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驍一句劫掠人口,讓整個天空競技場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繼而便是報復似的沸騰人聲。
“劫掠人口,什麼意思?!”
“他想劫掠哪裡的人口?”
“這遊戲有這種玩法嗎?!”
同樣的問題,也在後臺爆發出來,掌控劇本的老師再一次抓掉了一大把頭髮,雙目中的血絲簡直要猙獰地綻放出來。
“白驍到底想幹什麼?!”
一個冷靜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附近抓奴隸來充實首都人口啊,想法簡單粗暴,但顯然行之有效,當初陸昊強令數十萬人定居墳場上,本質也是用行政力量劫掠人口……”
“我不是真的在問他的想法!”脫髮老師已經憤怒地快要吐血,“這劇本的情節線裡,哪有什麼人口讓他劫掠!?”
身後那聲音依然冷靜:“按照史書記載,白山之戰前後,附近雖然沒有大規模的人類聚居地,但零散分佈的村落,總人口也接近十萬,再加上初入邊郡和南郡的拓荒者……”
“我也沒問你歷史常識!我是問你現在要從哪裡變出那些史書上的人口供他去劫掠?!一個測試舞臺能呈現的生物總數是有極限的,現在早就被那幾個喜歡撕劇本的小混蛋撐得不堪重負了!蛇形關要人,白夜城要人,甚至聖元后臺也要人!我去哪兒再變出那麼多人口給他劫掠?!”
“真人出場啊,一個金穗級的真人演員至少能控制幾千個舞臺人偶……”
“哪還有那麼多真人!後臺羣演有一個都累吐血昏迷不醒了,你還要怎麼樣?!”
“嘖,才累倒一個就抱怨,你們到底有沒有狼性文化啊?難怪加班費都多年不漲……”
“原詩我特麼跟你拼了!”
“老大千萬不要!你打不過她的!”
“別攔着我,我今天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你死了,剩下的活兒還不是我們做?!你也爲我們考慮一下啊,我們還沒結婚,還想保住頭髮啊!”
“你們這羣兔崽子都給我死!”
就在瘋狂脫髮的總編劇和瘋狂摸魚的審稿人以及瘋狂護髮的編劇團隊們開始殊死搏鬥的時候,測試場內,白驍和清月再次給了後臺人員以致命一擊。
——
白夜城,甜水巷,清月在清理第一個目標的時候就遇到了麻煩。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幾個渣滓也想暗殺我?!陸昊真是軍中無人了嗎!?”
一位金髮的狂氣老婦人腳踩雷雲浮在寬敞的院落半空,雙手各持一團閃電,光芒繚繞,照亮了半邊夜空。
另一邊,陸珣、原野等人無不須髮捲曲,面容焦黑,高遠更是在牆角蜷成一團,彷彿被烤熟的五花肉……只有左青穗狀況最好,卻也是手足痠軟,跪坐在地上站不起身。
唯一能與老婦人正面相抗的只剩下清月,少女依然維持着魔道公主應有的恬淡,但顯然比起計劃中那輕描淡寫的刺殺,此時的她已經陷入困境。
“這是……怎麼回事?”
迷離域中,陸珣發出不可思議的疑問。
資料中,這個住在甜水巷的老婦人,只是個靠着先祖庇廕,才享有一定影響力的聖元貴族,但其人非但沒有魔能適應性,子孫後代中也沒有可堪一用的人才,甚至因爲連續幾代人的經營不善而有家道中落之勢。在獨立戰爭以前,這老婦還勉強算是西大陸的名貴,但在獨立戰爭的決定性戰役之後,她和她的家族都顯而易見地來到深淵的邊緣。
真實歷史上,她本有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作爲白夜城中聖元餘孽的代表人物,主動投靠陸昊,換對方一個寬大處置。以當時霸者陸昊的氣度,未必會爲難她……可她偏偏選了另一條路,被一羣不知死活的聖元餘孽慫恿着做了最後的死硬派,然後不出意外地被陸昊秋風掃落葉,直接打包塞到小船裡送回了東大陸。
清月選擇這一家人,也是看中了真實歷史上,她是白夜城中“德不配位”的頭號人物。刺殺容易,成效又顯著,是性價比最高的選項,誰知一開戰就發現那老婦人簡直雷神下凡,見面就是一道狂雷把高遠劈得外焦裡嫩,之後陸珣、原野、孫雯等陸續倒下,只剩下清月一人尚能自保。
姑且不論清月還有沒有翻盤的機會,單單是這個開場就讓人三觀顛覆了。
編劇是特麼加班加瘋了嗎?把老太婆的人設跟某個聖元猛男搞反了?還是說作爲審稿人的原詩才是最大的叛徒!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勝利交給清月組吧?她其實和鄭力銘纔是串通好了的吧!?
場上唯有清月心中對真相若有所悟,看着老婦人手中的奪目雷光,無奈地說道:“你這麼打,後臺壓力很大的哦。”
老婦人目光中都閃爍起了雷霆,笑容更是變得猙獰可怖:“跟我有什麼關係?今天我就是要跟你決一死戰!”
“……你這是連基本的劇本臺詞都不顧了啊!好吧,過去那麼多年來你嘴上不說,暗地裡卻對我關照有家,我就陪你玩下去吧。”
老婦人勃然大怒:“你這不是也沒念臺詞嗎!?而且誰關照你了!”
下一刻,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就在白夜城轟然引爆,兩個強大個體的碰撞,甚至讓整座城池也爲之顫抖。
——
而與此同時,白驍也以驚人的效率在收集白山周邊的奴隸……不對,人口情報。
歷史書中對此略有記載,但數據源卻是1800年前那腐化墮落的聖元殖民政府所作的人口普查,可靠性非常可疑。而且這畢竟是一張虛擬化的地圖,是由編劇團隊們憑空杜撰的情景,並不是真的穿越回到1800年前去經歷真實歷史,所以人口分佈略有偏差也是正常的。
白驍必須親自觀察,再親手捕捉。
他以魔能驅動,飛翔在數千米的高空,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大地,方圓數百里內的一切盡收眼底。那遠勝鷹隼的目光,甚至可以在夜間鎖定到草原上隨風舞動的枯草,也就是說……
當他騰空而起的時候,後臺的老師們就要將他視線所及的所有區域全部佈置起來,從草木蟲魚到零星居住的村民,全都要呈現出現實別無二致!
而這對後臺的老師們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擔任總編劇的資深導師,甚至放下了與原詩和不成器下屬的鬥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投射出來的全新舞臺需求。
而站在他身旁擔任副職的導師,則瞪大眼睛,顫聲說道:“要一下子生成幾萬活人?!這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總編劇怒道:“那難道要讓現場觀衆看一片空曠的平原嗎!?歷史書上可是寫着白山周邊至少分佈着幾萬人啊!”
副手反駁道:“那都是見鬼的聖元殖民政府的統計結果吧,我們就當那是放屁不就行了!利用這個大好機會告訴所有人:真實歷史上,白原周邊五百里全都是無人區!”
總編劇沉吟了一下,摸了摸自己那變得更加寬闊光潔的額頭:“似乎可行……”
話沒說完,就聽身後傳來怒吼:“你是要我們紅山學院在萬衆矚目之下公然歪曲歷史麼!”
總編劇當時就是一個激靈,連忙轉身,低頭,道歉,一氣呵成。
“語註主任……”
來人正是緊急前來支援的議會秘書長語註,這位大宗師的愛徒一進後臺就散發出了氣勢驚人的威壓,讓那嬌小的身軀赫然呈現出巨人一般的氣質。
“別浪費時間寒暄了,趕緊生成投影,新的龍之淚已經到位,至少魔能供給上不成問題。”
然而這番利索而果決的命令,卻讓後臺的工作人員不由嘀咕:“你們家龍之淚能坐上來自己動麼?現在是控制員短缺好嗎!剛剛纔有人昏迷吐血,你是想讓這裡再減員不成?”
嘀咕聲非常細微,但語註卻動了動那細小的耳朵,迴應道:“人手短缺的確是個問題,所以我已經申請啓用最終備用方案了。”
這句話卻是讓整個後臺的人都震驚不已。
所謂最終備用方案,實際上根本不是一個成文的方案,只是在修改年終測試方案時,有人提出若是臨時擴張的地圖中出現了超負荷的情況,且無論如何狼性福報都難以承載,要怎麼處置?當時人們討論了很久,終歸不可能超出理論的極限,憑空變出人手,便有了一個異常大膽的計劃。
臨時徵集志願者。
在測試期間,不出意外,紅山城會雲集天下魔道精英,可用的人力資源應該說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以高薪誠聘,這些人立刻就能化爲己用。
唯一的問題是風險,讓沒經過嚴格審覈的外人蔘與到這種周密的大典中來,萬一滋生出什麼事端,後果就不堪設想。
“大人你是認真的?那個方案的風險相當大,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啓用啊……”
“那你們覺得現在的情況稱不上萬不得已?你們還有餘力?”
衆人面對語註的質疑,紛紛摸了摸頭頂的髮際線,無言以對。
語註嘆息道:“院長已經批准了,這一次畢竟是我們準備不足,卻盲目擴張,也該吃個教訓了。”
“那……”總編劇沉吟了一下,鄭重其事地對語註鞠躬道謝,“那就真的感激不盡!”
之後,他擡起頭,額頭上的光芒也彷彿更加閃耀奪目。
“立刻按照方案重新部署人手,預備役和志願者加入以後,全部混編分到各個執行組,無論如何也要確保測試舞臺正常運轉!”
隨着話音落下,後臺的工作人員立刻分頭運轉起來,按照方案去召集人手,緊急編入各個隊組之中。
而混亂中,後臺空蕩蕩的休息區,一個昏迷不醒的年輕導師,忽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