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驍等人在青樹村又多留了一日。
倒不是左青穗戀家,或者村民還敢惹是生非……實在是距離最近的馬車要趕來接客,至少也要半日時間。
當然,白驍也提議可以由他載着兩人前往虞山城,保準速度比馬車還快……不過那個畫面華麗到不堪想象,最終還是作罷了。
第二天一早,一輛輕便的山地馬車就準時來到了村門口。
白驍等三人上車時,全村人幾乎都集合到了村口爲其送行,反而是左父左母沒有來。
對於他們來說,雖然生活的環境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然而這種變化究竟是好是壞,着實一言難盡,至少他們就明確表示,寧肯與那幫惡鄰們冷目以對,也實在不想被他們戴着面具諂媚跪舔。所以當所有人都來送行的時候,兩人反而更願意到自家水田裡去看左青穗帶來的奇蹟。
而馬車啓程後,由魔化戰馬驅動的山地馬車很快就載着三人在官道上一路疾馳,不多時青樹村那棵醒目的大樹就消失在了視野的盡頭。
車廂內一時無話,直到馬車越過大河,左青穗將車窗打開,溼潤的河風吹入車廂,氣氛才顯得輕鬆了幾分。
高遠問道:“師兄,去虞山城以後,是直接去輝煌谷,還是在城裡轉轉?”
結果還沒等白驍回話,就聽車外的車伕忽然說道:“幾位若是去輝煌谷,那可要抓緊點時間,從虞山城到輝煌谷的航線馬上就要封閉了。”
“封閉航線!?”高遠頓時就驚了,渾身的脂肪都是一陣顫抖,“這可是邊郡最重要的一條航線啊,怎麼搞的?!”
車伕說道:“據說是沿途有風險,昨天晚上有一個砂舟船隊被砂獸圍攻,險些就全軍覆沒,但也戰死了好多飛騎軍……現在爲了安全起見,虞山軍已經強烈建議徹底封閉航線了。
“砂獸圍攻?那東西還會集體行動的嘛?”
車伕說道:“以前是從來沒有過啊,最多也就遇到一兩頭,但據說昨晚那個船隊被十頭砂獸堵個正着,真是慘不忍睹。”
“十頭……這是獸潮要來了麼!?”
車伕也是語氣陰沉:“誰知道呢?這幾天虞山城上下人心惶惶的,軍隊也頻繁調動個不停,簡直像是要打仗一樣,要不是你們這次出價夠高,我纔不來這種地方……”
車上,左青穗身體微微一顫,不由伸手抓住白驍的衣袖:“師兄,邊郡不會有事的吧?”
白驍皺了皺鼻子:“現在還感覺不出什麼,至少這附近沒有什麼危險。”
左青穗頓時鬆了口氣。
雖然白驍離開雪山已經有半年時間,但他的獵人嗅覺依然敏銳,既然他都說了沒有危險,應該就可以放心了吧……
高遠則提議道:“不過,還是找機會把二老接去虞山城吧,有虞山軍鎮守,總比這無險可守的葫蘆原要好得多。當然,最好是離開邊郡,到其他地方避避風頭。”
左青穗頓時有些爲難。
高遠又說道:“你就說自己在學院裡拿了特殊獎學金,邀請他們來紅山學院參觀,你的事情,他們肯定會答應的。”
左青穗想了想,點點頭:“我這就和他們說。”
然而還沒等左青穗拿出魔具,忽然馬車陡然一停。
車廂內一陣劇烈搖晃,少女猝不及防,就要從座位上跌倒,好在是被白驍伸手拉住了,卻也驚得面上變色。
“怎麼回事?!”
白驍沒有多說什麼,獵人的本能已經讓他直覺到了危險的臨近。
“留在車裡。”
說完,白驍推開車門走下馬車。
前方,一個身穿漆黑甲冑的中年人,正雙手交抱在胸前,攔在馬車前面。
那人五官看來平平無奇,甚至略顯醜陋。但其鬚髮卻梳理地一絲不苟,一雙細長的眼睛彷彿能洞穿人心,嘴脣則緊抿在一起,表現出強硬而頑固的姿態。
“就是你們殺了穀雨?”
白驍沒有回答,因爲他感覺對方根本也沒在期待他的回答,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凜然戰意,已經讓拉車的魔化戰馬都瑟瑟發抖,不得不急停下來,以免侵入到那人畫下的無形領域之中。
而虞山城的山地馬車所用的魔化戰馬,是面對獅羣都敢直面衝鋒,並將其踐踏驅散掉的異種。
對方戰意如此強烈,哪裡是對話的態勢?
所以白驍也不廢話,骨矛自手肘處橫甩出來,緊握於掌心,左手則暗釦在腰間,上身微微下伏,重心放低,擺出爆發的姿勢。
“好!”
那黑甲中年話音剛落,白驍就感到自己身周的重力陡然扭曲起來,這一身學院精心爲其量身定製的輕便黑袍,彷彿重了十倍二十倍,成了一套厚重的盔甲。
然而這份重力的扭曲,作用在肉身上的效果卻微乎其微。
禁魔體的優勢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白驍毫不猶豫地爆發出擊,身形如弩炮一般激射而出,直撲對手!
鋒利的骨矛抵在最前方,筆直地瞄準了黑甲中年的喉嚨要害,只要一個瞬間,就能將其串在骨矛上,化作獵魔之種的糧食!
然而就在骨矛即將命中要害時,那黑甲中年身子一偏,左手藉着腕甲在骨矛上輕輕一敲,便將白驍勢在必得的一擊擋到了一邊,右手則筆直一拳砸向白驍面門!
這反擊之迅猛簡直快如閃電!
但白驍反應卻更快一分,在那黑甲中年側身的瞬間,他就從對方的架勢中讀到了未來。面對迎面而來,重力倍增的重拳,他頸部、背部肌肉緊繃,牢牢鎖定着頭頸關節,而後微微低頭,以最堅硬的額頭筆直迎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之後,白驍前衝之勢頓止,上半身卻依然維持着前衝的姿態不變,那驚天動地的碰撞,他竟絲毫不加緩衝地硬吃了下來!
足以讓人大腦碎裂的衝擊,對白驍而言絲毫沒有影響!
而那重甲中年則借勢向後輕飄飄地飛退開去,落地時,右手臂甲一陣稀里嘩啦,碎成滿地殘片,而裸露出來的手臂則呈現出詭異的扭曲角度。
“真厲害。”中年人點點頭,“難怪能殺死我麾下魔騎士……”
而直至此時,高遠纔來得及從馬車上跳下來,高高揮舞着高家的腰牌:“誤會啊大將軍,我們是紅山學院的學生,從來沒殺過什麼魔騎士啊!”
“笑話,他身上的血腥味都還沒散,還敢在這裡狡辯!”
說話間,那重甲中年的手臂,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恢復如初,就連地上的碎裂甲片也重新迴歸。
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他媽的,怎麼可能……”
帶着一絲反派常有的質疑聲,中年人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白驍則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將鑲嵌在中年人胸口處的禁魔石取了回來,並順便用中年人的重甲罩袍擦去了上面的血跡。
在兩人正面衝撞的瞬間,白驍就趁着對方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骨矛上,左手順勢將禁魔石打在了對方胸口,那魔能凝聚的甲冑就像是白紙一樣一捅就破,而魔能強化過的肉身同樣沒能擋住圓潤的禁魔石,被直接洞穿了肋骨,嵌入內臟。
白驍回過頭,衝一臉驚駭的高遠笑了笑:“解決了。”
高遠目瞪口呆,顫顫地伸手指着地上那重傷的中年人:“師兄,那是虞山軍的軍團長……”
白驍頓時也驚了:“這麼弱!?”
此言一出,剛剛恢復意識的軍團長就噗一聲噴出一口黑血,生命體徵急速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