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越是充實,時光流逝也就越是迅速。
對於備戰熾羽島大會的人來說,過去的兩個月時間,當真是轉瞬即逝。
整整兩個月,超過一百人的綜合團隊,在大宗師朱儁燊的保護下直接住在了虛界遺蹟,探索、研究、作戰……所有人的日程都被填的滿滿當當,活得如同福報企業的暴斃員工。
而從虛界歸來時,人們竟有了滄海桑田之感。
“嘶……”
最先邁出虛實之門的虛界研究員看到眼前景色,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世道變化要不要這麼快?!我們的確是只在虛界待了兩個月吧?”
隨他一道迴歸現實的同事,也是驚訝到下巴脫臼:“你這個‘只’字用得精妙,可以申請再留兩個月……臥槽?!學院這是全面整容了麼?主教學樓呢?七果樹呢?宋樓的炸雞呢?!”
“你最後一句話感慨得有點像鄭力銘……不過的確啊,就算是語註用戰後重建的名義搞學院翻新,這翻新幅度也有點過分啊,咱們學院有這麼多預算嗎?!”
“這兩個月院長一直留在虛界,學院是語註全面代管,說不定真的能讓學院財政有質的突破……”
“這也突破得太過分了!”第三個走出虛界的先鋒隊員質疑道,“建築的變化倒也罷了,什麼時候咱們紅山學院能遙望到大海了?!”
前面一人猜測道:“從地理位置上判斷,如果咱們這邊能看到海……意味着紅山以東……白夜城都已經沉到海里去了!?”
“什麼什麼,白夜城沉了?”第四個跳出虛界的是個女子,只聽到了最後一句話,聽得簡直心花怒放,“要辦酒宴嗎?!我這裡有好多酒樓的優惠券!”
然而這一句話後,現場氣氛卻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出口附近,十幾名身穿各色魔道袍的學院導師,用瞪死人的眼光瞪視着女子。
“誒,你們這麼看我幹什麼?白夜城沉了,我們作爲紅山人,小小辦一場酒宴還是很合情合理的吧?又沒直接起兵去白夜城做政權交替,很給面子了好吧!”
一個明顯上了年紀,身穿白金長袍的老人走上前來,怒道:“原詩你這混賬東西明明看出這裡就是白夜城了吧?!”
原詩一臉無辜與驚訝:“這裡是白夜城!?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們固定的虛實錨點明明是在自家學院,怎麼會跑到白夜城呢?虛實錨點還會自己亂跑不成?我不信!我寧肯相信是語註在這兩個月裡把學院翻新成了白夜城皇家學院的形狀,真正的白夜城則沉到了海里,你們幾個就是皇家學院僅存的難民,來紅山學院尋求庇護……”
“艹!”那白金袍色的老人當場就表演了一出腦血管賁張的精深雜技,太陽穴如同內功高手一般高高隆起。
原詩卻笑嘻嘻地準備追加傷害。
至於先她到位的三名同事,則已經默默地退回到虛界之中。
他們寧可繼續在虛界過着豬狗不如的備戰生活,也不要和迴歸現實的原詩一起作死……而且,虛實錨點隨便亂跑這件事,的確太過蹊蹺,與其留在充滿荒誕風格的現實,他們寧可在已經熟悉的虛界休個小假。
而眼看現場局勢已經變得張力十足,終於,第四個迴歸現實的人及時出面爲這場鬧劇畫上了句號。
“原詩,你太興奮了,回去冷靜一下。”伴隨大宗師一句話,那虛實之門中,彷彿有千萬條漆黑色的手臂伸張出來,不由分說就將原詩抓住,拉扯回了虛界。
而白夜城的一衆魔道士則紛紛後退幾步,面現驚懼之色。
一個原詩倒也罷了,雖然對噴是毫無勝算,但動起手來,衆人聯手倒也絲毫不懼,可若是斷數宗師……對噴固然勝算十足,可問題是溫文儒雅的斷數宗師什麼時候和人對噴過?老人一貫推崇實踐出真知。
而衝他剛剛那強行撕扯虛實界域的手段,在場所有人捏合起來也不夠人家一招秒的,甚至請動白夜城的夜之守護者怕也是個白給!
與天外異物一戰後,死者已矣,倖存下來的人卻無一例外地獲得了突破。這一點,嬴若櫻和李覃這兩個月在南疆已經展現得淋漓盡致。
白無涯幫他們度過最艱難的初期靈潮以後,兩位宗師便聯手將帝國邊疆直接向南部推進了五百里,期間不眠不休,也沒有藉助任何第三方力量,單憑個體之力清掃了成千上萬潰敗的荒蠻之靈,直接讓緊跟在宗師身後的南疆兵團變成了南疆生產建設兵團,一路只來得及清掃戰場,修築道路……而所有見證了這一切的人,都深刻地意識到這兩位宗師的實力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宗師境界對於很多人來說是畢生的夢想,但對於極少數人來說,卻只是起點。
而相較於常年征戰,實戰經驗早已經無比豐富的白夜組合,朱儁燊的成長空間顯然要更加廣闊,只不過這兩個月他一直滯留虛界,手段不爲人知……如今迴歸現實,只一手扭曲虛實界域就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朱儁燊的面色逐漸沉了下去。
“錨點果然是被變動過了,難怪在開門的時候就感覺有些吃力,換了別人,怕是第一批迴家的人就要直接消失在混沌中了。”
“臥槽!?”剛剛回到虛界休小假的魔道士只感到瞠目結舌,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在鬼門關蹭了蹭,險些進去了?
朱儁燊又說道:“這是毋庸置疑的謀殺,請問皇家學院的各位,對此有什麼瞭解?”
十幾名皇家學院的導師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
下一刻,卻見虛實之門一陣扭曲,原詩硬生生掙脫了宗師召喚的虛實之爪,迴歸到了現實世界。
女子衣衫不亂,氣息不喘,臉上的笑容卻比先前多了幾分猙獰。
而這也讓白夜城的導師們忽然想起來,原詩也是天外異物之戰的倖存者之一,而且是所有人裡,潛力最爲巨大,威脅也最爲巨大的一個!
“各位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同行們,你們能在皇家學院擔任教職,我就姑且假設你們的智力還在水準線以上,下面是一組簡單的問答題,請全部思考完畢後再作答,第一個問題,這裡是皇家學院的什麼地方?第二個問題,在我們紅山學院組織團隊前往虛界備戰時,貴院的人在做什麼?第三個問題,我們出現在這裡,請問貴院的人應該出現在哪裡?”
聽到第三個問題,皇家學院的導師們已是面無人色,因爲直到此時他們才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峻。
比起突然出現在自家腹地的紅山人……更致命的問題是皇家學院前往虛界備戰的團隊該怎麼返回來!
從虛界折返一向是困擾魔道界的難題,只有那些底蘊極其深厚的魔道組織才能在無數前人的屍骸上建立起相對穩定的錨點,爲後續的虛界探索提供支撐。而一旦失去這些錨點,深入虛界的團隊就根本不可能回來!
他們這十餘人站在皇家學院的廣場上,正是爲了守護皇家學院的錨點,可如今這個錨點接引回來的卻不是自家人,那麼自家人的錨點……
想到這裡,他們也忽然理解了朱儁燊所說的謀殺,其實是指針對皇家學院的謀殺!
“請宗師救命!”
朱儁燊沉着臉色,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說過的話:“這是毋庸置疑的謀殺,請問皇家學院的各位,對此有什麼瞭解?”
“啊,我,我知道了!最近幾天……”
總算有個腦子清醒的皇家學院導師明白過來,就算是找人救命,至少也要先交代清楚病情。不然你讓人家怎麼施救?
朱儁燊從一開始就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只是皇家學院單方面在釋放警戒和敵意。
就如同兩個月前,紅山人組織虛界備戰團隊時,白夜城卻非常生硬地選擇了不予合作,硬生生將一國之力分成兩半。
在同事詳細爲朱儁燊介紹這幾天白夜城的錨點情況時,也有人忽然想到。
如果說這次錨點變換是有人刻意爲之,那麼……會不會是紅山人?
實話實說,嫌疑相當大!
因爲如今整個西大陸,能在十幾個資深皇家導師的注視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虛實錨點的,恐怕也只有寥寥數人,而這些人中,對虛界探索最爲深入的就是朱儁燊!
但現在就算有天大的嫌疑,也不能說出來……因爲這個時候能救命的也只有他!
而此時,最早清醒過來的皇家學院導師,已經毫不猶豫地將自家最寶貴的虛界資料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白夜人經過一代代積累才總結出的寶貴數字,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落入了這世間最熟悉數字的魔道宗師手中。
然而朱儁燊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彷彿自己拿到的並不是什麼白夜城的奇珍異寶,而是一文不名的土坷垃。
於是交代情況的皇家學院導師,在瞬間的遲疑後,便決定加註。
哪怕最終的結果是由他來背鍋,他也在所不惜了。
畢竟,和身後那十幾個遲疑不定的同事情況不一樣,他的女朋友就在虛界團隊裡……
“此外,這是先前虛界團隊制定的全部方案,以及實施記錄……”
年輕人的話音被朱儁燊伸手打斷。
“用不着,我已經大概瞭解情況了。”
說完,大宗師猛地向旁邊揮動手臂,彷彿在憑空抓取某物。而下一刻,一個不規則的空洞出現在皇家學院的廣場上。
一羣狼狽不堪的皇家導師從中蜂擁而出。
“哎喲這邊到底怎麼回事啊,虛實之門半天都打不開,差點以爲要死在裡……臥槽,朱儁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