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的壞人,不一定是真壞】
銀桂樹林的地主早已嚇的臉色蒼白,噗通一下就跪在華慶峰面前。
“太爺,小人家世居於此,一直是良善人家,豈敢殺人害命,這烏紗帽鳴冤與小人無干,萬萬不是小人所爲啊!”
華慶峰無視了地主的喊冤,厲聲斥道。
“人就埋在你家地中,你卻說與你無關,當本縣可欺不成!”
地主急的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磕頭如搗蒜,極口稱冤。
“小人不知道這人怎麼會埋在我家地裡,也不認識此人,小人在家安分守己,十里八鄉的鄉親都可爲我作證。”
“小人願爲他擔保。”當地的裡甲長也紛紛打包票道:“他家在本地也是富戶,上下更有有數十口人,斷然不會不顧身家性命,爲些許錢財,做下謀財害命的事情,還望太爺明察。”
華慶峰轉了轉眼睛,表情緩和了些:“既然裡甲長都爲你擔保,我也信你一回。”
“但人既然是在你的林子裡發現,即使不是你做的,你也脫不了關係,”華慶峰話鋒卻是一轉,對着裡甲長一劃拉:“我限爾等三日查出真兇,如果查找不到,定讓你爲這樹下冤魂償命!”
聽到把查找兇手的事情落到了自己頭上,地主滿嘴苦澀——追查兇手,查清真相本是縣令的職責所在,而現在居然讓自己和裡甲長承擔,遇到這種官員,真是有理說不清,但見兩旁衙役虎視眈眈,也不敢拒絕,只得滿口答應下來。
把事情推銀桂樹林的地主和裡甲長頭上後,華慶峰又帶着一班手下,耀武揚威地回了縣衙,留下老百姓議論紛紛。
而銀桂樹林的地主和裡甲長們也不敢懈怠,回去立刻分頭調查。
樹林的地主在本地也是人脈頗豐之人,各個裡甲長們也是互有聯繫,再加上當時圍觀的老百姓,很快,烏紗帽鳴冤這一奇聞便傳遍葫縣城鄉。
人們或爲一頂丟失的官帽就引出一樁命案稱奇,或爲縣令推卸責任不滿,或對這殺人害命的兇手恐懼,總而言之,人心浮動。
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卻安穩地坐在縣衙大堂中,看着林貴等人在大堂中站齊。
“太爺,我信的過的弟兄都在這裡,共四十人。”林貴湊近縣令行禮說道。
華慶峰用眼光一掃,見各個身材壯碩,雙眼有神,便對林貴輕輕點了點頭。
“本縣給你們四面白牌,,寅時你們分隊出城,在離城門官道二里的官道上,以白牌爲據,凡是深夜出城者,全部抓捕到大堂來,此事務必要認真辦理!”
林貴等人立刻起身道:“吾等必不辱使命。”
寅時,大約相當二十一世紀的三點到五點之間,林貴等四十名衙役趁夜出城,在四門外埋伏,等天亮城門打開時,早已經佈置得當。
這天早晨,葫縣出城的人可倒黴了,剛出城門不遠,便有一羣皁隸如劫徑盜匪一樣,不分青紅皁白就將人拿下,帶到一邊,待到申時左右,扣留的人數居然過百人。
可是當林貴將這百十號人帶到大堂,華慶峰卻不急不慢,明明人數衆多,卻既不對這些人一起審訊,又不讓刑房書吏參與,只是一個一個盤詰。
這種毫無效率的審問方法持續了一天,當太陽又落山時,才審問了不到三人。
林貴看到還有九十多個人在等候審問,連他都有些煩躁不安,趁華慶峰休息的間隙,一臉擔心的說道:“縣尊,這些人多是本縣良民,您將他們不分青紅皁白都捉來,又不速速審問,如此行事怕是會失去民心的。”
“噢,”華慶峰瞥了眼林貴:“聽起來這些人都很急的樣子?”
“這些人都是大清早出城辦事,現在在牢裡待了一天,不免人心焦躁,”林貴向外看了一眼,湊近縣令輕聲說道:“屬下建議把一部分人交給刑房,那裡雖然是孟慶唯的地盤,但是也不敢在此案上使壞吧。”
刑房本是典吏的一畝三分地,但王晨死後,掌刑獄的孟慶唯輕易地將其納入掌中,帶頭的就是刑房司吏程義。
華慶峰微微一笑,道:“你下去後,把我的話告訴這些人,明天繼續審訊,和今天一樣,本縣寧可把他們關上一百天,也一個不可放過。”
林貴大吃一驚,葫縣本來就王化的晚,縣令又沒有實權,若是那孟慶唯從中挑撥,這麼做可是會釀成民變的。
見林貴正要出言勸阻,華慶峰先一步伸手阻住他的嘴。
然後又道:“林班頭,傳出這句話後,你讓看管這些人的手下向他們暗示索賄,誰若肯給你們錢,你們便將誰偷偷地放出城去,而且你們索賄的價格一定要高,至少要一兩以上,否則免談。”
林貴登時驚得差點失去平衡,這花架子縣令難不成要靠這種方法斂財?
可是又一想,不對啊,別說一兩銀子,就是十兩銀子,這麼些人一分也不過就一頓酒錢,縣令月俸七石,吃用又有縣裡承擔,不該缺這點銀子。
而且縣令與那華西村關係密切,華西村這些年產出頗豐,但凡給點孝敬就不是這點錢財可比的,怎麼能爲區區一兩銀子壞了名聲。
“縣尊,這麼幹……不好吧……”林貴扭扭捏捏地搓着手說道。
華慶峰衝林貴邪邪地一笑:“當有人肯出錢要你們釋放他的時候,你就回來稟報,無論他出多少賄賂,本縣這裡都加倍給賞。”
林貴歪着頭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只得領命而去回到牢裡,林貴就讓衙役們向百姓們公開的講:縣令明天還要這麼審,直到把所有人審完,才能放他們離開,但衙役可以將其私放,只要出價夠高。
花晴風的月俸是7。5石,大約等於四兩紋銀,一年不過才四十五兩,所以在明代,一兩銀子絕對是一筆鉅款,但更重要的是,這些人都是無緣無故就被拘留的,既然沒有錯,別說一兩銀子,就是一個銅板,也不願便宜這貪官污吏。
再說你縣太爺官再大,無憑無據又能拿我怎麼的,大不了等上一個月,吃吃牢飯,鍛鍊下養氣功夫。
見沒有人肯出錢,林貴也不急,自顧自地坐到牢中的破桌旁,拿着華慶峰塞給他的小酒零食,自飲自酌。
待到一更時分,牢裡衆人紛紛打起瞌睡時,一道人影悄悄地接近林貴。
“林班頭?”
林貴睜開一隻眼一瞧:“這不是驛丞包成,包老爺嗎。”
包成趕緊將手指書在嘴前:“林班頭輕聲,休得驚動他人。”
林貴上下瞧了瞧這位包成,此人乃是葫縣驛丞,也是孟慶唯的手下之一,曾酒後宣稱是自己將月舞身份透漏出去的,就在縣衙的寅賓館內。
暗暗握緊雙拳,林貴臉上卻擺出貪婪的笑容:“這麼晚了,包驛丞爲何不好好歇息,好應對明天太爺詢問?”
包成見林貴眼光不斷在他腰間打量,不由的鬆了口氣:“林班頭,我今早出城本爲公事,誰知卻被林班頭您捉到牢裡來了,您知道驛站中事務龐雜,若是耽誤公事便就不好了。”
“捉人乃是太爺嚴令,你雖是驛丞,我也不能輕放,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包涵!”林貴沒好氣地回答道。
早上捉人時,大多數人倒也老實,畢竟人正不怕影子歪,若是一反抗倒顯得心虛了,可這驛丞卻撒丫子就跑,跟兔子似得,若不是林貴等人早已各就各位好,還說不定漏了他呢。
見林貴不悅,包成也不介意,隨手將荷包拿出,叮噹地倒在酒壺邊,竟然有兩個銀元寶。
“林班頭,這是紋銀十兩,”包成一臉諂媚:“您放我離開後,還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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