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過年的時候凌輝爸媽去過李致碩家後,我再也沒見過凌輝。不僅我沒見過,我爸媽同樣沒見過。
雖然我媽對凌輝媽媽的行爲不贊同,可她卻是特別喜歡凌輝的。有好幾次我媽打電話叫凌輝來家裡吃飯,凌輝都沒有來。
那個時候我在臺灣讀書,我媽經常會打電話來給我抱怨。我媽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說凌輝這孩子平時看不出來,怎麼到事兒上臉皮兒這麼薄呢?連咱家都不來了……何必呢?”
我媽不瞭解凌輝的性格,但我還是很瞭解的。凌輝那個人看起來大咧咧,骨子裡卻非常的要面子。凌輝的顧慮比較多,他肯定是擔心來我家後我爸媽以爲他是想巴結李致碩。
在臺灣的時候我沒見過凌輝,李夕瑩卻見過。
因爲之前的宿舍被盜,我只好搬出來跟李夕瑩住在一起。李夕瑩經常晚上出去吃飯,回來之後又喝的醉醺醺。她出去見了什麼人從不會跟我提起,只是偶爾睡覺說夢話會自己主動交代。
“凌輝很可憐,”李夕瑩說的夢話非常詳細,她基本上能把一天做過的事情都在夢裡複述下來:“金朵,凌輝總跟在你後面,他很可憐的,你千萬別不要他。”
每次李夕瑩這樣說,我都很慶幸她是在做夢。不然的話,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凌輝我不能要,我同樣要不起……我有李致碩,就已經足夠了。
我想的太專注,險些被來問題的女學生擠趴下。一推一拉之間,我的手指碰到了撥號鍵。
電話打給了凌輝,我的臉上瞬間黑線。
幾乎在我電話撥過去的瞬間,凌輝就接了起來。我臉紅的發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周圍人太多,我拿着電話趕緊去了走廊。
“喂?”我太長時間沒說話,凌輝不確定的問:“是金朵嗎?”
“啊,對,是我。”以前跟凌輝打電話,什麼話都可以說。現在跟凌輝打電話,是什麼都不能說。爲了掩飾尷尬,我只好拉我媽過來抵擋:“最近怎麼樣?還好嗎?我媽那天還問,你怎麼不來家裡吃飯呢?”
凌輝沉默了片刻,他笑說:“你打電話就這事兒?”
“就這事兒。”我硬着頭皮往下說:“你什麼時候來?你不來?我媽總嘮叨我……你算可憐可憐我,來我家吃回飯,成麼?我天天被我媽念,我的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凌輝聊天的興致不是很高,他話說的有氣無力:“是嗎?”
“當然!”我言之鑿鑿:“不信你給我媽打電話問問,她……”
“金朵,”凌輝突然叫住我,他語氣平淡的說:“你要是沒有話想跟我說,你就不要沒話找話了。你當我是傻瓜還是笨蛋?你一年沒給我來過電話了,你覺得我會信你給我打電話,就是讓我去你家吃飯嗎?”
這種情況下,撒謊總比說真話要好。我一口咬定自己說的,怎麼都不會交代實情:“我會騙你嗎?不信你打電話問我媽!”
“你不會騙我?”凌輝語氣聽不出好壞:“金朵,你騙我的還少嗎?”
“凌輝,你這麼說話就……”
“金朵,你不用撒謊了。”凌輝似乎是失望透頂:“我前天已經見過你媽媽,我去她的單位,跟她一起吃的飯……你不用和我這樣說話,真的是沒必要。”
說完,凌輝把電話掛了。
喉嚨的位置似乎被人掐住了,我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我蹲在地上看了看手機上的通話時間,還真是少的可憐。我和凌輝以前打電話,最少都在10分鐘以上。現在關係變成這樣,實在是讓我有點接受不了。
我媽就是個叛徒,她跟凌輝去吃飯,她居然都沒告訴我。
胸口似乎有揮散不盡的鬱結之氣,我猶豫着是繼續給凌輝打電話越描越黑還是打電話給我媽譴責她一通……而就在我舉棋不定左右爲難的時候,李致碩響亮的叫聲在教室裡響起:“金朵!你在哪兒呢!金朵!”
我得個乖乖!圖書館這麼多人,他咋就喊上了?
如此丟臉的事兒,我是沒勇氣回屋裡去了。我撒腿開溜,沒想到李致碩的動作比我還快。在我溜沒影之前,李致碩從教室裡衝了出來。當着所有人的面,李致碩拎起我的領子問我:“金朵,你不在屋子裡好好呆着,你想幹嘛去?”
“嘿嘿!”我搶回自己的領子,指了指廁所:“我去尿尿。”
李致碩這一嗓子威懾力太強,還算安靜的圖書館裡面立馬炸開了鍋。我搖着頭批評他:“你看看,這影響多不好?那麼多學生自習呢!你就不能注意點影響自己先回家去?”
“我剛纔回頭沒看見你,條件反射喊出來的。”激動的情緒退去,李致碩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他伸手撓了撓下巴,耳朵粉嫩嫩:“我還沒說你呢!你出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你不忙着給學生講題呢嗎?”我故意話裡帶酸的逗李致碩:“她們一口一個李老師叫着,聽的我骨頭都酥了,我哪好意思打擾你?”
李致碩笑的若有所思,他很不要臉的點頭承認了:“可不是,你來打擾,確實是不太好……你看你,走什麼?每次都是你自己起頭,然後你自己還生氣。”
我倒不是生氣,我是覺得心情不好。即便我已經心知肚明和凌輝的關係不會有所緩和了,但是凌輝的態度還是讓我很難過……李致碩看出我心情不好,他拉着我往外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啊?”我不覺得學校裡有什麼好的地方適合談心:“有什麼事兒回家說吧!”
李致碩沒理會我的話,他拉着我去了圖書館的十樓。到了十樓的男廁所,李致碩先進去看了看。看裡面沒人,李致碩招手叫我:“金朵,你進來。”
我想起之前在臺灣“炒飯”的事兒,當時我就是傻了吧唧的被李致碩騙進男廁所去的……我受到了驚嚇,連連擺手拒絕:“別的了,在學校……怪難爲情的,回家吧!回家不還有牀呢嗎?”
李致碩大笑着拍着廁所門板:“金朵,你怎麼就想些色色的事情?”
還我想些色色的事情?色色的人明明是他好吧?
看我不動,李致碩乾脆拉我進去。女生進男廁所畢竟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兒,擔心人看見,我不敢跟李致碩反抗的太厲害。進了男廁所後,李致碩指指隔間:“進去。”
“不去。”我的立場很堅決:“李致碩,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你能不能別這麼的率‘性’而爲隨心所‘欲’,你……這是什麼啊?”
見我不動地方,李致碩自己打開了隔間的門。跟我想象的不同,隔間裡面的牆壁是通向中間樓頂的窗戶。
作爲全國知名學府的t大,可以說是城區人的驕傲。t大的各項建築,同樣讓城區人覺得自豪。以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頂層來說,就是整個城區的最高點。
當然,這個最高點,指的是50年前的城區。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裡也算是50年前的著名景點。李致碩能帶我來,我激動萬分。我很詫異的問:“不是說這裡被封上了嗎?你是怎麼知道這裡可以進來的?”
李致碩笑而不語,他拉開窗戶推我上去。頂樓的風有點大,我吹的差點摔跤。李致碩無奈的搖頭,他扛着我翻出了窗戶。
“這裡是被封上了,”站在樓頂上,李致碩的聲音被風吹的含糊:“不過我舅舅告訴我這裡有捷徑。”
有後門就是好,什麼事兒都便利。我站在頂樓上唏噓不已,遠處就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我和李致碩並肩站着,一時間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李致碩,你在想什麼?”我突然很好奇他的想法:“想你的初戀小女友嗎?”
本來我只是開玩笑,但是問完之後我才猛的想起來,李致碩的初戀小女友已經死了。
李致碩沒介意我的失言,他眯着眼睛望着遠處的海面,說:“金朵,我在想凌輝的爸媽。”
可能因爲我剛纔給凌輝打過電話,李致碩的話說完,我總有一種被抓姦在牀的感覺……不過李致碩似乎並不知道我跟凌輝通過電話,他的語氣淡淡:“我公司的規模現在急需擴大,我姐的意思是,等到公司再大一大,就申請上市。”
“這不是很好?”我不明白李致碩有什麼好擔心的:“那你幹嘛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李致碩用手枕着腦袋,他眺望着遠處的海面:“我覺得,這好像不是我要的。”
“我當初建公司的目的很簡單,我想要證明自己可以不用靠家裡,我想要證明憑藉自己的本事一樣可以給燕飛曉治病……”李致碩重重的嘆了口氣:“現在問題忽然解決了,我不知道公司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
我不是對物質看的太重的人,所以李致碩的話我聽了個一知半解。李致碩也知道我聽不懂,他完全拿我當樹洞用:“做生意,一點都不單純。很多事情,很多麻煩。和人打交道,特別的累心。每天算計別人,每天惦記自己……凌輝爸媽的樣子你看到沒?我真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變成跟他們一樣。”
“不會的。”我握住李致碩的手,安慰他:“你肯定不會變成那樣的……”
李致碩搖頭:“金朵,人的變化都是潛移默化的,身處一個場合久了,難免會發生改變……我相信凌輝爸媽年輕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的吧?他們要是這樣,你媽媽那個脾氣肯定不會跟他們繼續交往了。”
“你媽媽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李致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猜,她早就預見了凌輝爸媽這種變化,所以她纔會一直叮囑你不要和凌輝有過多的錢財牽扯……人和人之間,沒有錢財利益的感情都是單純的。一旦有利益牽扯,再單純也會變的複雜。”
我才明白過來:“李致碩,你是說,凌輝也會這樣嗎?”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致碩的表情迷茫:“金朵,我折騰了太久,我已經摺騰不動了……我現在就想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工作,安安靜靜的跟你一起生活。”
“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我繞到李致碩身前鑽進他的懷裡:“你想當老師,你想教書。我支持你……我說的可不是氣話啊!我說的是正經的,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李致碩收緊胳膊,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有點硌:“金朵,我怎麼會碰到你呢?我真是有福氣。”
“你第一天知道啊?”被李致碩誇獎了,我有點洋洋得意。雖然得意,我也不忘跟李致碩講條件:“不過我說,爲了以後你的職業考慮,你能不能別24小時看着我了?”
一碼是一碼,李致碩分的很清:“沒門。”
“好吧。”我真是個包子。
我和李致碩在頂樓吹了一下午的風,看着大海,我的心情也漸漸轉好。在回去的路上,我徹底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
一人背一個小書包手拉手往家走的時候,我突然問李致碩:“不然,我也留校當老師咋樣?”
李致碩一分神,他差點撞到垃圾桶。幸好我及時拉住他,才避免了一次誤傷。李致碩不敢置信的看我,他瞪大眼睛問我:“金朵,你說你想幹嘛?”
“我想當老師啊!”我幫李致碩整理一下領子,呵呵一笑:“你看你那麼激動幹嘛?”
李致碩不是激動,他是完全不同意。雖然李致碩沒有直說,但他的樣子是滿臉的嫌棄。
嘖嘖嘖,好像我當老師,是件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回到家裡,我一直想找個辦法說服李致碩認同我的理念。可是李致碩不吭聲,我便沒有下手的可能。我是人來瘋,事情不當天解決,我就睡不着覺……最後沒有辦法,我只好使出賤招。
找準機會,讓李致碩在“炒飯”的時候答應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