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恭恭敬敬的應了句是,出去了。
江光光是在外面等着的,很快就跟着阿凱進了包廂裡。她也不去看那?老闆,恭恭敬敬的叫了聲二爺。
老闆看見江光光,有些兒咬牙切齒的,臉上卻又擠出了笑容來,主動的站了起來,說:“不打不相識,這事也是我不好,我不好,是我不懂憐香惜玉,二爺不用太客氣,這事兒就這麼揭過去了,以後再見着,咱就是朋友。”
程容簡剛纔都用錢砸了,很顯然的,就是要包庇江光光了。人雖然是叫進來了,但他哪敢讓道歉。
程容簡抽出一支菸點燃,有些兒懶散的靠着,像是沒聽見?老闆的話一般,漫不經心兒的看了江光光一眼,這纔去數桌上的箱子。說:“一二三四五六,唔,爺還付得起。過來看看,還想砸幾次解氣。”
說着立即就有人將酒瓶子遞給江光光。?老闆的臉色大變,知道自己這下是踢到鋼板上了,立即就站了起來,急急的想要解釋什麼,說:“二爺……”
話還沒說出口程容簡就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說:“?老闆不用急。”他說完,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這東西多了不好拿,給?老闆準備支票,方便攜帶。”
他這明擺着的就是縱容,而不是包庇。這是?老闆怎麼也沒想到的。他那張肥胖的臉在一瞬間變了好幾種顏色,急急的叫道:“二爺……”
他說着就要站起來,阿凱伸手將他摁回了座位上,笑着說:“?老闆急什麼,這支票我還沒替您準備好呢。”
程容簡則是看也不看他,視線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有些懶洋洋的說:“去吧,有爺在,怕什麼。”
江光光將手中的酒瓶子放回了桌上,抽了一下鼻子說:“不用了二爺,之前就已經夠了。”
可不,連砸了兩瓶子。要是再砸上去,?老闆的那腦子就要成馬蜂窩了。
程容簡也沒說話兒,手在桌上敲了敲,才說:“既然江小姐不忍心動手,阿凱,好好給?老闆說說會所裡的規矩。”
他說着也不廢話,站了起來往外走去。外邊兒的走廊上,還躺着?老闆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鏢,程容簡伸腳踢了踢,嘖了一聲。直接走了。
江光光原本以爲程容簡會說什麼的,但他卻什麼都沒說。進了電梯,他才漫不經心的說:“回頭讓阿南找點兒東西給你防身。”
這話的意思,完全就是縱容了。江光光愣了一下,隨即應了一句好。
程容簡不再說話。
江光光直接送了他到外邊兒,有車子駛了過來,程容簡纔回頭看了她一眼,慢騰騰的說:“要不要載你一程?”
江光光說了句不用,他也不說話,上了車。
直到車子消失在夜色裡,江光光才重新進會所。去看崔遇。在江光光被叫走時她就是擔心着的,這下見江光光回來,她鬆了口氣兒,急急的問:“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江光光說了句沒事兒,崔遇纔剛想要說什麼,化着濃妝的紅姐就走了進來。崔遇將話嚥了回去,有些兒惶恐的叫了一聲紅姐。
出了這樣的事兒,紅姐在這時候來,她的心裡是不安的。
紅姐倒沒有廢話,直接的將已厚厚的信封塞到了她的手裡,說:“今天的事情是你受委屈了。二爺吩咐了,讓你回去好好休息幾天。牡丹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就安心的休息,要想上班就回去上。以後再過來一定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
她溫聲的說着,她口中的牡丹,是崔遇所在會所的媽媽。她們的場子並不是固定的,她今天來這邊就是臨時被叫過來的。
以前出了這種事兒,小姐都是沒什麼好下場的。有被逐出夜場的,有些兒甚至被下東西直接打包送到客人的牀上。
崔遇六神無主,手中的厚厚的信封還回去也不是,收着也不是。蠕動着嘴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這樣的性格,哪裡適合在這種地方,江光光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上前一步,說:“既然紅姐都那麼說了,你安心的收着。先回去休息一下。”
她那時候確實是被嚇壞了的,臉色到現在都沒能恢復過來。
“對對,快回去吧。好好兒的壓壓驚。”紅姐也附和道。
崔遇遲疑了一下,又向紅姐道了謝,這才離開。
出了會所,崔遇好像才鬆了口氣兒似的,看向了江光光,低低的說:“以後別再這樣了,要是你有什麼事兒……”她說到這兒沒有再說下去,接着又說:“在這一行,這些,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甚至……還有更過分的。不值得你這樣的。”
她的聲音很低,說得卻是很認真的。她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江光光的……也沒想到,會被她撞見那麼難堪的時候。
她說完就有些恍惚起來,是的,做小姐的,儘管不出臺,對客人來說也同樣不過是玩物。幾乎是隔那麼久,都會碰見一次這樣的事……甚至,還有更過分更尷尬的時候。她早已經麻木。
江光光是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她想說什麼,卻發現說什麼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她就沉?了下來,讓崔遇等一下,進了邊兒上的便利店,沒多大會兒就拎了幾罐啤酒出來。
已經幾近天明,馬路上冷清了下來。她將啤酒打開,遞了一罐給崔遇。崔遇說了聲謝謝,接了過來。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邊走邊喝着。
老闆從會所裡出去的時候天兒已是矇矇亮。他是被人給攙扶着走的。離車子還有那麼一段距離,就見有人靠在他的車上。顯然是在等他們。
架着他的倆保鏢停住了腳步,低低的在?老闆的耳邊說了句什麼。?老闆擡起頭,有些虛虛的問道:“你是誰?”
陸孜柇撣了撣手中的菸灰,低低沉沉的笑了一聲,說:“當然是你?老闆的朋友。”
今天的運氣實在是背到家了,?老闆一臉的警惕,說:“我可不認識你。有話你就趕緊說。”
他的語氣裡是有些不耐煩的。
陸孜柇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接着說:“?老闆確實是不認識我。”說到這兒,他頓了頓,一雙漂亮的眼眸眯了眯。接着說:“但有共同敵人的人,不就是朋友麼?”
他這是在提醒他剛纔所受的屈辱,他這消息,倒是挺靈通的。?老闆那肥胖的手握得緊緊的,往四周看了看,才說:“請這位朋友上車。”
陸孜柇啪啪啪的拍了拍手掌,微笑着說:“?老闆果然是爽快人。今兒我來做東,還請?老闆務必賞臉。”
老闆打着哈哈說客氣客氣,上了車,一行人悄無聲息的離去。誰也沒有注意到。
江光光回到小院子的時候天色剛矇矇亮,阿南竟然是留了人街道上等着送她回去的。
江光光下了車。開車送她回來的石頭就客客氣氣的說:“南哥說了,讓您好好休息,晚上我再過來接您。”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說:“不用,你告訴我地兒,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石頭笑笑,仍舊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說:“您不熟,還是我過來。”
江光光沒再推辭,應了句好。石頭很快開着車走了,江光光開了門。原本以爲自己會馬上倒下睡個昏天地暗的。但卻並沒有,站在浴室裡,她忽然就想起了陸孜柇那次出現時的情景來。
她的手指頭不自覺的微微顫抖着,神經在那麼一瞬間立即就緊繃了起來。她閉了閉眼,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沒再回房間,往後院地窖裡去了。
躺在木板牀上,閉着眼睛,她卻怎麼也睡不着。等有了錢,是應該將這圍牆都修葺一番的,門最好都換成結實些的防盜門。老趙頭以後,住着也相對的安全些。
想到要搬離這院兒,她的思緒稍稍的頓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她在模糊的光線裡看了會兒吊着的燈泡,忽的就想起了在碼頭時她抽菸,那人的制止來。
卸下來的貨包裹得都是嚴嚴實實得,根本看不到裡邊兒是什麼東西。不能抽菸,不知道是這規定,還是是因爲倉庫裡邊兒的東西。她的思緒就頓了一下,在這地兒,做的生意,都是些見不得光的。
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給滅了。
江光光沒有再想下去,閉上了眼睛。
江光光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到了下午才慢吞吞兒的從牀上爬了起來。石頭已經在等着了,她胡亂的洗漱了一把,就上了車。
石頭在車上就隱晦的透露碼頭今天沒事兒,阿南在賭場。他的年紀不大,話挺多的。
說着說着的,江光光就沒話找話的問:“有南哥,是不是有東哥西哥北哥?”
大抵是沒想到江光光會那麼問,前頭的石頭就怔了一下。過了好會兒,才低低的說:“東哥西哥在幾年前就已經……”他說到這兒,沒再說下去,頓了一下,才沉沉的說:“以後這些,別在南哥的面前提起。”
他的語氣裡是帶着傷感的,氣氛莫名的也悲傷低迷了起來,江光光說了句好,再往後誰也沒有再說話。
離賭場還遠遠的,就見有人在場子周圍走動。車子開過去,就立即有人上前來詢問,石頭探出頭去,外邊的人才放行。
車窗搖上,石頭這才低低的說:“最近幾個場子裡都多了好些陌生人,南哥怕出事,讓兄弟們要警醒些。”
江光光的心沉了沉,腦子裡微微的凝了一下,點點頭沒再說話兒。
凌晨包間裡的事兒,除了程容簡身邊的幾人,剩下的人都並不知道。看見江光光倒和昨天沒什麼兩樣。
石頭問了人,才知道阿南並不在,去巡場子去了。他就讓江光光先四處看看熟悉一下,阿南一會兒就會回來。
頭頂的燈光陰暗陰暗的,這後邊兒呆的都是守場子的人。有休息的地方,也有專門處理事兒的地方。這兒的人是有沒見過江光光的。微微的詫異,卻也沒人說什麼。
江光光倒也沒有到處走,站邊兒抽了一支菸,沒等多達會兒,阿南就回來了。
他一貫的面無表情的,示意身後的人將一堆兒籌碼給江光光,人下去了,這才說:“我待會兒要出去,你去場子裡。這些天來的陌生客人多,多注意點兒。”
江光光是沒想到他會單獨給她安排事兒得,應了句好,揉了揉鼻尖兒,問道:“需不需要注意點兒什麼?”
阿南眼睛也沒掃江光光一眼,淡淡兒的說:“和你以前一樣玩兒就是,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再告訴我。”頓了一下,他纔看了她一眼,接着說:“有什麼事兒別動手,直接告訴看場子的。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江光光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昨天的事兒。雖是情勢所迫,但她是唯一一個沒掛彩的。她又揉了揉鼻尖兒,將籌碼接了過來,點點頭說好,剛要說她去了,阿南就拿出了一把匕首來,遞給她,說:“這匕首是二爺讓給你的,帶着防身。”
昨晚是在會所那地兒,隨手能擰到酒瓶,要是換個地兒拿不到順手的東西,她恐怕就不會那麼好運了。
江光光就怔了一下,接了過來。匕首看着挺眼熟得很,應該是那次程容簡被陸孜柇追殺時她拿過的那一把。
她就慢吞吞的說,“替我謝謝二爺。”
阿南像是沒聽見似的,淡淡的說:“你拿着也不過就是防身而已,到了關鍵時刻未必頂用。會用手槍嗎?”
她這樣兒,如果真正的交手,只怕是逃命都逃不了。
江光光倒是一點兒也不詫異的,他們有這些東西不奇怪,要是沒有,恐怕早就被吞併了。她抽了抽鼻子。就說:“不會。”
“我十點回來,從今晚開始學。”他面無表情的,說完這句話見有人過來找他,他也不和江光光廢話,讓江光光自己去場子裡。
這場子江光光倒是挺熟悉得,她有那麼一段時間沒來,變化倒不大。唯一的變化就是,多了好些生面孔。
她稍稍得怔了一下。讓來賭這事她倒是極其擅長的,晃了一圈後,很快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她倒是並不止賭一樣兒,每坐那麼會兒。就會換上一張桌子。那麼一圈轉下來,藉着手中的籌碼輸完,她起身往角落裡走去。她的心沉得厲害,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人。
幾張桌上的人她都注意看了,好幾個人的手上,都是有老繭的。看樣子,有點兒像是長期握槍磨出來。
儘管他們,看起來和普通賭徒差不多。但事實上,他們比普通的賭徒嚴謹多了,坐姿,以及不經意的小習慣,都能說明,他們是經過訓練的。
江光光閉了閉眼睛,眼前浮現出周來的那張臉來,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些人,都是警察。沿河這地兒,恐怕不會太平太久了。
一支菸抽完,江光光吁了口氣兒,沒再在前邊多呆,回後邊兒去了。阿南竟然已經回來了,見着她兩手空空的,就知道她是輸光了。他也不廢話,拿着衣服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說:“走吧。”
江光光有些心神不定的,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說教她學射擊。她就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看着窗外漸濃的夜色。這邊兒是有一地下射擊場的,很寬闊。腳步聲盪出去老遠。
並沒有人,阿南應該是早打過招呼的,直接就帶了江光光進去。直到他將手槍遞到江光光的手中時,一直心不在焉的江光光纔回過神來。
看着手中?漆漆的東西,她怔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手微微的有些顫抖。
阿南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說:“站好,握緊了。”
江光光深吸了一口氣,打起了精神來。她今天到底還是不在狀態的,練了沒幾把,一次都沒有命中過,她自己倒是累出了一身汗來。
她也不練了,直接兒的坐在了地上,也沒問阿南要不要,拿出了一支菸抽了起來。
阿南倒也沒說什麼,擰開了瓶蓋遞了一瓶水給她。江光光就說了句謝謝,低垂下頭突然開口說:“要是有一天這兒出事了,二爺這樣的……”
她說得是有些費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南給打斷。他的臉色變了變,幾乎是立即就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
他的身體是有些僵硬的,過了會兒,才冷冰冰的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拼死也會護着二爺出去。”
他的聲音裡第一次有了情緒,沉沉的,像是揹負着沉重不堪的擔子似的。
沿河這地方。原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如果真要是出了事,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阿南的心裡是很清楚的,所以纔會說出最後那句話來。
江光光的心裡沉沉的,恍惚得有些厲害,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坐了多久,阿南突然站了起來,低低的說:“二爺過來了。”
他這耳朵倒是靈敏得很,江光光回過頭去,程容簡剛好從門口走近來。夜晚有些涼,他是穿了大衣的。他在不太明亮的燈光裡一步步的走了過來,那張英俊的臉在光暈中模糊而遙遠。
阿南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二爺,江光光才收回了視線,從地上爬了起來,也恭恭敬敬的叫:“二爺。”
程容簡將手套摘下來,丟到一邊,看了她一眼,說:“練得怎麼樣了?”
江光光低頭揉了揉鼻尖兒,沒說話。阿南面無表情的說:“手是抖的。”
程容簡就挑了挑眉,看了阿南一眼,說:“你也忙了一整天了,去休息。”
阿南應了句是,腳步聲很快遠去。
程容簡將丟地上的槍撿了起來,這才睨了江光光一眼,說:“過來試試,我看看。”
他的語氣裡漫不經心的,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走了過去,將他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
正要瞄準,程容簡就上前了一步,漫不經心的說:“阿南是怎麼教你的?手再擡高一點兒,還有雙肩。”
他說着就從後邊兒握住了江光光的手,教着江光光正確的姿勢。他的胸膛溫熱,身上帶着淡淡的不知名的氣息。江光光就有些恍惚,胸口像是有東西壓着似的,沉得厲害。這時程容簡已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正中當中的紅心。他也不知道注沒注意到江光光的走神,鬆開了手,淡淡兒的說:“再來。”
江光光就應了聲好,照着他教的姿勢重新來了一次。程容簡教得比阿南要嚴格了許多,一次又一次的讓重來,很快江光光的手上級磨出了泡來。
他絲毫不心軟,練了足足兩個小時,他這纔看了看時間。說:“今天就到這兒。”
江光光就舒了口氣兒,直接就坐在了地上。程容簡擰了一瓶水給她,這才似笑非笑的說:“今天倒是挺聽話的。”
可不是,手磨起泡,但從頭到尾,她都一聲都沒吭過。也沒叫過累,雖然她一向都挺能忍的。
江光光沒吭聲兒,程容簡等着她喝了水,這才說:“走吧。”
他將手伸到江光光的面前,要拉她起來。江光光有那麼些兒的失神,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程容簡是有些惡作劇的。到江光光站起來時,突然用力的一拉,江光光不防,直直的撞到了他的懷裡,臉撞到了他溫熱的胸膛上。
他的心砰砰的在胸膛裡跳動着,是那麼的有力。江光光莫名的就有些兒恍惚,就那麼靠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
程容簡也沒動,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他砰砰砰的心跳聲。
過了那麼好幾十秒,甚至是更長的時間,江光光才直起了身體來。程容簡看離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倒是挺少見你這樣兒的,太感動,想以身相許?”
江光光沒吭聲兒,程容簡也沒揪着不放,慢騰騰的又說:“明天開始,我再教你格鬥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