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認爲周子言囂張的,也就吳美儀跟關慧娟兩個人而已,畢竟作爲百歌集團高層,所到之處,下屬職員,哪一個不是擡頭仰望,哪一個不阿諛奉承。
但到了周子言這裡,從來沒人在周子言嘴裡聽到過那些華麗的讚美之辭,如果是正常的來談公事,周子言倒還客客氣氣的,要是像現在這樣搞小動作,他就像一柄鋒銳的劍,你越想壓住他,他就傷你得越深越厲害。
這令關慧娟對周子言也有種感覺——這個周子言,眼裡也是眼裡揉不進去半點兒沙子的人,誰要是敢跟他玩小動作,搞歪門邪道,最後下場恐怕都會很慘。
甚至,關慧娟突然就意識到,吳美儀今天對周子言動手,恐怕是個錯誤,而且是個很大的錯誤。
不過,關慧娟卻無法猜測,周子言到底會讓吳美儀爲她犯下的錯誤,付出多大的代價。
所以,關慧娟聽着周子言宣佈對錦湖苑財務部門執行內部審查程序,吳美儀暴跳起來,關慧娟則反而更加平靜。
“周子言,你腦袋進水了是吧,胡言亂語!”吳美儀暴跳着,對那四個總部過來的保安吼道:“封存……”
話還沒說完,一個人衝了進來,大叫道:“誰敢!”
江雪雁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大聲喝止。
周子言轉頭去看,發現江雪雁頭髮蓬亂,好像是剛剛睡醒,一下牀,甚至連簡單地梳洗都沒有,什麼都不顧就趕了過來一般。
看着江雪雁這幅亂容,周子言皺着眉頭,問了一句:“江董,你怎麼來了。”
“小雪,你怎麼來了?”本來正在發號施令的吳美儀,陡然間變了臉色。
江雪雁看了一眼關慧娟,又把目光轉向吳美儀,大踏步上前,挽起周子言的手,望着吳美儀說道:“吳董,這是下屬公司內部事務,吳董這樣插手,恐怕很不合適吧!”
吳美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個江雪雁,連“媽”都不叫了,反而叫自己“吳董”,這是什麼態度!
更讓吳美儀憤怒的是,江雪雁居然當着自己的面,挽住周子言,而且,那情形親暱,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錦湖苑也是我們百歌集團下屬公司,我們發現錦湖苑的財務有問題,陪同關秘書親自過來執行內部審查程序,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江雪雁問的是該不該插手,而吳美儀卻很典型的用蠻橫和霸道的口氣,告訴江雪雁,沒有不合適。
江雪雁亢聲說道:“吳董,錦湖苑財務部門的問題,我很清楚,而且我也親自去看過,那是有人專門針對周總,設下的圈套,企圖擾亂別人的視線,達道將周總趕走的目的,吳董你們未經查實,就這樣做,是想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周子言阻止道:“江董,我們現在是在談工作……”
江雪雁不理,繼續說道:“吳董,你們這樣做,不但有損集團利益,還會給公司員工造成難以消除的影響,我以股東的身份,建議立刻停止這種傷害集團利益的行爲。”
“股東的身份,哼!”吳美儀哼了一聲:“對錦湖苑執行內部審查程序,就是董事會決定的,你能阻止?”
本來,吳美儀都已經勝利在望了,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江雪雁卻橫裡闖了進來,幸好,吳美儀早就有應對江雪雁插手的預案。
那也就一句話,這次執行內部審查程序,是經過董事會批准的,就算是江雪雁是百歌集團最大的股東,也絕無可能推翻董事會決定的事情,畢竟,董事會決定的事情,那是代表所有股東的利益。
江雪雁要推翻董事會的決定,那就是剝奪所有股東的利益,這的確江雪雁不能做的事情,無關敢與不敢,而是能不能。
除非江雪雁有足夠和確切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一次董事會的決定是錯誤的,再次經過董事會決議一致通過,這才能夠撤銷錯誤的決定。
但現在的情形,要找到足夠的證據,再上報董事會討論決議下來,恐怕黃花菜都涼了不知道多久了。
而吳美儀,恰恰也就是在利用這樣的一個機會,也只有這個機會,才能“教訓”周子言。
江雪雁聽說是董事會決議的,當時就怔住了,自己怎麼不知道,他們怎麼能繞開自己,做出這樣的決議。
“憑什麼?”江雪雁雖然不忿,但也只能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
關慧娟不得不上前說道:“對不起江董,早上召開董事會緊急會議,江董沒能到場,由於事態緊急,董事會只能按照董事會章程,強行召開會議,江董,鑑於你跟周總之間的關係複雜,董事會這次決議,爲了避免有可能發生偏袒或者包庇行爲,董事會決定暫時停止江董部分職權,江董你還是迴避一下吧,免生非議啊……”
關慧娟代表的是江百歌,也可以行使江百歌的權利,但恰恰有一點,關慧娟是關慧娟,關慧娟不是江百歌,如果是江百歌在這裡,江雪雁完全可以用任何手段逼迫江百歌答應,撤銷對周子言的內部審查。
但江百歌只讓關慧娟過來,顯然就是防止江雪雁有可能的阻攔,江雪雁可以對江百歌胡來甚至以死相逼,但對關慧娟用這些,沒用!江雪雁對付自己的爸爸那些手段,用不了,用不到關慧娟身上。
“都是我不好……”江雪雁眼圈一紅,自責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是我……”
周子言看着江雪雁,心裡有些痛,當下對江雪雁說道:“江董,這不關你的事,請你迴避一下,我有件事要跟吳董商量一下。”
“垂死掙扎!”吳美儀很是不屑的瞟了周子言一眼,就算江雪雁來了,也無法保住周子言總經理的位置,只要這一次掀翻了周子言,江雪雁這邊的問題,就容易的多了。
“子言,我……”江雪雁淚眼看着周子言,現在既然是董事會緊急作出的決議,江雪雁真的幫不了周子言,畢竟,就算自己現在回去上報董事會,有人會阻撓就不用說了,僅僅只是時間上,就已經來不及了。
可江雪雁是真的想要幫助周子言。
周子言淡淡的安慰了江雪雁幾句,又說道:“好了,請江董、關秘書你們都暫時迴避一下,我跟吳董說幾句話,之後,該怎麼處置,我相信吳董會站在公正的立場上來處理的。”
周子言這已經算是下了逐客令,江雪雁還不肯走,但是關慧娟卻站了起來,示意那四個保安跟自己一塊兒先退出去。
以關慧娟對周子言的瞭解,周子言還不至於會爲了保住自己總經理的位置,而使用諸如挾持或者傷害吳美儀的下三濫手段,如果那樣的話,周子言不但不見得會得逞,也算是關慧娟等人看走了眼。
關慧娟帶着四個保安出去,但也沒走太遠,就在門口,只不過,幾個保安出去之後,也不關門,除了能夠很方便的監視裡面的情況,也方便出現萬一的時候,能夠更加快速的進去救人。
江雪雁算是被周子言趕出來的,硬生生被周子言推到門外。
而吳美儀沒動,她倒要看看周子言是如何做垂死掙扎的,所以,吳美儀坐在本該是周子言坐的位置上,沒動,只冷冷看着周子言。
周子言把江雪雁推到門外之後,本想關上門,但是微一沉吟之後,卻又直接轉身,開着門,讓大家也都看着,免得讓人誤會。
回到辦公桌前,周子言以雙手撐住身子,身體前傾,幾乎離吳美儀的臉不到一兩尺,緊緊地盯着吳美儀。
這個姿勢讓吳美儀一下子覺得周子言有些高高在上,給自己一種無形的壓力,一如自己高高在上的去看那些下屬公司的職員,這讓吳美儀心裡有些發慌。
只是吳美儀心裡雖然有些發慌,但故作瀟灑的盯着周子言,不屑的笑了笑:“你以爲我還是小女孩兒,看到你擺一下自認爲很酷的姿勢,就會心軟?”
周子言淡淡一笑,用很低很低,幾乎只有吳美儀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你最好把你身上的錄音設備關掉,後面的話,只能你一個人聽!”
“你……”吳美儀身上的確有錄音設備,之所以吳美儀一進來,就直接坐到周子言的位置——因爲有辦公桌擋住別人的視線,吳美儀操作起來,就更加方便。
只是吳美儀實在沒想到,周子言怎麼發現的。
但吳美儀不傻,自己跟關慧娟都來這麼久了,無論怎樣壓迫周子言,都沒見到周子言有一點軟化的跡象,反而越挫越強,如果說沒有什麼把握的話,怎麼會是這樣的情形。
再說了,昨天下午,周子言就跟江雪雁說過,周子言會劍走偏鋒,很顯然,現在是周子言出劍的時刻了。
但既然是周子言出“劍”吳美儀就不能不接招,畢竟現在擺在面前的,也只有兩條路——立刻主動的撤銷對周子言的審查,打消弄垮周子言的念頭,但這條路,吳美儀基本上就是讓吳美儀自己打自己的臉,吳美儀哪裡肯這麼作踐自己。
第二條路也就是“接招”,看看周子言這把劍,是如何走偏鋒,而且,無論周子言的偏鋒如何走,都得頂住,要不然,就算立刻逃跑,恐怕周子言也不會放過自己。
吳美儀“你”了一聲之後,盯着周子言足足看了十秒鐘,這才從身上摸出手機,很快的打開手機後蓋,連電池都卸了下來,然後一股腦兒裝回手提袋。
畢竟,看着周子言的樣子,吳美儀還真是有些害怕,如果周子言要說出來的事,確實對自己不利的話,而又被江百歌知道了的話,那可真不得了。
不過,吳美儀雖然防範着,但仔細想想,周子言應該說不出太多對自己不利的話纔對。
誰知道,周子言依舊很謹慎再次叮囑了一句:“吳董,你最好確認一下,你身上在沒有其他的竊聽裝置……”
聲音依舊很低,低到恰好只有吳美儀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