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府接下來的兩天內,每一條道路甚至每一道衚衕巷子,都被一隊隊全副武裝士卒巡邏嚴查,只是幾天下來,當晚行刺的刺客也沒有任何消息。而百姓們似乎也發現了一些端倪,雖然城內全體戒備了,但是卻沒有過多的擾民行爲,甚至那些巡邏的士卒根本沒把這當成一回事。
不過想想前些日子從成都府傳來的消息,百姓們也就明白了,這是自家侯爺不想太過擾民啊!寧願不抓刺客,也不想打擾到百姓的正常生活。一個人想通之後,就會立馬告訴另外一個不知情者,隨即,這種猜想就會變成一個事實,撲騰着稚嫩的翅膀,迅速的遊走在漢中府的大街小巷中。
不過,突然之間,一道全城禁令下達,城中所有店鋪關門停業,城中僅有的早市,也在數百上千的士卒嚴守下才得以正常進行,這纔沒能影響普通百姓的生活。
不過纔剛過一天,從漢中府當差的衛兵以及出府的下人口中就傳出了另外一個消息,全城戒嚴是有兩個原因,一是小侯爺林羽的生日就是當天,據那些傳出消息的人說,當天林楓還做了一種特殊的高點,叫什麼花式蛋糕,一層接一層,足足有一米多高。
雖然這個消息比較新奇,可百姓們卻對另一個消息充滿了興趣,忠武侯過兩天就要出城了,說是要祭拜一下楓家軍的先烈們。至於全城戒嚴,就是擔心在這個當口消息傳了出去,給藏在暗中行刺的賊逆們留下什麼時機。
雖說消息應該是保密的,可不足半天工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漢中府。其實這個消息也不算新奇,畢竟近些天來,漢王府內的下人們先是大肆準備婚嫁用品,隨後又是大量購買祭祀所用的蠟燭,紙錢等物。而且早在許多天前,人們就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只是此時一聽還有兩天,而且主角還是衆人心目中的大唐好侯爺,衆人也就不免多了幾分期待。
消息從漢王府傳出的當天下午,楊記貨鋪中便有一小車隊的‘特產’運向了城外,而且一路上也並沒有任何異常。只是車隊出城之後沒多遠就靠着一片樹林邊停了下來,隨後就有數名隨着車隊的夥計,將暗藏在車隊下面的各式武器拿出,與運送着貨物的車隊分道揚鑣,向着正北方向而去。
其中,就有幾人手持厚背的大食彎刀,午後的陽光下,隨着馬背上夥計的高低顛簸,大食彎刀散發着獨特的寒氣,足以讓周圍的氣溫都驟降幾分。快馬馳騁中,抖動的大食彎刀在陽光之下,甚至形成了一道上下波折的寒流。
直至黃昏時分,這一行十數人才抵達了一片安靜的樹林外,整片樹林,安靜的讓人可怕,甚至連一聲鳥叫都聽不到,唯有的,只是瑟瑟作響的秋風,以及掠過枝葉時發出的偶爾嘩嘩聲。
幾匹強健的良駒陸續停下之後,爲首的一個黑臉男子打馬在原地兜了兩圈,四下張望一番似乎在確定着什麼。隨後,轉頭與緊跟在身旁的兩人相視一眼,緩緩點頭之後,擡手將拇指和食指塞進了嘴裡。
“咻咻。。咻。。。。”頓時,黑臉男子口中發出了清脆尖利的口哨聲,突然的刺耳聲響讓其身後的衆人紛紛皺眉,卻是沒人敢抱怨一聲,只是緩緩的將謹慎的目光投向了四周,甚至連各自手中的兵器,也在瞬間握的緊了些許。
最初,整個樹林內依舊安靜如初,但是卻能夠讓人明白一件事情,這片樹林內已經被人霸佔了,因爲這個時候,樹林內不可能連一隻鳥兒都沒有,更不用說受到突然的驚嚇之後還沒有任何舉動。
“咻咻咻。。。”稍稍停頓之後,黑臉男子便再次憋足了氣力吹響了口哨,這一次一直等到憋的滿臉通紅,再不換氣就要暈過去的時候,樹林內終於響起了迴應聲。
“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
先是一聲,隨後緩緩的便連成了一片,而且是沿着這條路的兩邊,似乎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般,短短十數秒之後,便完全淹沒了這片地帶。
“下馬!”側耳聆聽一番,爲首的黑臉男子衝身後的同伴重重的點了點頭,拎着那把大食彎刀,擡腿跳下了馬背,然後衝着一個特殊聲音的源頭,快步迎了上去,並且,同時再次將拇指和食指放回嘴裡,發出了幾聲較爲柔和的迴應。
“咻咻,咻咻,咻咻咻。。”隨着口哨聲的減弱,順林內的‘鳥兒迴應’聲也逐漸降低,最終緩緩的徹底消失不見。
不出片刻,帶頭的黑臉男子便在樹林內一片僅容十來人站立的空地上停住,也算是徹底安全的見到了他的主子。
“大人!城內已經一切安排妥當!”黑臉男子將手中的大食彎刀狠狠的擲在地面,隨後單膝跪地,衝着眼前的主子恭敬的行禮彙報。
“嗯。。做的好!”低沉的聲音中透着一絲沙啞,但是卻依舊掩藏不住其中濃濃的恨意,說話的人正是雅州之戰敗逃後突然消失的陳敬瑄,只是此刻的他,看起來卻是蒼老了許多,頂着多半腦袋的白髮,足足像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但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內,卻隱藏了濃厚的火光,那是一種恨。
隨即,陳敬瑄衝着面前的黑臉男子擡了擡手示意道:“不用多禮!起來說話吧!城中的事情,能有幾分把握?”
“多謝大人!”黑臉男子再度抱拳行禮,道謝一聲之後,利落的站起身子,目光直視眼前的陳敬瑄,乾脆的應道:“六成!原本可以有八成的!可是,前幾天的婚禮上,不知爲何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因爲另外的那個刺客攪局,所以屬下的人行動很是不便!而且屬下在城中,本來發展就極爲小心,大人你也是知道的,屬下手中的人手,實在有限!”
“嗯,這些年也爲難你了!”陳敬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微微嘆了口氣之後,還是打起精神鼓勵了對方一句,畢竟他也十分明白對方的苦衷。
隨即,陳敬瑄的雙拳緊握,眼中浮起濃濃的殺機,咬牙切齒的沉聲感慨:“千算萬算,怎麼也沒能算到當初的山南道節度使牛勖竟然是那麼的沒用!竟然死在了林楓那個毛頭小子手中!如果當初我早點奪了山南道,豈能有今日的林楓?我又何故淪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