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珏轉身進樓梯間一路跑下來, 試圖想追上覃原。他下來時已經不見覃原的身影,他跑出醫院大門,隔着馬路, 遠遠地望見覃原離開的背影。他人高腿長的走得又急又快地上了天橋, 一路疾走地終於抓住了覃原, 然後狠狠地將她拽了回來。
覃原完全沒有料到, 只覺得一股拉力將她往回拉。她回過身一個踉蹌就跌近了祁珏的懷裡。
她轉身後, 祈珏這纔看清楚了,她的眼睛發紅。
祁珏原本就高,這樣覃原的頭只到了他胸膛下方。“覃原。”祈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輕得有點縹緲。
覃原抑制不住地顫抖,周身被祈珏身上清冽的氣息環繞。她將鼻尖蹭在他的外套上。溫熱的脣正好抵在襯衣的扣子上。
察覺懷裡的人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並不牴觸, 於是祈珏將削尖的下巴低在她的發旋上, 有些發狠地說:“你要是敢走, 我就把你抓回來。”他都有看到,覃原的表情, 難過得幾乎要哭了。
覃原推開祁珏,“你以爲我是什麼?很隨意的一個物品嗎?想抓就抓……”她擡頭看着他,“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她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及其悲慼又堅決,甚至眼裡還閃着水光。祁珏看着, 一股無力感瞬間從腳底蔓延上來, 吞噬掉他的所有意志。祁珏沉默地看了覃原許久, 最後他只能鬆手:“好,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那麼我尊重你的決定。”
“覃原。”
另外的聲音響起,覃原和祁珏同時望向旁邊。
李子健穿着一身休閒的衣服朝着他們走過來。
覃原擡眼看了祁珏一眼, 然後朝着李子健走了過去。祁珏不知道她和李子健說了什麼,他那天所看到的,覃原頭也不回地和李子健走了。他沒有追。
“你們分手了?”走遠之後李子健問她。
覃原沒回答而是把話題轉過一邊:“剛剛你怎麼在那裡。”
“我實習唄,正好在那附近。今天的活完成了,提前下班就正好看到你。”李子健解釋道。
她點點頭不再說話。
兩個人無聲地走着,等準備到達地鐵站的時候,覃原停了下來對李子健說:“好了,我一會做地鐵回去,你回去吧。”
李子健說:“你住哪裡?我送你。”
“不用了太麻煩了,況且我們之間原本也沒什麼交情。但是剛剛的事還是謝謝你。”她說完就要往地鐵站口走去。
“覃原。”李子健喊了她一聲,“你說對了,我可能就是喜歡你。”
覃原站在距離李子健幾步的地方頓住,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他:“你瘋了嗎?你開什麼玩笑?”
李子健往前走,態度難得的誠懇:“我沒有瘋,我是說真的,只是那個時候不懂事給你惹了那麼多的麻煩。”
她的心情原本就已經亂成了一團,現在又來了一件讓她添堵的事。那個從小就欺負她對她無下限辱罵的男生,現在告訴她,他喜歡她?這是什麼國際大玩笑。覃原想想就覺得可笑又荒謬。她深呼一口氣,依然對於當時的事耿耿於懷:“所以呢?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有意思嗎?你以爲沒有了祁珏我就會接受你嗎?李子健你想錯了,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甚至你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還覺得很荒唐。”
李子健就愣住了,原來他那個年紀的自以爲是給覃原造成了那麼大那麼大的傷害。“你恨我是嗎?”其實他是想問那我們就不已可以好好相處嗎,可是話一到嘴邊就變了。
“我所承受的遠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我不會恨你,只是我以後真的不太想再見到你。”覃原沒有那麼大度,受過的傷依然是會留疤。“就這樣吧,不用送了,以後見面也不用打招呼了。”
她這麼說着就徹徹底底地把這個人從她的世界裡推了出去。然後跑一般地遠離那個以前討厭過的人。
覃原就是這樣,討厭的人依然會討厭,喜歡的人也依然會喜歡。只是她有點不太敢追了。不開心的東西呢,就要把它從自己的世界裡裁出去,就像拿剪刀剪東西那樣,咔嚓咔嚓就全都沒了。
她到站之後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周萊茵的店裡坐着。恰爾方小藝也在,看到她無精打采的樣子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了?和祁珏吵架了?”
周萊茵店裡的裝修大多采用原木,給人一種自然的感覺。裡面常年播放着着輕緩的鋼琴曲。木架子靈巧地隔開座椅,分隔出一個個小隔間來。覃原趴在前臺處,目不轉睛地盯視着頭上的風鈴。
水晶的,時不時會因爲起風就叮叮噹噹地響起來。
“這有什麼呢,我和李華還不是天天吵架,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方小藝安慰道。
覃原搖了搖頭,“我們不一樣,你和李華是從小就認識的。而祁珏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還要我多瞭解他,這讓我怎麼了解。”
方小藝突然啞口無言。
“不如來算一卦吧。”周萊茵說着已經把塔羅牌拿了出來,她洗牌切牌之後看了看覃原,“選三張。”
覃原沒選牌,她看着在桌面上排列整齊的塔羅牌,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想算。我有我自己的感覺。”他們之間的問題在哪裡,覃原很清楚。
周萊茵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算?”
“不算。”覃原說。
“那好吧。”周萊茵把塔羅牌收起來。
“小藝,我想把淘寶店關了。”覃原突然說道。
這話題轉變的太快,讓兩個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爲什麼呀?”方小藝不解。
“對啊,你把店鋪關了打算幹什麼去?”周萊茵也問。
“我想回家。”覃原淡淡地說。
“回家?回家幹什麼啊,家裡能有什麼好的工作呢。”方小藝着急。
“我不是回去工作的。小藝,這兩年我攢了一些存款,我想回家新建一所房子。另外我還有別的計劃。”覃原說。早在一個月前,她和祁珏發生衝突後,她就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啊?”方小藝問。
覃原對着方小藝笑了笑,難得的雲開雨霽。“等到那時候就知道了。”
“你真的沒事嗎?”周萊茵有些擔心。
覃原聳了聳肩,恢復以往的古靈精怪:“沒事。只是這幾天我想住在你這裡一陣子,等我做完面頜關節的療程我就回去。”
“沒事你想住就住。”周萊茵說道。
方小藝還是很不確定,“你真的決定了?”
覃原點頭,拍了拍方小藝的肩膀,“我沒事,等過年你和李華回來,我們就又見面了,到時候我會把所有的計劃告訴你。”
“好吧。”方小藝說道。
“只是還有一件事。”覃原猶豫。
“你說。”方小藝應了一聲。
她糾結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緣緣還在祁珏那裡,我和他說一聲,小藝你能不能去幫我把緣緣帶回來,然後幫忙照顧着?”
方小藝不以爲然地嗐了一口氣,“我以爲什麼事呢。你要是不想見,緣緣我幫你帶回來。”
覃原深呼了一口氣:“那可太好了。”她真的沒有勇氣再去見祁珏,他們之間的感情來的那樣快,快得像夏天的雷陣雨,嘩啦啦地來又頹然地走,只留下被澆成落湯雞的覃原。
說實話覃原知道她確實很天真,天真到以爲只要有喜歡就足夠忽略他們之間的差距。他們總有一天會爲了那些差距而消耗掉原來的喜歡。
更何況祁珏還有他的計劃,覃原不想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