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車廂內的氛圍越發尷尬的時候,白驍忽然皺了皺鼻子,而後猛地推開車門,從疾馳的馬車上一躍而下。落地時骨矛已經被他緊握在手中。
與此同時,空中兩個急切的聲音傳來。
“將軍你沒事吧?!”
“大膽狂徒竟敢劫持將軍!”
車廂裡,高巖的面色霎時間就因靜脈血淤積,腫的像是茄子一樣。
將軍沉默片刻後便勃然暴怒道:“兩個丟人的東西!還不給我住口!”
半空中,兩人聲音轉爲驚喜。
“將軍還活着!”
“劫匪聽着,現在釋放將軍,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白驍仰頭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兩位紫黑軟甲的年輕人,獵魔人的本能迅速判斷出了對方的實力。
任何一個都不容小覷,至少遠勝過那個被他一拳打爆的穀雨。
甚至也勝過高巖,至少這兩人身上能看出更多的謹慎。
謹慎的對手永遠是最強大的對手。
不過,還是能贏。
白驍右手持矛,左手暗釦在腰間,傳奇魔具影子劇場發動在即。
然而在白驍出手前,身後馬車就再次急停下來,然後將軍高巖和左青穗一同走下車。
高巖擡起頭來,一臉不耐煩地對兩名手下人說道:“夠了,他們不是兇手!”
那兩個浮在半空的魔騎士卻有些遲疑,看了眼高巖和走在他身後的左青穗,其中一人說道:“將軍,你現在若是被人挾持就眨眨右眼……”
“放你孃的屁!我怎麼可能被人挾持!”高巖怒道,“都給我滾!”
“抱歉將軍,只有這條命令我們不能聽你的,我們作爲你的隨行護衛,必須對你的人身安全絕對負責!”
“負責個屁,我堂堂虞山軍大將,需要你們兩個毛頭小子來保護我的安全?笑話!”
“將軍,該眨眼就眨眼吧,我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而且回去以後絕對不和外人提起,你就別死要面子了。”
高巖真的是要被氣到腦血管爆炸了:“你們兩個混賬東西,回去以後都給我掃廁所!”
“將軍,廁所地磚都快被我們掃穿了,你換個新鮮的懲罰吧。”
“將軍,稍等我們馬上就可以行動了……”
了字尚未落定,那兩個本來還有些嬉皮笑臉的年輕人,就忽然行動起來。
速度之快,超出了許多人的視覺捕捉極限,就連白驍都感到那兩人的身影略顯恍惚。
下一刻,其中一人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一張金色的網絡當頭罩了下來,雖然沒有殺傷力,卻有極強的束縛力。
另一人則閃爍到高巖身邊,用力抓起將軍的手:“將軍,走……”
結果被高巖用力往回一拽,拽了個踉蹌,險些從半空跌倒。
好在身爲將軍的近侍,他簡直太瞭解自家將軍的性格了,不爲一時挫折所擾,手上發力,強行拖動高巖要走。
高巖真是要被氣瘋了,反手一拳就把這近侍魔騎士打翻在地。
另一邊,白驍也隨手將魔網撕成幾片,然後用禁魔石直接把錯愕的對數打翻在地。
——
片刻之後,兩個年輕的魔騎士跪在高巖身前,鼻青臉腫,低頭沮喪不已。
高巖也是有氣都生不出了。
反正臉也都丟盡了,他已經無所畏懼了。
“你們兩個既然都來了,那就分散開去找線索吧。”
一名近侍擡起頭:“穀雨的線索?”
“沒錯,現在只知道穀雨的死與這幾個人並無關聯,他們只是偶有交集而已……所以這條線索等於又斷了。不過現在正好也有別的事要做。”
聽到最後一句話,兩個近侍簡直想要原地滑跪。
將軍你終於清醒了!沒錯,現在正是你回到軍營安排我們去掃廁所的大好時機,就不要逗留在這危險的地方了!
“我和這個白驍的勝負還沒有分出來!”
將軍你這是詐屍!
高巖卻是認真地在說道:“白驍,再打一次,認真的。”
白驍上一次遇到有人這麼認真地挑戰自己,還是雪山上,某個首席巫祝的孫女……而自己一時大意動了真格的,就釀成了綿延許久的禍患。
所以這個時候白驍就態度鮮明地說道:“沒門。”
高巖急道:“我給你錢還不行嗎?!”
白驍於是排出九枚龍之淚。
高巖手捂着心臟,感覺自己已經遊走在暴斃邊緣。
這紅山人怎麼這麼可恨?!
這時候,全場唯一一個真正善解人意的人開口了。
左青穗說道:“師兄,我覺得將軍可能是有別的事情想拜託你幫忙。”
那兩個還沒來得及走的近侍也對視一眼,然後連連點頭:“是這個路數!將軍應該是想打贏你以後,再對你說,小夥子潛力不錯,但還欠缺琢磨,現在有件事正好拿來磨練你一下……”
高巖惱羞成怒:“放屁!你們兩個還不給我滾!”
兩個近衛則發揮滾刀肉本色,死也不走。
左青穗又問道:“將軍,請問是最近邊郡獸潮的事情嗎?”
高巖看了她一眼:“你是本地人?那就不瞞你了,的確是與獸潮有關。”
高遠驚道:“真有獸潮要來了?!不是才結束五十年嗎?”
將軍說道:“從目前的徵兆來看,還不至於形成真正意義的獸潮,但我懷疑有獸王提前甦醒。”
左青穗問道:“獸王?引發獸潮的元兇?”
高巖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沒錯,每次邊郡出現獸潮,都是因爲有一頭野獸覺醒成爲了獸王,然後號令億萬野獸作亂。在獸潮被人類剿滅過後,野獸們會進入蟄伏期恢復元氣,再等待下一次獸王的覺醒。一般輪迴週期至少要在一百五十年以上,但是極其偶然的情況下,也可能會有獸王提前覺醒。屆時,因爲獸羣尚未恢復元氣,所以不會有那種波及全境的騷亂,但這終歸是極大的隱患。”
頓了頓,高巖說道:“而在我看來這種不完全的獸潮更可怕!因爲人們總是提不起足夠的重視,邊郡也不可能爲此動員全境,而稍事大意就會釀成慘案。局部獸潮雖然無法波及全境,但是被波及到的區域卻比百年獸潮更慘,所以我們務必要在那獸王完全覺醒前將其找出來抹殺掉!”
之後,高巖陰沉着面色說道:“剛剛那官道的提燈破裂,我不認爲是偶然現象,恐怕……”
高巖的恐怕還沒說完,白驍已經猛地耳朵一抖,人如疾風一般向寬敞的官道旁閃去。
那動作之迅猛,比先前突襲高巖時甚至還要快上幾分,霎時間就沒入道旁的林地中。下一刻,那茂密的樹林中,無聲無息間便有無數雀鳥轟然炸起,彷彿感受到了恐怖駭然的殺意。
在雀鳥的鳴叫聲之後,林中再次陷入令人難耐的寂靜,官道上的幾人只感到一陣不寒而慄的殺意逐漸瀰漫出來。
直到一名近侍忍不住要鑽入林中一探究竟的時候,白驍忽然從林中閃身歸來。
手上拖着一頭足有四米多長的漆黑獵豹。
尋常獵豹,四肢纖細肢體輕盈,體重不過數十斤,且生活在草原、沙漠等地區,然而這頭密林中的獵豹,肌肉虯結,體型沉重超過一噸以上。皮膚則泛着腐爛的臭味,在林間拖動,留下一條墨染似的軌跡。
那獵豹出現的時候,左青穗下意識就驚呼了起來,這異獸的慘烈模樣,在迷離域幽暗森林中都不多見啊……也太迫害眼球了!
高巖則陡然直起身來,細長的眼睛圓睜着:“穀雨!?”
另外兩名近侍也都嚴肅起來:“的確是穀雨的味道。”
旁邊高遠聽得毛骨悚然:“你們虞山軍內部都是互相記憶體味的關係嘛?!難怪穀雨那傢伙不急着找老婆!”
這一刻,虞山軍在少年人心目中的形象,終於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