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實的人生往往顯得短暫。
白驍從虛界被朱儁燊抓回現實的時候,還以爲只過去了三五天時間,直到後者一臉無奈地告訴他,距離熾羽島大會只有三五天,再不準備出發就等於直接棄權了。
白驍簡直驚詫莫名:“難不成是我不小心滑入了某個時間扭曲的遺蹟裡?”
朱儁燊拿過白驍的迷離之書,翻了兩頁,說道:“沒有任何時間扭曲的痕跡,所以恭喜你,你頓悟了。”
所謂頓悟當然是戲謔之詞,但很多時候,魔道士在外界刺激之下,都會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萬千神通,大道法則宛如醍醐灌頂,知識在急劇膨脹,實力突飛猛進。而此時,時間會彷彿以幾倍速溜走。而當魔道士甦醒後,便會有滄海桑田之感,彷彿只是一個停頓,便領悟了衆妙之門,而身外的世界也換了模樣。
白驍在虛界的這一個月的獨行探索,顯然也經歷了類似的情形,一時迷茫。
看着少年陷入沉思的模樣,朱儁燊心情也是複雜。
一個月不見,他居然變得……如此強大。
雖然白驍本人似是毫無所覺,但在朱儁燊的視線中,眼前的少年與一個月前相比,變化簡直是翻天覆地的。
比之前那兩個月隨團備戰的成長還要巨大的多。
或許真的是如他本人所說,是之前搭配的隊友拖了後腿吧。當他獨自行動的時候,彷彿得到了徹底的解放,實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膨脹。
朱儁燊開啓斷數視覺時,眼前的世界宛如數字的瀑布在流淌,而白驍身上的數字,和先前比簡直不是一個量級!
若非還有幾個錨定常數沒有變化,意味着眼前的生物仍是那個熟悉的雪山少年,朱儁燊簡直要以爲自己是在和一個虛界原生種在對話!
雖然迄今爲止,人類都還沒發現所謂虛界原生種,這個概念都純粹是學者們的虛構。
但白驍對虛界的適應性,實在已經到了如魚得水,常識無法解釋的境地。
出入不同的空間碎片,巧妙地迴避風險,挖掘有價值的寶藏,一切都宛如本能般流暢。
這一個月,朱儁燊沒有爲白驍限定任何活動範圍,也沒有爲他提供多少技術支持——白驍跑得太快,一轉眼就不在朱儁燊的視野中,想支持也沒得支持。
而白驍就在沒有任何後援力量的情況下,獨自完成了超過兩百個虛界空間的探索。
這是一般探索團隊三代人以上才能完成的數量——之所以是三代人,一般是因爲第一代人在探索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傷亡過重,不成編制了。
而白驍非但短短一個月就完成了驚人的探索進度,自己還毫髮無損,擁有這種本事,說他一句虛界原生種,實在是絲毫不爲過。
朱儁燊不由嘆息:“本以爲清月這一個月……呵,真是意想不到。”
過去一個月,他作爲紅山院長,基本都留在現實世界,沒有來得及顧及虛界。他的精力則有一半用於輔導清月的虛界理論——說是輔導,其實也已經是半輔導半討論了,和清月一番對話,往往反而是他這個老師獲益良多。
清月欠缺的只是時間的積累,把她丟到大圖書館裡,不出三年,她就能將紅山學院1800年的歷史積澱全部汲取完畢,融匯貫通,然後在基礎理論上就再也沒人能與其相提並論了。
至於理論創新,清月這個年輕人的優勢就更是巨大,朱儁燊雖然是理論創新的大宗師,獨自創立了一門斷數理論,可那個理論是他沉澱了二十年以上才終有所獲,然後……現在在諸多細節上已經需要清月爲他查缺補漏了。
而這還只是清月的副業,她一邊讀書,一邊也在創立獨屬於自己的支線理論,進度奇快無比不說,還是多線並進!以至於朱儁燊很多時候都懷疑自己在教的學生不止一個……
如此奇才,得到朱儁燊一個月的全力支持,進步之迅猛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雖然體內魔器發育無法揠苗助長,可是魔識卻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不僅僅是體現在等級數字上,更多的是……朱儁燊一時都想不好該如何形容,只覺得自己那套衡量魔道士數據的體系,在清月身上已經不再適用。
本以爲這樣的進步已經足夠迅猛,誰知與白驍一比,差距似乎又被拉開了。
“院長,有什麼問題嗎?”白驍見朱儁燊良久不語,問道。
“沒有,只是感慨,這次熾羽島大會,終於能有八九分的勝算了。”
白驍驚訝:“才八九分?原詩叛逃到聖元大陸去了?”
朱儁燊被這清奇的腦洞噎得氣息不暢:“你……”
白驍說道:“不然憑我和清月的組合,對面說什麼也沒勝算吧。”
朱儁燊苦笑道:“你這是被先前許柏廉和聖元學術團的表演給帶歪了,太低估了聖元的底蘊,實話實說,整個秦國的魔道力量較之聖元都是不如的,何況咱們這邊還有內部分裂問題,聖元人卻是絕對的鐵板一塊。”
白驍問道:“秦國的水平又不能代表我和清月。”
如此耿直的回答,讓朱儁燊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接話,半晌後才嘆息道:“你們這兩個白衣部落的人的確是個極大的變數,但變數,也不只是我們秦人的特產。秦國有北境和南疆,聖元也有長生樹啊。”
白驍想了想:“元翼吃果子了?”
“呵,最近你進步真是快啊,一猜就中。沒錯,爲了熾羽島大會,聖元人也是用了全力,皇長子殿下服食了長生果,而以他爲首的精英團隊也是全副武裝。不知你清不清楚,那天騷亂時候,周赦把皇室的小公主派了過來作爲支援,以一根長生樹枝壓制了被寄生的許柏廉。”
白驍當時身在虛界,並沒有親眼目睹此景,但事後自然也聽人覆盤時提起過。
朱儁攝嘆息道:“那根長生樹枝,據說聖元的精英團隊,是人手一根的。”
白驍又想了想:“那你可能要好好看管一下原詩老師,她多半會打殺人奪寶的主意。”
朱儁燊臉色頓時一變:“我居然忘了!難怪她昨天跟我說身體不舒服……好了我也不跟你寒暄了,這就回去作最後的休整,我去抓原詩回來。”
——
迴歸現實後,白驍只感覺一切如故,卻又似是而非,不由恍然。
三個月的備戰期後,西大陸已經度過了最爲寒冷的冬天,初春時節萬物復甦的氣息縈繞在白驍的鼻端,讓他不由想起了當初剛剛離開雪山時的畫面。
一轉眼,真就一年多過去了。
不過現在卻沒有時間讓他總結過去,繼往開來,因爲在虛界探索花的時間太久,現在備戰團隊已經準備出發了。
白驍甚至沒時間和清月寒暄幾句,就被藍瀾拉着,直接讓往摺疊通道跑去。
一邊跑,藍瀾一邊笑意盈盈:“小白你果然是進步了,終於明白了和平胸女在一起是沒有前途的,看你單身一個月進步多顯著啊,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從單身過度到選擇良偶……”
話沒說完,兩人已被摺疊通道綻放的光芒包裹起來。
在一陣難以言喻的空間扭曲感之後,白驍看到了一片湛藍而澄淨的大海,以及金色如毯一般的沙灘。
“這就是熾羽島?景色真美啊。”白驍不由感慨。
對於一個從小生活在雪山的人來說,大海是隻存在於書本和虛擬地圖裡的東西,白驍還真是第一次親眼見識。
而關於熾羽島,白驍之前只在書本中看過記載:這個小島形成於一次天災中,島上的遊離魔能常年處於混亂乃至狂暴狀態,是不折不扣的人間死地,所以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根本沒有人會登陸上島。
所謂熾羽島大會,也是多位魔道大師聯手鎮壓下島上的遊離魔能後,才能安然召開。
想不到實際情況遠沒有書中記載那麼糟糕嘛。
身旁藍瀾卻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小白,我就說你在南方待了一年,人都待傻了。這是東籬城啊,我們要登陸熾羽島,還要走箇中轉的,哪有直接從紅山城出發的?”
白驍沉吟了一下,一時沒琢磨明白其中門道,但隨着不遠處,一道道白光閃過,來自白夜城的魔道士團隊也出現在海邊,白驍頓時瞭然。
也對,這次熾羽島大會,是國與國之間的競爭,的確沒有紅山學院直接出面的道理,秦國肯定要整體匯合以後,纔出發前往熾羽島。
不過,從皇家學院那邊投來的複雜目光判斷,這次大會,“國與國”的概念恐怕也僅僅只能停留在概念上,真正擔當主力的還是紅山學院……或者說,是白衣部落。
白驍不清楚清月這段時間進步如何,但他對自己的女朋友有着絕對的信任。
之前在虛界,清月的確有些拖後腿,但畢竟那只是清月的一部分,她還有更多的部分留在現實中忙碌自己的研究,所以拖後腿是必然的。
如果清月只是一個分身都能跟上自己的步伐,那才叫好笑。
現在,白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清月已經恢復了自己的巔峰狀態。
所以接下來嘛……只要兩人聯手,自然戰無不勝。
“沒錯,只要你我聯手,自然戰無不勝!”藍瀾彷彿讀透了白驍的心思,緊握住他的手,高高揚起。
白驍則驚詫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藍瀾驕傲地挺起胸膛:“我現在是以首席成績入學的學院新生,你說跟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