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故事

古安萱才踏上七樓, 就看到沈司宇站在她家門口。他站在昏暗的走道里,朝她看過來。古安萱站在樓梯口看着她,突然不動了。

過了許久, 沈司宇見她還愣在了樓梯口, 就朝她走過來, 在她面前站定, 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沈司宇伸出手想擁抱她, 她側身移動了一步,躲開了。

她擡頭看着他:“你不是送丁予辰回家了嗎?”

“你希望我送她回家?”光線不是那麼好的樓道里沈司宇脣角微微上揚,就像那天在陽臺那樣。笑得還真是好看。

可此情此景, 古安萱笑不出來。她沒理沈司宇,拿了鑰匙開了門, 進了門, 一直都沒說話。有些話想問, 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爲什麼回來了不告訴她?是自己不重要還是根本沒想到?他回來了, 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還有他是不是還喜歡那個人?看他剛纔的樣子,明顯還記掛着他三年前的白月光女孩。

不能讓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古安萱還是想問清楚:“沈司宇……”

“我這裡有一個劇本,你要幫我看看嗎?”話剛出口,就被沈司宇打斷。沈司宇說着話, 把手上的劇本遞給她。

“劇本?”

古安萱才注意到沈司宇手上一直拿着一本什麼東西, 她看着他, 百思不得其解。他來等在她家門前, 就是爲了讓自己看劇本嗎?可是她現在一肚子氣, 不想看什麼劇本。她看看他又看看那劇本,賭氣似的扯過那劇本拿在手上:“沈司宇, 你不覺得你應該先解釋一下嗎?”

“應該解釋。”

“那你說啊,我聽。”古安萱望着沈司宇,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想笑着面對他,但感覺自己此時笑的比哭還難看。

沈司宇看着她,向她走近了一步:“我三年前喜歡的那個女生……”

那個女生?又是那個女生!一直在他心裡的那個女生,他果然還沒忘記她。沈司宇剛說了這幾個字古安萱就受不了了。她沒想到她原本滿心歡喜的想着和他見面的情形,一回來先是看到他和丁予辰,現在又是那個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她受不了的打斷了他:“沈司宇,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沈司宇看着她,給了她肯定的回答:“喜歡。”

古安萱看着沈司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麼能說的那麼坦然?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裡在嘲笑自己:“喜歡……沈司宇,那我算什麼?你還沒忘掉她,幹嘛來招惹我?你覺得好玩是嗎?”沒等沈司宇回答,她就轉身走進房間,重重的關上了房門,把沈司宇關在了外面。

她覺得委屈,剛纔她一直忍着沒哭。現在沈司宇看不到自己,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決堤般的溢出了眼眶。她倚着門,滑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安萱,你先出來,你不是說要聽我解釋嗎?”門外傳來沈司宇的聲音,他在門外輕輕的拍着門。

“我現在不想聽了!沈司宇,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走!本來我已經決定不喜歡你了,想離你遠遠的……你心裡要是還有別人,你就去找她你等她啊!可是那天晚上你爲什麼要來招惹我……我那麼那麼那麼喜歡你……我討厭你!”古安萱已經語無倫次了,她捂着耳朵淚水一點點落在剛纔沈司宇給她的劇本上。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哭了,這也太沒面子了,他心裡沒有自己,自己哭給誰看啊。可是她越想越委屈,抱着沈司宇給她的劇本哭出了聲,她控制不住。

“安萱,你別哭啊!”沈司宇在門外似乎急了,持續的拍着門。

“不用你管,你走!”古安萱將臉埋進手臂裡,努力的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古安萱說完這句話,感覺門外安靜了下來。她仔細的聽了聽,外面似乎真的沒了動靜。叫你走你還真走了,果然一點都不喜歡我。在不開燈的房間裡,古安萱抱着自己嗚嗚的哭了起來,彷彿自己也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我是三年前去旅行的時候遇見那個女孩的。那個景區不小,可是我在不經意間遇見過她好幾次。每次我看到她,她總是一個人拿着相機拍風景,拍當地店裡的小東西,拍在山林草地的小花小草小動物。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拍照。”

聽到沈司宇的聲音,古安萱差點就開門出去。他好像說的是他和那女孩的故事,喜歡拍照?不會是因爲自己也喜歡拍照,他就把自己當成那個人的替身了吧!聽到這裡古安萱的耳朵被自己的手捂緊了幾分,可是無論她捂的多緊,她都能聽到他和她的故事。

“不拍照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坐着發呆,看起來好像有心事。本來我是去旅行散心,但遇見她第一次之後,我最想看的風景就變成了她。所以,每次看見她我都會偷偷的跟着她。跟着去那看那山林湖泊、看風土人情,跟着她的足跡,我也幾乎走遍了整個景區。她在拍照,我也在拍照,我拍的是她。終於有一次我鼓起勇氣,想去認識她,可就是那麼天意弄人,那一次我把她跟丟了。其實第二天我有在她住的民宿外等,可是都沒看見她出來。那之後我在那個景區找了好幾天,她好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出現過。我對自己說,如果再遇見她,我一定不會把她弄丟。”

沈司宇安靜了一陣,又緩緩說道:“我去旅行的地方叫,道羅麥特山。”

她聽着他,心頭好像被什麼擊中了一樣,意識突然由混沌變得清醒,一些的久遠的快忘記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

道羅麥特山。

看着懷裡的劇本,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她抹了一把眼淚,馬上翻開手上的“劇本”。這不是劇本,而是一本相冊。一翻開便是三年多以前她曾經去過的意大利Bolzano以北的山區道羅麥特山。她一頁頁的翻着,上面每一張照片都有那時的自己,在山邊、在樹林、在湖岸,在草地,在村落間的自己。

她記得有一次她在那村落間拍照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有一個戴着鴨舌帽,讓人看不清容貌的男生似乎一直在跟着她。異國他鄉,一個陌生人跟着自己難免會害怕。當時那人離她還有一定的距離,她加快腳步走到人多的地方,在那環繞曲折的小路間甩下那個人,回到自己所住的民宿裡。那時她怕那人知道自己的住所,一回去就馬上收拾東西換了個住的地方,第二天早早就回了國。

當時自己躲的那個人竟然是沈司宇!十九歲的沈司宇!

古安萱看着相冊上的自己,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實,可這又真真切切的擺在自己眼前,相冊上的人就是自己,十八歲的自己。

她想起來那天沈司宇在電話裡問她,那時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自己回答沒有,但事實上,她躲着那個跟蹤她的人,這事她記得很清楚。所以之前看花燈展的時候,沈司宇也戴着同樣的鴨舌帽,那天晚上看到他時,她才那麼害怕。

“你覺得,這像是一個暗戀多年,情不自禁而落下的吻嗎?”

“在我們認識前你就喜歡我了?”

沈司宇早就暗示過,他很早以前喜歡的人就是自己?

“三年後的一天,我在擁擠的人羣裡又看到那個女生。當時我真的很開心,馬上也擠進人羣裡想要靠近她,但是一轉眼又找不到她。我想着可能是自己太過想念,看錯了。可是沒想到,當我失望的回到家,走出電梯時,又看到那女生,她就站在我家門口。”

“後來我才知道那女生把我當成跟蹤她的變態,所以才一直這樣跑掉。而且在那三年裡,我們離得那樣近。但是近在咫尺的距離裡我們卻從沒遇上過。我不知道,我們是有緣還是無緣。”

沈司宇講完了他的故事,古安萱也翻完了一本相冊。她看着相冊上的自己,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感覺,有太多意外太多驚喜還有太多說不清的感覺都擠在了一塊。其中只有一個感覺尤爲清楚,她想罵沈司宇。

她站起身,打開門,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看到沈司宇就站在眼前,一邊留着哭着一邊罵他:“沈司宇,你怎麼可惡!你混蛋!混蛋……天下最可惡的混蛋!”

“好好好,我混蛋,我最可惡,安萱,別哭了。”沈司宇扶着她的肩膀,低頭去看她,一邊認錯,一邊安撫她的情緒。

這一天古安萱的心情猶如從雲端到谷底,大起大落經歷了遍,所有的情緒都是來自眼前的人。古安萱明白了一切之後,剛纔壓抑的哭聲一下釋放出來,在沈司宇面前不管不顧,哭的像個孩子一樣,雙手不斷捶打着沈司宇的胸口:“混蛋,可惡……”

沈司宇定定的站着任她發泄,過了一陣古安萱抓着他的衣服,額頭抵在他胸前,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沈司宇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過她的眉毛,移至眼角,臉頰,輕輕摩挲着,慢慢的替她擦去眼淚:“別哭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

古安萱在哭泣的情緒還未緩過來,抽抽搭搭的看着沈司宇,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還不是因爲你。”

“我不是故意瞞你那麼久的,我這次回來,本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情。安萱,對不起,我又做錯了,讓你傷心了。”

聽着沈司宇這幾句話,古安萱破涕而笑,又小聲罵了句:“混蛋。”

沈司宇也笑了笑,捧着她滿是淚水的臉,慢慢靠近,吻了她。沈司宇舌頭緩緩掃過她的牙齒,輕輕撬開,慢慢探入她的口中,與他糾纏。

古安萱被沈司宇抱在懷裡不能動彈,這個吻已經讓她眩暈得不能思考,只憑着本能迴應着他。沈司宇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深邃清亮的雙眸在眉睫之距定定的看着她:“安萱,我喜歡你,從始至終,都是你。”

沈司宇剛纔被罰了不少酒,面上也帶着淺淺的紅,說着話,淡淡的酒味隨着聲音聲聲落在古安萱的臉上。古安萱沒有喝酒,但聽着沈司宇的話自己醉意似乎比他更濃。她感覺全身的血液在不停流竄,心臟,脈搏早已找不到節奏,狂亂的跳動着。

說完這句話,她看到沈司宇又貼近自己,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隔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發生。她茫然的睜開眼,看到沈司宇笑着看着她,瞬間貼上了她的脣。

她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剛纔的故事和眼前的沈司宇都讓自己飄忽起來,如身處的雲霧之中,飄搖不定。她的雙手不自覺的攀上沈司宇,讓兩人更加貼近。

沈司宇親暱的撫着她耳側的頭髮,吻過古安萱的鼻尖、眼睛、額頭。他伏在她耳邊,不斷親吻着她耳朵,變得有些沙啞的聲音聲聲落入古安萱耳中:“安萱,在你不知道我的時間裡,我想你想了三年。”

……

古安萱醒來的時候還是被沈司宇摟在懷裡。

沒拉嚴的窗簾透進了幾縷陽光,這一覺他們不知睡了多長時間。

她看着眼前觸手可及的沈司宇,想着昨晚他那個故事,還是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靜靜的望着沈司宇,感受他平靜的呼吸,霎時臉又紅了起來。

昨晚自己居然就那樣被他誘惑了,真是美色誤人……

古安萱對着熟睡的沈司宇看了許久,慢慢的伸出手,食指輕輕按在了他柔軟的脣上。她情不自禁的貼近,就在要碰上他嘴脣的時候,她看到沈司宇笑着睜開眼,跟她問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