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玩笑的啦!看把你嚇的!”
石安琪拍了我肩膀一下,她站起來跑回臥室。趴在臥室門上,她又對我做了個鬼臉:“石小樂,我剛纔叫你那聲姐姐是逗你玩的!以後你別想讓我這麼叫你!哼!”
“行。”我站起來伸伸懶腰,渾身累的發沉。“隨便你,我要去睡覺了。”
聊了一晚上,石安琪也沒力氣胡鬧了。各自回房睡覺,我們一直到下午纔起來。胡亂的吃了點外賣,兩個人沒精打采的癱坐在沙發上。安琪捂着腦袋,她表情痛苦的呻吟:“頭好疼……石小樂,你疼不疼?”
我哈氣連天:“還好,你現在還小,等你上大學就知道了。”扔乒乒亡。
“知道啥?”安琪滿臉懵懂,“知道頭疼嗎?”
我擺擺手:“知道夜晚有多長,過了12點,還有很多事情能做。”
“……”
見安琪不信,我笑道:“我說的是真的啊,我以前上小學的時候,總覺得晚上時間只能到8點。上了初中才知道,原來晚上的時間可以到10點……等你上了大學你就全明白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都可以是你的。”
安琪將信將疑。
好吧。安琪住在我家,她的作息時間基本和我保持一致,算是讓她提前體驗了下成年人頹廢的生活。每天我們都是下午起牀。晚上開始清醒。找一堆香港文藝片,一邊吃零食一邊看。我喝啤酒,她喝汽水,除了需要換片說時兩句話,其他我們很少交流。
感謝安琪,有她陪着,我哭的次數明顯減少。
雖然除了第一天的談心之外,我們兩個就沒有溝通了。但憑藉多年吵架的經驗,我和安琪生活的還是很默契的。像是需要療傷的病人,我們互相依偎相互慰藉……我覺得,老天對我其實也蠻好的。
我沒有完整的家庭,可我有姐姐妹妹。即便我們有過誤解爭吵打鬧。關鍵時刻能陪伴身邊的也只有彼此。看着安琪在沙發上熟睡,我十分的窩心。忽然間我特別想給神書安打個電話,告訴他,我此時此刻的感受。
走到陽臺上,外面的光亮有些微的刺眼。現在時間還早,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小區看起來空蕩蕩的,積雪被日光返照出清冷的光。我拿出手機。猶豫了好半天才給神書安發了條短信。
不知道說什麼,我只是發了個“嗨”。現在的時間,神書安應該沒起來。發完短信後我準備回去睡覺,可不到一分鐘的功夫,神書安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我大腦十足空白了一會兒。八成是困的太厲害淚腺神經遲鈍了,我竟然沒有哭。接起電話我還沒等出聲,神書安就問我:“小樂,你沒睡呢吧?一晚上不睡覺,太傷身體了。”
神書安一句話擊穿了我所有感覺的麻木,我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從神書安搬走後,我們便斷了聯繫。一段時間沒見,我想他想的厲害。雖然我不斷的用酒精和電影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但卻還是難以徹底忘記。聽着熟悉的聲音,我的靈魂似乎都跟着發顫。
“哦,我睡覺了,剛醒一會兒,我起來上廁所。”我佯裝淡定,撒謊說,“上次那個妹妹你還記得吧?石安琪,她來家裡住了幾天。她早上起來的早,我該給她準備早飯了……你這兩天怎麼樣?學校考完試了吧?是不是放寒假了?手傷有沒有按時去複查?複檢運動都做了沒?”
我是想簡單說幾句,然後再特別瀟灑的掛斷電話。可問題越問越多,嘮叨的自己都很煩。我問完後神書安沒急着回答,電話裡安靜了幾秒鐘,他說:“石安琪跟你一起住了?有人陪着你,我還能放心點。只是,她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啦,她最近挺好的。”我靠在陽臺的拉門上,說,“她家裡發生了些事情,暫時和我住幾天。我們這幾天過的還不錯,沒事兒我就跟她跑跑步,做做瑜伽。有時間就去外面逛書店,生活健康又規律。”
我故作輕鬆的吸口氣,滿不在乎的問他:“你呢?是不是也挺不錯的?於淼淼和張倩告訴我了,說你和王淼在學校又一起吃飯了。你們兩個應該也挺好的吧?王淼挺符合你媽媽的標準啊!你沒帶她回去給你媽媽看看嗎?我覺得吧……”
在我的話酸味兒愈濃時,神書安突然開口:“小樂,我想你。”
“你放屁!”我沒有感動,更多的則是生氣,“你想我你跟別的女人一起去食堂吃飯?你想我你不打給我?你想我你偷偷摸摸的準備晚上搬家?你想我你讓喬羽萌把鑰匙送回來?神書安,你可真是夠想我的!”
這幾天的怨氣噴發而出,我說了個暢快淋漓。神書安一直沒吭聲,他只是靜靜的聽着我發泄。說的有些累,我一屁股坐在陽臺的臺階上。最後我不忘總結,道:“神書安,所有的分手都是蓄謀已久……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對不對!”
“不對。”神書安再不說話,我都要以爲他睡着了,“小樂,我沒想過跟你分手。我是處理問題的方式不太對,所以讓你誤會了。”
我不信他的:“你騙人!”
電話的另一端有些吵鬧,我隱隱意識到不對:“神書安,現在才早上五點多,你在哪兒呢?你沒在家嗎?”
“我在醫院。”
“你在醫院幹嘛?”
“我媽媽……病了。”
王校長和我說過,他說神書安的媽媽在看到新聞後就昏倒了。起初我以爲她是不想讓我和神書安在一起,而編造謊話騙神書安回去。可現在神書安已經回去了,她沒理由再繼續裝病了……看來,她是真的病了。
“你媽媽還好嗎?”我的語氣稍微柔和了些,“她怎麼了?”
“乳腺癌,晚期。”神書安的情緒低落,“發現的太晚了,切除手術已經沒有效果了。如果情況好的話,能維持一年。如果情況不好的話,也就三五個月。”
我倒吸口涼氣。
“小樂,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好,讓你傷心了。”神書安的嗓音哽咽,他似乎是哭了,“我很想你,我很想陪着你。我不是不願意幫你分擔壓力,實在是我現在走不開。我爸爸不肯來醫院,她只有我一個親人在身邊。我媽媽的情緒很不好,她早就發現自己有病了。但她那個人太驕傲,她不願意配合治療切除乳房……小樂,對不起,對不起。你等我幾天,我媽媽的病情穩定些的,我就回去看你。”
“你在哪個醫院呢?”我用袖子擦擦臉,“我去找你。”
神書安接連嘆氣:“別,你別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這裡一切都好。我只是不放心你,之所以一直沒打給你是擔心你還沒消氣……小樂,我沒有跟王淼在一起。張倩她們碰到那次,是王淼非要跟着我的。學校的食堂是公共地方,我總不能趕她出去吧?我們兩個是坐一張桌子,但是我沒有跟她說話。”
“我壓根不信,”我話說的心虛,“我也覺得,你不會做那種事兒的。”
神書安笑了,聽他笑要比聽他哭舒心很多。隔着電話,我恨不得伸手去抱抱他:“你放心,我在家裡很好的。王校長的事兒差不多也被壓下去了,基本上不會有問題的……你在醫院需要幫忙的話,你隨時打給我。我很清閒的,洗衣服做飯的事兒都可以做。”
“謝謝你小樂。”神書安低啞的嗓音很有磁性,“這週五我需要回家去取東西,中途能抽出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小樂,到時候我想見見你。”
“好。”我抿抿脣,笑說,“我等你。”
有護士叫神書安去交化驗報告,他準備掛電話了。依依不捨的交代了幾句,神書安說:“小樂,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抽抽鼻子,“你要小心手傷,還要按時吃飯。”
“嗯。”
神書安掛了電話,我卻是睡意全無。坐在陽臺上發呆,一直到下午安琪睡醒我從回過神。跟安琪吃過飯後,我打算出去轉轉。我提議着說,問她:“你要不要跟我去t大?”
“去t大?去t大有什麼好玩的啊!”安琪對讀書不是太感興趣,“我們還是在家看電影吧!”
我強行帶着安琪出門,美其名曰帶她鍛鍊身體。實際上我是很想找張倩她們兩個聊天,我迫切的需要有人幫我消化掉心裡的煩悶。安琪雖然不情不願,但她也沒反抗的太激烈。跟着我回了寢室,她的嘴撅的比鼻子還高。
期末考試一過,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回家了。因爲春運不方便買票,所以張倩和於淼淼還沒走。我帶着安琪到寢室的時候,她們兩個正在看電影。見我開門進來,於淼淼興奮的歡呼:“哇!小樂!你咋來了?快!快進來坐!這幾天過的好不?也沒咋見你上網……你咋把她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