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原家不算富裕,只是早年因爲媽媽患癌所以花光了家裡的積蓄,最後也沒能留住她媽媽。而爸爸呢,又因爲傷心過度一不留心從工地上摔了下來,然後也就這麼走了。
她是升學的時候纔回的鄉下老家,和奶奶同住。那是個南方的村子,夏季高溫冬季溫和。潺潺的河水沒有冰封期,靜靜地流經村子,
在鄉下的生活剛開始的時候覃原完全不適應。她不會生火也不會做農活。好在奶奶疼她,什麼都不讓她做,只是覃原看着覺得很心疼。她也曾經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也曾經在爸媽懷裡撒嬌得像個小公主。
後來她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做農活。
冬季放寒假的時候,覃原就和奶奶在田野裡收集稻草,把稻草堆積成草垛。
她很久沒有買新衣服了,她的毛衣是舊得起球不合身了的,一彎腰下去袖子就會拉上來露出一截黃廋的手腕。手上面佈滿了裂紋,是冬日裡乾燥天氣所致。用指甲輕輕一刮都能刮出皮屑。
覃原把稻草捆成捆,擡頭看了看只剩下草杆的田野。等沉寂了這個冬天,承載着希望的田野又該整裝待發迎接新的一輪耕耘。她看着一天的工作完成了,不由得咧開嘴微笑,全然不顧乾燥得已經開裂的脣因爲這一笑滲出了血絲。
這裡的冬天不下雪,只是冬日天黑得快。一陣風吹過,原本因爲勞作出的汗又徒然收縮,覃原不由得打了個噴嚏。她看了看不遠處頭髮花白的奶奶喊到:“奶奶,我們回去了。天黑了要下霜了!”
“哎!”奶奶應了一聲。
到家後呢,奶奶就開始忙碌着給家裡飼養的幾隻母雞餵食。一邊喂着一邊學着“咯咯咯”地叫,彷彿像是哄孩子吃飯一樣。
覃圓用鍋裝了米,放在土竈上開始燒火煮飯。那邊的鍋架着火,這邊也跟着生火煮菜。她打了兩個雞蛋在碗裡,又切了一些韭菜攪拌均勻後等油溫一高就把蛋液倒進去。油鍋裡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順帶着香味也出來了。她拿着鍋鏟翻翻兩下起鍋。“奶奶,吃飯啦!”
鄉下的老房子還是爺爺奶奶那輩用黃土建成的土瓦房。高高的房樑架在上頭。房樑上懸掛着一顆小小的燈泡,散發着昏暗的橘黃色燈光。燈下是一張老舊的桌子拿來當做飯桌。祖孫兩圍着飯桌吃飯,韭菜雞蛋是僅有的下飯菜。
奶奶看着覃原只是嘆氣,一隻枯老得像樹皮的手把雞蛋夾給孫女,鬆弛的皮膚耷拉下來,眼也花了,朦朧的燈光下看着孫女都有些不真切。
老頭子年輕的時候被拉去當兵打仗結果就沒有回來。大概是人都是有韌性的,她拼死拼活一個人帶大了一個兒子。可是現在兒子兒媳都在她前頭走了。她真的擔心如果有一天,連她也不在了覃原該怎麼辦。
覃原衝着奶奶笑得甜:“奶奶你也吃。”
吃完飯她就開始做作業,她的各科成績都很好,老師也很喜歡她。只是覃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班上的那幾個調皮的男生。
其中一個叫做李子健的,總是欺負她。拔她的頭髮,威脅她給他作業抄,辱罵她沒有爸媽。
“覃原你長得好醜啊!”
“覃原你家那麼窮還來上什麼學啊!”
“看什麼!小心我把你頭髮全拔了。”
“覃原你就是個垃圾。”
……
她的奶奶都那麼老了,白天要忙地裡的莊稼,傍晚會去砍一些竹子回家晚上編竹簍,然後交給隔壁方小藝的媽媽拿到街上去賣。覃原爲了不讓奶奶擔心從來沒有和李子健正面衝突過。
好在那個時候她身邊有方小藝和李華,他們兩個認識很久了,久在覃原認識方小藝之前。因爲奶奶老家和方小藝家是鄰居,所以奶奶拜託她多照顧一下覃原。而方小藝理所當然地在覃原受到欺負的時候站在她的身邊。至於李華,他喜歡方小藝,自然也跟着她們一隊。
覃原自認爲從沒有招惹過李子健,卻不知爲何總招來他的嘲笑。
“沒爸養沒媽疼的!”
她已經不記得她聽了這句話多少次了。她咬着牙握着拳頭直到忍無可忍的時候,整個人撲到那個男生身上。
那個男孩顯然沒有料到覃原會反擊,一下子呆愣住。
這一呆愣就任由覃原一拳錘在他臉上。“讓你說,讓你說。”她喊的竭斯底裡,眼淚一直往下掉,又抓又打,直接把李子健嚇住了。
她像瘋子一樣又打又罵,直到後來覃原回憶起那個時候,她真的是失控了,整個人都是發抖的。如果沒有人攔着,那個時候她可能就拿起旁邊的凳子砸過去,打死人也未可知。
和李子健一起成幫結隊的男生們,過來把他們拉開。方小藝當時看到也下了一跳,她就沒見過覃原這麼兇狠的樣子。
“我告訴你,狗急了還會跳牆。下次你再嘴賤,我就把你嘴給擰了!”她紅着眼睛喊道。
而那一次李子健沒有還手,他被人扶起來一臉慘狀,驚魂未定。
只是覃原爲此付出了,比承受辱罵更難受的代價。
李子健的媽媽是個難纏的女人,來到學校是又吵又鬧。“必須要給我兒子一個交代!陪醫藥費!我就沒見過哪個女孩子這麼狠,你看看我兒子,鼻青臉腫的,必須道歉!”
最後她被請了家長,她奶奶,弓着腰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地來給他們道歉。
覃原也因爲這個差點被開除。最後是班主任力保她,她才能順利中學畢業的。至於醫藥費,也是他們家東湊西湊才湊齊的。
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覃原就知道,她恨透了李子健,有多恨,恨到想掐了他。好在從那之後的三年初中,李子健都沒有招惹過她。而覃原,一戰成名,他們都說她是惡毒的潑婦。
覃原無所謂。
她爲什麼會喜歡祁珏,不單單是第一眼的見色起意。她見過他照顧緣緣的樣子,細緻入微得溫柔得讓人想靠近。
覃原知道她想要什麼,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