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凌,袁萍坐在陽臺上,遙望小區內匆匆行走的人羣,神情一陣恍惚,離開西安來到北京已經三年了,三年間自己心靜如水,雖然那段往事還不停的侵擾着她的心境,但隨着時間逐漸淡漠了,沒有了離開時的那種惆悵與心悸。
這三年來,接觸的人和事,像時光一樣穿梭不停,從來沒有人能在自己心中駐足。自己的容貌招來過太多的愛慕、騷擾甚至誘惑,也從未能在自己心緒中蕩起一絲波瀾。
自己冷眼看着這世界,看着這周遭的一切,看着形形色色的各式表演,是那麼的虛僞,空洞和無聊。她知道這就是社會的本質,自己已然能夠坦然面對了。就像周凌,袁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沒有鄙視和不屑,沒有仇恨和憤怒,她甚至能理解他們,理解他們的生存之道,爲了活着,爲了更好的活着,高尚一點,是爲了家人更好的活着,無可厚非。
但以後的日子,以後的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嗎,麻木、機械、日復一日?
想起房間的那幅畫,心中竟然閃過一絲暖意,心顫之餘,袁萍拼命的想去捕捉和挽留,但如石沉大海,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別人的是虛僞的人生,而自己的啦,那是一種可怕的真實,像一個黑洞,吞噬了其他的所有,留給自己的是一片慘白。畫面的空白,帶給人的是一種意猶未盡的想象,而此時此刻,自己連想象力都變得枯竭了。
周凌是第一個闖入自己空間的人,雖然只是物理空間,而且是自己主動所爲。袁萍仍舊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房間裡殘留着他的氣息,依舊縈繞不散。
自己這是怎麼啦,鬼迷心竅還是鬼使神差,還讓他睡自己的牀,想着有個陌生的異性躺在自己的被窩裡,袁萍有點意亂神迷。
這個男人的表演,她是看的透透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這套把戲對她來說是赤裸的,皇帝的新裝。但他的壞笑和調侃,還有近乎調戲的語調,自己竟然一點都反感不起來,有時還能給她的身體帶來異樣的感覺。
袁萍有些迷茫了,這個男人的出現,到底要將她引向何處。
電話響了,是自己的合作伙伴陳香梅,問她今天回不回公司。袁萍這纔想起今天是工作日,而且有個重要的客人要來拜訪,爲了這個客人,自己沒日沒夜的準備了很長時間。
但此時的她沒有一點工作的心緒,突然覺得工作也好,客戶也好,都不是那麼重要了。於是推託身體不舒服,讓陳香梅代爲接待。電話那端顯得很驚訝,再次確認了袁萍的不出面,才遲疑的掛了電話。
桌面上還放着那隻吃麪的碗,裡面還殘留些湯水。除了父母外,第一次和最近一次吃別人爲自己做的飯,都是那個人,那時他都坐在自己的對面,那雙熱情關愛的眼神,她其實從未忘懷,她無數次的試圖解讀這眼光背後的虛僞、虛假和別有目的,但都失敗了。
但他的所作所爲,對自己的傷害,卻是那麼的真實和罪證確鑿,她不相信這是他做的,想爲他辯駁,但都淹沒在家人的譴責和朋友質疑的聲浪中,他也因此身敗名裂,鋃鐺入獄。
袁萍駐足在自己的畫像前,畫裡畫外自己的眼神彼此對視着,眼神中燃燒着激情,放射出喜悅的光澤,那是這幅畫最傳神的地方。但她知道,不是作者畫的好,而是所有的情感都通過那雙眼睛投射給了那個作畫的人。物是人非,畫作依舊,作畫的和畫中人都煙消雲散了。
袁萍默默的閉上眼睛,任由淚水從眼中墜落,她本以爲過去的淚水已經洗滌掉了一切,現在才發現他是那麼頑固的殘留在自己體內。
她不想自己在這麼痛苦,爲了一個薄情寡義,不知廉恥的人真的不值。
她突然想到了周凌,這個色迷迷的壞男人,自己爲什麼要禁錮自己,爲什麼不能像他那樣處處留情,瀟灑寫意。
容得別人對自己的傷害,而自己憑什麼還要二次自我傷害,有什麼值得自己堅守的,身體?還是靈魂?
袁萍咬了咬嘴脣,將畫像翻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