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和朱丹砂坐在一輛大衆桑塔納上,這是五樓的民間借貸公司老闆從二手車市場上淘到的一輛便宜貨,說是二手車,其實已經不知道倒了多少手了,興許倒到第七手的時候守護者和突擊者還沒打起來呢。
這輛已經到了報廢年限的桑塔納是真的很破,就算關緊了門窗依舊四面透風,車上不知什麼零件震顫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不過車裡的人卻好像完全不受影響。邁克坐在副駕駛座上帶着墨鏡很自在地哼着歌,朱丹砂在後排穩坐着閉目養神。
駕駛座上坐的是誰?當然是車的主人喬楓了,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開起車來倒是很細膩,讓人根本想不到這傢伙就是曾經在亞洲黑暗世界一手遮天的大佬。雖然他的勢力在被扯入兩大陣營的戰爭后土崩瓦解,但他本人手上握着的黑色關係網依舊可怕。
到了機場之後,喬楓拍了拍邁克的肩膀說:“記得早點回來,我還等着你再借我的錢呢。”
邁克冷哼一聲,說:“等我回來,你那九出十三歸的錢我是再也不會借了。”
聽到邁克說的這話,喬楓氣得跳了腳,說:“說得好像你還過我錢似的,哪次到了要還錢的時候,還不是把我騙去九筒的茶舍或是馮老狗的電玩城,一口氣贏我老大筆錢。然後假惺惺地說什麼相互把錢抵了嗎?”
邁克憨厚一笑,說:“你當年也是被人稱爲‘賭王’的人了,能從你手上贏錢,不算是我的本事嗎?”
就在喬楓還打算和邁克多扯兩句的時候,朱丹砂扯了扯邁克,說:“時間不多,抓緊了。”喬楓倒也識趣,道個別之後就離開了。
邁克和朱丹砂的行李都交給通和公司託運了,兩人輕裝來到了登機口,就在兩人準備登機的時候,突然十分默契地停了下來。
就在臨上飛機的地方,站着幾個意想不到的傢伙。仗着是觀察者介紹的人,這些傢伙完全不顧登機的秩序,大喇喇地站在那裡等着他們:
林天穿着休閒裝,帶着一頂棒球帽,沒個站樣地站在最左邊;藍夢和林天穿的有些像情侶裝,她正站在林天身後低頭抱着平板電腦翻閱着什麼東西;喬露露穿着紅色的網球運動裝,雙臂環胸,不耐煩地站在中間;酒酒穿着哥特風的裙裝和披肩,有些拘束地站在最右邊;水影穿着休閒襯衫和休閒西褲,帶着些許笑容站在最前面。
邁克和朱丹砂走了過去,水影等他們走近了之後說:“我們找護士辦了手續和證件,東西也讓觀察者介紹的那家公司託運去了。”
邁克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們不該來的。”
水影看着邁克茶色墨鏡後面的眼睛說:“你也不該是一個人。”
邁克和水影就這麼面對面站了半分鐘,終於是邁克一笑,說:“那就走吧。”
在大家上飛機的時候,朱丹砂走到了酒酒的身邊,酒酒頓時低下了頭,小聲說:“我……瞞着老闆,找到了露西小姐想要拿我的證件,正好碰到他們,就一起託運了行李,然後一起過來了。”
“輝子她會很擔心的。”朱丹砂目視着前方說。
酒酒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坐座位的時候,她坐到了朱丹砂的旁邊,說:“可是……我也很擔心朱丹砂先生啊。”
“昨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想了很多,我突然想,如果朱丹砂先生再也不回來的話,那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的呢?
想了很久,我都沒有想明白,沒有朱丹砂先生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但我想這就是我已經想明白了,因爲我根本不敢想象沒有朱丹砂先生的生活。
所以……我來了,即使要面朝流炮槍火。可是如果朱丹砂先生也在的話,我不會害怕。”
聽到這裡,朱丹砂轉過了頭去,四目相對時,酒酒那清澈潔淨又毫不退縮的眼睛一直映到他的心底去,朱丹砂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傻丫頭,可別死了啊……”
“傻丫頭,可別死了啊,”一個灰頭髮的女人此刻也在搖着酒杯說這句話。
“今天張口就要路易十三黑珍水晶,可不是你的風格啊。”像爛泥一樣趴在吧檯上的紅髮嘲弄地對自己的酒友說。
“自家閨女都被野小子拐跑啦,我來喝兩杯好的不行嗎?”輝子又是一杯酒下肚。
“嘖嘖嘖,已經是第六杯啦,按你的酒量再喝下去,你的檯球廳就快要賠給我啦。”紅髮一邊說着一邊又給輝子倒了一點酒。
“哈,當初第一次見我家閨女的時候,我喝的也是這種酒。”輝子暈暈乎乎地笑着說。
“她不是你扣下的‘貨物’嗎,怎麼見到她的時候你還在喝着酒?”紅髮問。
輝子接着說:“那是在我‘驗貨’的時候,你知道,我當時是個畜生……哦不,我是個牲畜,就喜歡玩弄人,經我手的貨物都是我的玩物。”
“真是夠惡俗的。”紅髮厭惡地擺了擺手。
輝子繼續喝着酒說:“我看這丫頭一頭酒紅色的毛,而且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就長得比我都漂亮了,就盯上了她,把她當作了我的頭號玩物,讓她喊我‘媽媽’,就跟以前青樓裡姑娘喊老鴇的道理是一個樣的。”
“從那時起,我就用各自嚴厲還有殘忍的辦法訓練她,其實我並不是說想把她訓練成最好的戰士,當我的保鏢,其實我就是想看她遭罪的樣子……哈哈,我也真是夠惡劣啊。
結果你也知道,因爲我乾的某些事情太過線了,有人想給我點教訓,就讓人炸了我的船……這哪裡是想給我點教訓啊,天知道他們用的什麼炸彈,直接把我的郵輪炸成碎片了。
在我意識模糊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人在揹着我從一片火光裡到處亂跑,後來又是在海里,把我放在郵輪的一塊碎片上,從海里扶着我遊了不知道多久。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那個孩子才十五歲,她把衣服都蓋在了我的身上,赤着上身到海里去抓魚。我醒過來的時候她正在烤魚,發覺我醒了過來,她立刻跑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媽媽,你醒了?’
那孩子是真的把我當她的媽媽了,她的眼睛是那麼亮,裡面的關心清清楚楚的,我當時心裡那個酸啊……後來我嚴禁她叫我媽媽,讓她叫我老闆,媽媽這個稱呼,我不配……
可是我想啊,我每一天都真心把她當女兒看待,那麼是不是有一天,我可以再問心無愧地笑着聽她喊我一聲‘媽媽’?
所以我做夢都想啊,她長到二十多歲,亭亭玉立的,落落大方的,穿着白色的婚紗……她眼裡帶着一點點淚珠,笑容要發自內心的那種幸福,然後她抱抱我,對我說,‘媽媽,我今天要結婚啦。’”
紅髮靜靜看着眼前這個醉酒的女人,心情很是複雜,輝子的酒酒和她的米娜是出身很相似的孩子,看着這個女人眼中隱含的淚水,她怎麼沒有感同身受?
“不過我不喜歡酒酒和那個姓朱的傢伙在一塊,他再厲害又怎麼樣?明明是個傭兵還苛守着什麼可笑的正義,根本接不到賺錢的單子,平時生活還靠我家酒酒接濟……本身傭兵就不是什麼值得把女兒託付的職業,更何況還是一個賺不到錢的傭兵,他指望什麼來養活我的女兒?真不知道酒酒看不上他什麼了。”
酒越喝越多,灰髮女人唸叨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變得微不可聞。紅髮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說:“睡吧,睡吧,也許睡醒了,睜開眼睛,你的女兒又在你的身邊了呢。”
而等輝子睡醒的時候,邁克他們一行已經在烏克蘭坐上了汽車,準備走羅馬尼亞進入塞爾維亞。
七人一開始還是共乘一輛商務車,但等進入羅馬尼亞之後,幾人立即換乘了之前訂好的兩輛掠奪者,這是全球在售的車輛中品質最接近軍車的一款,擁有十五噸可怕重量的它在很多性能上甚至比一些小國的尖端軍車還要強,有着號稱能正面吃下火箭筒的超強防護,還有即使被七點五公斤塑膠炸藥炸過之後依舊能正常行駛的超強實力,這對於一些小型武裝組織來說簡直是噩夢。
不過這輛車爲了保證在堅硬地面的機動性,採用了四輪的設計,而實際上真正的軍用車達到八噸載重就會採用六輪來分壓了,只有四個輪子的掠奪者完全無法適應沙地和沼澤泥濘地帶,不過作爲邁克他們趕路用的車輛,已經是足夠了。
羅馬尼亞已經處在戰場的邊緣區域,在進入塞爾維亞之前,他們就要在一處叫艾拉維託的小鎮交接通和公司爲他們託運的武器,把武器驗收完畢之後,衆人才敢於進入到塞爾維亞戰區。
藍夢看着手中的平板電腦,通過對講機對大家說:“按照觀察者那邊給出的情報,單兵聯的那些傢伙暫駐於現在距離我們一百三十七公里遠的B170-X215地區,一個單兵聯的外圍組織在那裡爲了參與東歐戰場建設了一處臨時基地,那裡是一處地形複雜的高地,地形不僅成爲他們天然的防空優勢,並且非常利於逃跑。另外,真理研討會已經派出了一個小組與單兵聯進行談判,據估計其中約有七名左右的戰鬥人員,輔助單兵聯保護潘多拉之盒。”
邁克聽了皺了皺眉頭,說:“真理研討會派出來的人平均實力應該不在我們之下,地形他們又比我們更熟悉,這樣的話有些難辦啊……看來只能進行潛入作戰了。”
林天也是搖頭道:“潛入作戰也不太可能,單兵聯那個排名第十九位的‘廢墟總督’卡洛斯?阿茲瓦多就是一個防守達人,尤其擅長佈置監控設備和機關陷阱,現在他們駐紮的那片區域應該已經處在全面的監視之下了。”
朱丹砂這時說:“如果正面進攻的話,單一個封南溪就能封住我們的去路,掌握有主場優勢的情況下他在正面戰場上不畏懼任何人。”
“也許我們可以讓世界觀察者針對他們外圍的部署支援一波火力覆蓋,這樣的話既沒有打碎潘多拉之盒的風險,又能削減敵方的有生力量。”藍夢建議說。
水影想了想說:“這一點他們也肯定想得到,這樣一來他們外圍恐怕也都是些值班的雜兵,真正難對付的傢伙肯定都躲在火力無法覆蓋的地方。”
“就這麼辦吧,讓觀察者幫我們來一波火力覆蓋。”邁克說,“如果外圍的那些雜兵和那些難對付的傢伙協同作戰,這比單純對付那些傢伙讓人頭痛多了。”
“沒錯,打BOSS的時候最恨有小怪在旁邊騷擾了。”喬露露也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藍夢點了點頭,說“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現在就聯繫他們。”
“目標地點的衛星實時地圖連接建立了嗎?”林天問藍夢。
“我現在還在聯繫觀察者,等他們給出答覆之後我就會建立衛星實時地圖連接,”藍夢的十指在平板電腦屏幕上飛速舞動,那樣的速度如果放在網絡作家的手上,足以達到一分鐘三百字的爆表字數,如果放到鋼琴家手上,那一個人就能彈出四手聯彈的效果,如果放在主刀醫師的手上……好吧,藍夢的手速還是比“醫生”差太多。
不一會兒,藍夢收到了世界觀察者給出的答覆,她立即對大家說:“半小時後,守衛者陣營的五架AC130炮艇機將對目標區域進行定點戰術轟炸,幫助我們消滅目標地點地表的一切生命活動。而且他們還將攜帶激光催化等離子體發射器,對無法轟炸的地方進行EMP衝擊。”
“強電磁脈衝不會破壞潘多拉之盒的防護系統嗎?”林天提問道。
藍夢說:“觀察者那邊表示,潘多拉之盒的防護層本身就具備防EMP衝擊的效果。”
“很好,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商議一下具體的行動計劃了。”此時的水影雙眼中滿是自信的光芒。
藍夢說:“按照世界觀察者給出的資料,潘多拉之盒本身並不大,但是爲了防止泄露,其被附加了六道防護,整體足足有一輛麪包車的大小。”
“這樣的話,能夠放得下潘多拉之盒的地方就只剩下北邊這座山頭上的教堂還有中間的這處山澗大營了。”水影看着衛星地圖推斷說。
“這六道防護能夠打開嗎?”林天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可以。”藍夢點頭回答道,“這個問題我剛剛已經向觀察者方面提問過了,他們正在整理各防護層的規格和圖片,以方便我們識別。等他們傳輸過來之後,我會把信息發到各位的掌機上。”
“我建議,在轟炸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們兵分兩路,邁克帶一隊,直擊山澗營地,我帶一隊,進攻北山的教堂。”朱丹砂通過自己的掌機向其他人傳達着自己建議的行動路線。
“我們身上也有很多電子設備,所以應該在轟炸時遠離EMP衝擊的區域纔對。”水影提議道。
“無妨,激光催化等離子體發射器的EMP衝擊是定向的,只要選擇好隱蔽的位置,就不會受到什麼影響。”林天回答道。
邁克想了想,說:“分組上我們增設一隊吧,讓酒酒和喬露露一隊,負責清掃周邊戰場避免有人從我們的背後偷襲。”
邁克的這個建議很明顯是在保護酒酒和喬露露兩個女孩子,藍夢和林天一樣是技術人員,他們兩個人必須各跟一隊,很多東西只有技術人員才能處理得了,所以沒辦法加入到酒酒和喬露露的巡邏隊裡。
喬露露有些慍怒地說:“一羣被轟炸過的雜兵,能掀起什麼風浪?我拿起了父母留給我的‘颶風之龍’,可不是讓它來清掃垂死的雜兵的!”
朱丹砂明白了邁克的意思,其他人其實多多少少也都明白了,邁克一直因爲沒能救到喬露露的父母而自責,他不能再讓他們的孩子出問題。而酒酒則是輝子的養女,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最討厭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於是朱丹砂拍了拍喬露露的肩膀,說:“在敵人的主場作戰,清掃環境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們總是需要有人來做這項工作的。”
“但我不合適!”喬露露爭辯說,“颶風之龍是霰彈槍,它適合近距離作戰,清掃環境這種事情它做不來!”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時候,水影突然說:“讓露露喵跟老狼吧,露露喵負責居中策應,霰彈槍在短距離的爆發性很適合處理突發狀況,而且危險度也不大;而我和酒酒一隊剛好,酒酒是全能型傭兵,而我的武器是‘索命之王’明嫣薇曾經使用過的連狙‘死亡獵手’,作爲一個狙擊手,在外圍進行清理工作的同時也能以更詭異、隱蔽的角度給你們提供支援,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
坐在同一輛車裡的人們都相互對視了幾眼,確認都沒有異議之後,邁克清了清嗓子說:“那麼,三十分鐘後,潘多拉之盒奪回作戰,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