終歸停留在了人類的界限之內。面對超人的怪物,元翼是絕對不足與之匹敵的。
所以說,要麼是議長大人算計有誤,低估了白驍等人的實力、高估了元翼的實力——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麼就是清月的猜測:議長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清月說道:“事實上沿着這條軌跡推理下去,很多事情反而容易解釋。”
元薇下意識問道:“什麼容易解釋?”
“比如周議長想要找我的老師作接班人。”
“什麼!?”
清月拋出的這個料,分量之沉重堪稱天崩地裂,別說是元薇,就連一直都沒混到臺詞,姓名都不爲人知的聖元龍套們,此時也紛紛驚呼出聲。
因爲這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而清月又說的太過理所當然。
“找我要證據就免了,我也只是偶然機會趁着老師不注意,看到了他的筆記,從中推測出的結論。這種大事,老師還不至於隨意泄露給第三人知道。”
陳姓少年忍不住諷刺道:“可最後的結果是你還是知道了。”
“所以等周議長故去後,你們恐怕要對接班人感到失望,老師固然才華橫溢,作爲領袖卻的確沒有周議長那般完美。”
“別把自己的猜測說得如既定事實一樣!議長大人怎麼可能找秦人來當接班人!?議會也不可能允許外國人加入!”
清月笑了笑:“看來是雞同鴨講了,我說的接班,並不是接議會的班啊。周議長只是習慣的敬稱,並不是他最重要的工作是主持聖元議會。”
“那是什麼?”
“不知道的話,說明你還不應該知道。”清月說完,便中斷了這個話題,目光轉向白驍,“小白,準備一下,咱們要撤啦。”
白驍這才恍然,自己居然又走神了。
剛剛的對話,他雖然聽得見,卻基本沒過腦子,回憶了一番才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麼,心中也不免驚訝。
清月見白驍略顯遲鈍,好奇道:“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卻是讓白驍再一次陷入茫然。
走神之前,他想的是母親嬴雪復活以後的各種瑣碎。
然而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的思維不知何時又轉到了上古時代,天外邪魔的問題上。
那場瑰麗的上古之夢,對他的影響遠遠超乎預期!
“我只是在想,如果下次再有這樣的探索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
清月聞言失笑:“誰也不會放過啊,這種關乎上古時代的虛界遺蹟,人類兩千年來也只發現了屈指可數的幾個,如今大部分都還掌握在聖元……”
說到這裡,清月忽然頓住。
片刻後,少女的聲線低沉了少許:“原來如此,我知道周赦在想什麼了,這的確是一場完全可以欣然接受的失敗!”
白驍沉默着等少女繼續說下去。
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清月說道:“如果周議長早對火焰王庭內的一切都瞭如指掌,那麼在小白踏入遺蹟的那一刻,周議長就已經贏了。”
“贏了?”元薇迷茫,“怎麼贏了?”
清月反問道:“熾羽島大會的賭約內容裡,如果秦國贏了,聖元帝國除了要在先前的天外魔種事件中承擔更多的賠償金額外,還有什麼損失嗎?”
“我記得……”元薇回憶道,“議長要對你們開放自己的重要資料。”
“如果是你們贏了呢?”
“那麼白驍……要作爲留學生到聖元來。”
說到此處,元薇心中也不由感慨,若是哥哥真的能贏下來,將白驍贏到聖元,那該有多好。
白驍本人的實力就不多說了,關鍵是隻要把白驍爭取來,清月和藍瀾也一定會跟來。而這三人聚在一起時,能夠爆發無限的可能性。
雖然這三人註定不可能居於人下,但哪怕只是作爲訪問交流的朋友,建立基本的友誼,也是極大的好事。
總之,怎麼也好過現在這般狀況——堂堂聖元帝國,被秦人靠着三名部落人壓得翻身不得。
清月笑道:“所以纔要恭喜周議長得到了三名寶貴的留學生。”
“誒?”元薇聞言更是懵然。
清月這話什麼意思?他們三人要到聖元留學?爲什麼?賭約不是他們贏了嗎?
清月則問白驍道:“事情結束以後,咱們就去聖元吧。”
白驍點頭:“好。”
“啊?!”元薇更是驚訝,一時只感到心臟砰砰亂跳,腦中卻遲滯無法運轉。
到底怎麼回事?
“很簡單,這是一場釣魚似的陽謀。”清月解釋道,“周赦議長算定了,只要我們進入火焰王庭,見識了其中的秘密,就無法抗拒解密的誘惑,一定會踏上前往聖元尋求真相的道路。現在看來,他算得沒錯,小白已經率先淪陷啦。”
說到此處,清月也有些無奈:“沒想到小白會對上古之秘這麼感興趣……雖然我也很有興趣啦。藍瀾你呢?”
藍瀾嘆息道:“巫祝的本分中就有一項是求知啊,部落對上古時代的記載多有遺失,如果聖元那邊真的還留有上古時代的遺蹟,我當然想去看看。”
清月又說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就算火焰王庭中的秘密沒能完全打動小白,周議長也可以用別的方式把他拉攏過去。比如說關於血脈增幅的試驗資料。單靠資料是無法復現試驗的,相關的設備、素材缺一不可。而秦國早就在長公主的狂怒中永久遺失了這些東西,短時間內很難重啓試驗……這個時候,若是聖元帝國表示他們的資源充沛,隨時都能重啓試驗,小白難道會在秦國耐心等待?”
元薇輕聲說道:“當初的試驗是在秦國做的,聖元哪裡會有什麼設備和素材……”
“原本應該是沒有的,但如果議長大人想要有,難道不能有?聖元在魔道的底蘊積累上終歸是勝過秦國,提早佈置,全力以赴,復現試驗一定比秦國更快。”
“的確……”
聽到這裡,元薇再怎麼不願承認,此時心底也已經說服了自己。
這場賭約,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去了勝負的意義。議長大人可能真的根本沒把勝負放在心上。
那麼,哥哥呢?元翼他又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思參與到賭局中的呢?他也是早有所料了嗎?
不過這些問題就只是細枝末節,不值一提了。
在清月娓娓道出真相時,迴歸現實的大門,也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
越過這道虛實之門,衆人再次迴歸現實。
熾羽島的景色與之前相比並無變化——畢竟只過了不到七天。
然而再次踏上熾羽島的土地,衆人卻都有恍如隔世之感,在虛界的探索旅途固然絕大部分都是枯燥的行軍,可習慣了那霧氣瀰漫的景色後,反而對現實的清晰有些不適應了。
“歡迎回來。”
秦國一方,早有人在此等候着,以熱情洋溢的姿態迎接白驍等人。
“接下來就等聖元……”
話音未落,會場正中的虛實之門再次開啓,一隻碩大的狼頭當先鑽出門來,映入衆人視線。
聖元的團隊也順利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