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流逝,從頭頂東側的太陽緩緩移動,一步一步的向着正中挪動着,隨之發生變化的就是空氣中的溫度。夏日的豔陽,毫不吝嗇的將體內的熱度撒向大地,溫暖甚至灼熱着每一個人的身體,內心。
在這種氣溫之下,人們往往會升起一股無名的煩躁感甚至躁動感,特別是城頭的陳敬瑄等人,心中根本沒底兒的他們,對這樣一場隨時都會爆發的戰爭很是厭煩,內心的焦慮和煩躁自然緩緩堆積在內心,如果可能,恐怕甚至會有一些人當場因爲怒火中燒而導致自燃。
陳敬瑄周圍的一干將士已經開始了竊竊私語,互相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小聲嘀咕着分析眼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形勢。這種對峙的場面,已經從早上的辰時末持續到了眼下的午時,眼看着天空的烈日就要站在自己的腦袋正上方了,可白白站了一個上午,除了浸透了滿身的汗水之外,可謂是‘一無所獲’。
在那些內心極爲煩躁的將士心中,這樣的煎熬,甚至不如讓他們直接戰死沙場,可事情偏偏不能如願,事實就是衆人已經在烈日之下被暴曬了一個多時辰,甚至許多人已經開始感到頭昏腦漲,出現了中暑的前兆,如果不及時治療,中暑病倒是無疑的。
當然,城上的陳敬瑄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因爲就連他的腦袋也已經開始感到了時不時的眩暈,甚至偶爾還會出現暫時性的一片空白。可面對城下依舊虎視眈眈甚至依然精神抖擻的楓家軍,他卻不敢在這種關鍵時刻獨自下城休息。
也就在這一刻,陳敬瑄意識到了一個陰謀,他認爲城下的楓家軍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利用頭頂的太陽將己方的士卒拖垮,然後再發起大舉進攻。
想到此處,陳敬瑄也顧不上心中的煩躁和滿身的汗水了,擡手擦了兩把額頭以及臉頰的汗水,開始吩咐身邊衆將命令守城士卒換班,並且再三叮囑,一定要注意秩序,不能亂了套,以免被城下的楓家軍抓到了空子。
雖然陳敬瑄最後補充的叮囑在衆人看來有些多餘,但還是一一照做了。可換班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
因爲早上開始的防禦命令傳達之後,不僅城上的通道堆滿了各種守城器械,就連上城的甬道都堆滿了器械,除此之外,就是站着滿滿的後備士卒,還有擡着擔架拎着緊急治療所需的藥箱的後勤士卒。
整一面北城牆,從登城的甬道底端開始,除了各種後勤輜重器械之外,就是叛軍士卒,將整面北城牆塞的滿滿的,水泄不通。如果不是這雅州也算的上是一座堅城,真懷疑這麼多的人和物,會不會導致城池坍塌。
不過,無論換班的命令執行起來有多難,爲了城頭數千上萬備戰的士卒,總還是要實施的。聽說了換班之後,特別是城頭的叛軍,終於算是鬆了口氣,在烈日的曝曬下,站那麼一兩個時辰,恐怕沒幾個人還能夠精神抖擻了。
不過,相比之下,有備而來的楓家軍就要好多了,因爲早就得知上面命令的楓家軍士卒,在早上出營之前,每人的腰間和馬鞍一側,都掛上了裝滿清泉的牛皮水囊。
山泉能夠解暑,這蜀地到處都是山,想要找幾處山泉,簡直是易如反掌。原本林楓是準備用營中井水,但是聽聞衆人說山泉比井水的解暑效果還要好之後,便立馬改變主意,吩咐平日裡就派人去搜集山泉,囤積在營中作爲備用。
楓家軍之所以能夠在烈日的曝曬下堅持下來,並且相比城上的叛軍依然算的上是精力充沛,除了在出營時提前得知消息之外,水囊中的山泉更是出力甚大。
一直過了正午時分,衆人就算有山泉解暑解渴,那消耗了半天能量的肚子也受不了了,也早就開始咕咕叫的提意見了。不過相比之下,城頭的叛軍也不好過,雖然剛剛換班上城的叛軍吃過午飯,喝過午茶,不渴不餓,但是剛剛下了城頭的‘前輩們’已經有了前車之鑑,誰願意從這烈日曝曬的正午一直在城頭站到太陽西下落山?相對來說,恐怕衆人更願意吃飽喝足之後,來一場夏季的午覺。
在一股極其煩躁不安的情緒下,換班也總算是結束了,不管衆人樂意不樂意,到了崗位之後,衆人還是需要打起精神舉盾防守,畢竟這是他們的職責,他們就是靠這份工作吃飯的。
擡頭望了望天空,儘管是戴着一副濃黑的墨鏡,林楓還是感到了烈日的刺眼,按着頭頂太陽的位置,心中略微估算一下時間,淡淡一笑,伸手從馬鞍一側抽出一條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一堆文字。
隨後,林楓雙腿擺動,催動胯下的汗血寶馬向着弩炮陣列走去,因爲溫度太高的原因,汗血寶馬的頸部原本就細微可見的血管更加清晰,如同流血一般,一片微紅。不過這‘埃克斯九’似乎對主人今日的表現極爲不滿,纔剛踏動馬蹄走動幾步,便發出了一陣‘啾啾’的嘶鳴聲,似乎在表示抗議。
伸手輕拍兩下汗血馬的頭顱,林楓輕笑着安撫道:“好了好了,快結束了,一會就回去!”
天生善解人意的純種汗血馬似乎聽懂了一般,先是再次發出一聲“哧溜溜”的迴應之後,同時在走動之間,甩了甩頭顱,打了一個滿意的響鼻。讓馬背上的林楓苦笑不得,再次輕撫幾下戰馬頸部,然後衝着一旁的弩炮操縱手喊道:“來一支平時用的弩箭,送封信上城!”
在幾個操縱兵的一致配合下,將弩車的弩弦換掉,將林楓遞過的那條白布纏在弩箭中後部分系緊,然後操縱着弩車,調整好方位之後,將帶着信的弩箭射向了城頭正中央。
其實早在林楓動身的時候,城頭的陳敬瑄等人心中就是一緊,心道攻城終於就要開始了,也不用幹站在原地曬太陽了。
特別是在弩炮陣列的操縱兵移動之時,城上的王將軍頓時有些緊張,連忙轉身向着身邊的傳令兵擺手命令:“快!傳令全軍將士,一定要頂好盾陣!另外傳令城下的後備軍,隨時準備上城接應!”
頓時,十多個負責傳令的士卒就開始在城頭揮舞着令旗奔跑嘶喊了起來:“戒備!!戒備!!全軍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