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
不過我是一邊哭一邊笑的。
我半靠在神書安的懷裡,哭哭笑笑的停不下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兒和溫涼的體溫,讓我心情放鬆。神書安和我大姐一起看我,沒準他倆以爲我瘋了。木撲島巴。
用袖子擦擦臉,我啞聲解釋:“我可能晚上。喝多了。”
“可是你沒喝酒啊!”我大姐皺眉。
我沒喝酒,但我已經醉了。抽了下鼻子,我笑說:“酒太貴了,我光是聞着,就醉了。”
神書安星眸閃亮,我的視線被他牢牢吸住。我知道我大姐在看,可我卻移不開眼。只是這樣望着神書安,我就覺得頭暈目眩。今天這一天,神書安給了我太多太多的驚喜。先是幫我出氣打擊我大姐,然後又是現在……一點點幫我把別人翻開撕裂的傷口縫合好。
和金鍵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都不想提起的回憶。雖然我並不後悔爲他做的那些事情,可他卻是我躲不開的難堪。忘不了的傷疤。而說起金鍵,我真的應該感謝神書安。在我分手流落大街最無助的時候,在我被大姐利用這段回憶羞辱的時候,都是神書安在旁邊幫我度過,給了我莫大的勇氣。
如果沒有神書安剛纔的那番話,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在我看來,“笑着哭”總比“哭着笑”要令人愉快些。
神書安的言行舉止讓我大姐更爲惱火,她不滿的嘟囔着說自己要休息了。神書安禮貌的欠欠身離開,我大姐直接將客廳的門拉上。對着客廳的門板咒罵了句,我大姐怒衝衝的問我:“他說話也太沒禮貌了吧?對我挑釁嗎?”
“不會吧!”我嘴角感動的笑意未散,“你說你關心我,他讓你放心了啊!他不還說‘請’了嗎?”
我大姐氣的翻白眼。
以我和我大姐的親密程度,她是不會跟我睡一張牀的。把牀鋪讓給她,我很自覺的抱着被子去沙發。關燈躺在沙發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只要一想到神書安說的那些話,我的臉就是一陣陣的發熱。
我一直記得神書安對胖胖師姐說的那句“她家裡,不太行”,因爲他這句話,住在一起後我很自覺的保持着距離。神書安本來就是一個愛誤會別人對他感興趣的男人,爲了不讓他誤會,我是清心寡慾的不讓自己動一點別的心思……但神書安,他現在又是什麼意思呢?
一步步衡量出我們的差距。等我習慣這樣的距離後,又猝不及防的拉我向你靠近。在其他人那裡直接否定了我們的任何可能,卻做了這麼多讓我匪夷所思的事情。說要和我禮尚往來負責任。幫着我挽回面子找臺階……
神書安,你到底,想幹嘛呢?
就算把腦袋想破了,我也猜不出神書安的意圖。避免自己的腦袋炸開,我決定向神書安問個清楚。我發了條短信給他,他告訴我還在書房看書。草草套上個毛衣外套,我穿上拖鞋就跑去找他。
現在凌晨兩點多,神書安依舊在看書。住在一起後我發現,神書安基本屬於天天上高三。除了上課吃飯以外的休息時間。他基本在伏案學習。即便是手傷不方便,他也認真的用左手抄着筆記。而且我還發現,神書安左手寫的字,比我右手寫的都好看。
我進到書房裡,神書安並沒有擡頭看我。隨手指了下書房的沙發,神書安含混不清的說:“你等會兒先,我把這塊兒看完的。”
“哦。”
說完之後,神書安便不再理我。他專心致志的看書,我無所事事的無聊。站起來在書房裡逛了逛,我指着櫃子裡的一套木盒問:“這是什麼?我前兩天擦櫃子的時候怎麼沒見過?”
“一套手術刀,”神書安瞥了一眼,說,“我昨天去上課,陳老送我的。他和我說,這套手術刀是他一個學生從德國寄回來的。材質和刀身都特別的棒……其實送我也沒什麼用處,我的手不一定能恢復了。再好的手術刀,給我也是浪費。”
神書安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聽的我是心驚肉跳。我站在書櫃旁邊看他,滿滿的都是擔憂。而神書安似乎感受到了我焦灼的心情,他輕笑:“不過我後來一想,如果我不能上手術牀的話,這套刀具留給我留個紀念或許也不錯,我就帶回來了。”
我走到書桌前,隨手翻了翻神書安的筆記。他的筆記很好看,字跡工整,劃分歸類也很詳細。神書安寫在上面的註釋更是淺顯易懂,就連我這個沒學過醫的人都能明白幾分……越翻越心酸,我小聲問他:“你這麼賣力的研究理論,是不準備上手術牀了嗎?”
“嗯,”神書安合上筆記本,他揉了揉眉心,“我自己的傷,我多少還是有感覺的。手指神經傷的太嚴重,雖然以後正常生活沒問題,但拿手術刀還是費力些。既然知道這樣,那還不如早點在理論方面下功夫。理論知識紮實些,以後出診也省力氣。”
我翻着手裡的筆記本沒說話,神書安靠在椅子上問我:“石小樂,大晚上來找我什麼事兒啊?”
在來之前,我是特別衝動的。我滿腦子就一個念頭,想問問神書安到底怎麼想的。至於問完後得到的答案會如何,我也沒多考慮。只是拿一剎那,覺得自己非常非常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而真的走到神書安面前,我反而膽怯了。把筆記本遞還給神書安,我故作鎮定的說:“哦,沒事兒,我只是來檢查一下,看你洗沒洗手。”
“就這樣?”神書安不信。
我裝傻:“對啊,就這樣,不然還能咋樣?難不成,你還以爲我喜歡你啊?哼!”
最後一聲輕哼充分表達了我的頑強與不屈,以及對世俗的不屑和冷淡。我想盡量表達的無所謂,來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可這並沒什麼用,神書安直接道:“你想說什麼你就說吧!大晚上的別憋着了,小心把自己憋壞了。”
我扯着自己的毛衣外套的線頭,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神書安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口氣嚴肅的像是訓導主任:“小樂,今天的事兒,我想了想,我可能是做的不太合適。畢竟是你的家事兒,我無權替你做決定。尤其是在飯店,我有點過火了……”
你以爲神書安想道歉?那你真是太天真。神書安的話鋒一轉,道:“不過你姐姐也是太過分,她說的那些話,我作爲一個男人聽了都想抽她……但你姐姐有句說的對,你之前選男人的眼光實在太差。一個會花女人錢的男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神書安咒罵金鍵的樣子讓我感到心情舒暢,我笑說:“我之前,有一種特別偏激的愛情觀。可能因爲從小家庭不完全的事兒吧,我媽媽離婚後還總會更換男朋友。看的多了,我就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有忠貞不渝的愛情。”
“沒有哪段愛情開始的時候不是真愛啊,可也沒有哪段愛情是不會變化的。那句話怎麼說的?法律允許離婚,也就是證明法律承認人是不能夠從一而終的。”坐在神書安旁邊的椅子上,我靜靜的講給他聽,“我經過的變故太多了,家庭的,親人的,多的我自己都怕。感情上的話,我不想承受那麼大的變故了。我希望自己有很多錢,然後養一羣小男人。年紀在18歲,我的愛人年紀永遠都要十八歲。我給他們錢,他們給我愛。我供他們吃,供他們玩。他們在金錢上對我有依賴,那麼他們就不會離開我。只有我甩他們的份,他們不會背叛我……媽的,我沒算準啊!沒等我甩金鍵,就被金鍵給劈了。”
我說的太投入,等到最後甚至都有點情緒激動。等我停下來時,我才意識到神書安正用一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我尷尬的嘿嘿一笑,連忙解釋說:“你可別誤會,我選的都是十八歲成年的小男人養。我的癖好還算正常,我不戀童的。”
“石小樂,你腦子到底想什麼啊?”神書安用他的筆記本敲了我腦袋一下,“平時看你嘻嘻哈哈的,還以爲你挺高興的……好好一個女孩子,爲什麼想的這麼悲觀?”
我不是想的悲觀,我只是看的明白:“人啊,誰不希望能有人陪自己顛沛流離呢?不過這種事情,要看命的。有的人命好,出生就能碰到青梅竹馬白頭到老。而有的人命不好,就像我這樣。掏心掏肺養了幾年的男朋友,最後還是被人截胡了……養小男人,是我的人生目標。現在還實現不了,得等我有錢的。不要總說有錢人會玩,是沒錢的人,你什麼都玩不了。”
沒問出神書安的話,我倒是扯了一堆沒用的。不想和神書安繼續探討我以後“悲觀”的人生規劃,我告辭準備回去睡覺。
我走到書房門口,剛打算開門時神書安叫住了我。用一種不經意的慵懶腔調,神書安輕聲問我說:“石小樂,你要不要和我試一試,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