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周子言要完全失望之時,吳美儀重又坐了下來。
不遠處,一個頭上戴了風衣帽子,臉上也帶着口罩的婦女坐到吳美儀身邊。
因爲路燈的原因,周子言甚至都看不出來那個婦女的眼睛,更判斷不出來那個婦女的年紀,這讓周子言再次失望起來。
——如果依舊是那個神秘的男子,或許還能說明問題,但一個婦女跟吳美儀交往,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況,這位婦女坐到吳美儀身邊之後,根本沒有說一句話,而吳美儀也是什麼都沒有說,兩個人坐在一起,幾乎沒超過半分鐘,那位婦女好像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隨即便站起身來,朝着上次那個神秘男子走過的方向走去。
因爲吳美儀還坐在長凳上,周子言不敢貿然去追那位婦女,甚至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位婦女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這時,吳美儀才站了起來,似乎長長的出了口氣,但又顯得非常煩惱,四顧看了一下,這才朝着周子言這邊走了過來。
周子言吃了一驚——再不走,肯定會碰個正着的!
本來,吳美儀這件事情,周子言已經要挾過吳美儀一次,也沒打算再用這事來要挾她,只是偶然之間給碰上了,周子言這才溜過來看看。
但這完全只是出於好奇心作祟而已。
不過,哪怕是出於好奇,要是跟吳美儀碰個面對面,終究還是有諸多不便,所以,周子言很快繞過那一叢萬年青,快速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然而,周子言萬萬沒想到的是,剛剛纔走近自己的車子,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個雙腳盤坐在自制的小平板車上,一身髒臭的殘疾人,一下子擋住周子言的去路。
這個殘疾人當在周子言面前,很直接的說道:“小兄弟,你多子多福,賞幾個零花錢。”
周子言仔細瞄了一眼這個跟自己要錢的殘疾人,發現他是真的有殘疾,不是那些裝出來騙錢的乞丐,樣子又很是可憐,周子言當即摸出錢夾,抽了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了他。
那人顯得有些激動,不住口的小兄弟長小兄弟短道謝。
周子言原本也沒打算跟這人糾纏,給了錢便要走人,只是還沒上車,便聽到身後吳美儀的呵斥聲。
“你要幹什麼?”吳美儀喝斥道。
周子言轉頭過來看時,只見那個殘疾人攔着吳美儀,不讓她走,還理直氣壯的說道:“大姐,我也沒格外要求你什麼,你碰着我了,給我道個歉說聲對不起,再幫我扶倒車上,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吳美儀很是惱怒的說道:“是你攔在路上的啊,憑什麼要我跟你道歉,還要扶你上車,你什麼東西……”
爭吵聲中,周子言聽得真切,原來吳美過來時,應該是神思有些恍惚,不知道怎的,就碰了那個殘疾人一下,一下子將那殘疾人從小平板車上撞得歪倒在地上。
那殘疾人原本也沒太在意,他坐在那小平板車上,離地也就幾公分,雖然被碰倒在地,卻也也沒太摔着,只不過,這人有殘疾,行動實在不方便,即使想要回到他那賴以代步的小平板車上,也很是吃力。
所以,那位殘疾人只要求吳美儀幫個忙,將他扶到車上。
只不過吳美儀氣質富態,對這樣一個渾身髒臭,沿街乞討的殘疾人,很是不放在眼裡,對那殘疾人根本不打算搭理,如此一來,那殘疾人當然生氣,所以,攔着吳美儀,絕對不肯放走。
偏偏兩個人一爭吵,立刻引來幾個好事的人圍了上來,當然,其中不乏同情那個殘疾人,對吳美儀很是不屑。
一個個七嘴八舌的,說什麼的都有,直接斥責吳美儀沒有同情心,撞倒殘疾人,還不肯認錯,無論如何也的要認錯賠錢之類的。
吳美儀原本就很惱怒,被幾個人一圍,頓時更是氣怒不以,指着其中一個嚷嚷着要她賠錢的人呵斥道:“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是什麼行爲,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碰瓷,是敲詐,信不信我去告你們……”
吳美儀這樣一說,當即便有人起鬨,讓這殘疾人報警,還有好事的人直接要遞給拿殘疾人電話,以供報警之用。
周子言有點兒看不下去,不管吳美儀脾性如何,或者是對是錯,在這裡這樣糾纏下去,終究會很麻煩。
當下,周子言轉身過來,大踏步上前,站到那個殘疾人跟前,淡淡的笑道:“老哥,還記得我麼?”
剛剛周子言纔給那殘疾人錢,那殘疾人當然還記得,看着周子言,那殘疾人點頭說道:“小兄弟,你是好人,這事情跟你沒關係……”
“有,怎麼沒有……”周子言笑道:“這位呢,是我一個朋友的母親,也算是我的伯母,剛剛在家裡吵了一架,正生着氣,希望老哥看在我的份上,別計較,好嗎,如果老哥有什麼地方被摔着了,我這就送老哥去醫院看看,怎麼樣?”
見周子言氣度不凡,說話又謙和有禮,最主要的是一上來就表明了跟吳美儀的關係,那幾個好事的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那殘疾人倒也並非是刻意碰瓷不講良心的人,當即說道:“既然是小兄弟的伯母,今兒個這是,也就不計較了,這樣吧,你幫我一下……”
周子言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多謝老哥了……”
說着,也不顧髒臭,將那殘疾人抱了起來,放到小平板車上,隨後,周子言又掏了幾百塊錢出來,遞給那殘疾人。
“老哥,對不起了,我伯母實在不是有意的,這點兒錢,就算拿給老哥去喝口茶。”
那殘疾人沉吟了片刻,說道:“小兄弟,其實我也沒怎麼摔着,如果你覺得是想用錢來補償什麼,那也大可不必,但如果你覺得我這殘廢可憐,是同情我,賙濟我,這錢,我也就不作推辭。”
雖然同樣是乞討,同樣是接錢,但這殘疾人把話說在明裡,這其中意義,卻大有不同,就算是周子言給錢,也給的安心許多。
當下,周子言將幾百塊錢放到那殘疾人手上,笑道:“好,老哥既然這麼說,你的心意我也就領了。”
一場即將兩傷俱敗的糾紛,讓周子言幾句話,幾百塊錢,很輕易的就化解開來,看熱鬧的好事者,見再沒熱鬧可看,一個個的也就隨之散了。
那殘疾人走了之後,吳美儀這纔有些心虛的看着周子言,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周子言笑了笑,答道:“我過來跟一個朋友談點兒事情,碰巧看到一堆人,心裡好奇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居然是吳董您!”
吳美儀做賊心虛,忍不住又問道:“你的朋友是誰,跟他談什麼事?”
周子言笑道:“金鳳凰廣告公司的樂小陶樂總,想跟她談談廣告的事情……”
樂小陶是做廣告設計的,住在離這裡不算太遠的米蘭春天,跟周子言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合作,這些,吳美儀都是知道的,只是吳美儀不知道剛剛在街心公園跟那個婦女的事情,周子言會不會知道。
所以,周子言回答之後,吳美儀有些沉默起來。
倒是周子言又笑道:“吳董,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慢着……”吳美儀盯着周子言,緩緩地說道:“我過來,也是想看望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姐妹,人沒見着,現在倒有些餓了,不如你陪我去吃點兒什麼?”
周子言心裡暗笑起來,發現吳美儀暗地裡跟人“幽會”這事,自己完全是出於好奇,而且並不知道的更多,可是看吳美儀的樣子,卻是急着想要跟自己解釋什麼,呵呵,有什麼好解釋的!
“對不起,吳董……”周子言淡淡的笑道:“我那邊還有點兒事情要去處理一下,實在不能奉陪。”
讓吳美儀請客,這對別人來說,絕對是莫大的榮幸,巴巴的趨之若鶩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會去推辭,但是對周子言來說,直接拒絕,效果比其他任何方式都要好。
所以,周子言直接給拒絕了。
對周子言的直接拒絕,吳美儀明顯的有些失望和生氣,畢竟上一次也是在這個街心公園裡面,讓周子言發現了自己的秘密,這一次又這麼巧,周子言說只是無意經過,這話說出來,吳美儀自己都不會相信。
甚至吳美儀有些懷疑,周子言是不是在暗地裡跟蹤自己!
只不過好在吳美儀很是心虛,畢竟這個秘密,非同小可,一旦周子言說出來,吳美儀受到的打擊,幾乎就會不可承受。
只是吳美儀就算如何惱怒,如何失望,也不敢對周子言格外怎麼樣。
怔了好片刻,吳美儀幾乎要脫口讓周子言開個價錢,把剛剛看到的一切,甚至是以前看到的,都忘記,只要周子言開個價。
只是一轉瞬,吳美儀又想到,跟周子言討價還價的事情,也沒少做過,但沒有一次周子言有過屈服。
所以,在最後一瞬間,吳美儀還是放棄了拿錢來擺平周子言的想法,因爲,錢,根本無法擺平周子言!
怔了片刻之後,吳美儀這才說道:“好吧,不過,小雪最近的精神不大好,我希望你去看看她,如果可以的話,現在我們就一起過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