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家軍的攻城輜重並不多,僅僅不足十輪的齊射過後,那些數百斤重的大石彈就已經消耗殆盡。但是投石機並沒有被立刻分拆撤下,而是在後方一輛輛裝滿了麻袋的馬車抵達後,那些赤膊的士兵開始將一包包的麻袋代替石彈裝在了皮彈袋中。略微停頓的攻勢再次恢復,一袋袋的新石彈步着“前輩們”開闢出來的道路,飛奔城頭。
安放在皮彈袋裡的麻袋都是扎口朝上,彈射出去之後,扎口方向自然朝前,隨着動力的消失,一頭扎向了城頭的守軍。猛然的重力之下,原本就刻意扎的較鬆的口袋陸續被撐開,一整袋西瓜大小的石頭塊被拋散出去,紛紛跨過城頭,越過盾牆,散亂的砸了下去。
或擊打在結實的盾牌上發出沉重的響聲,或堪堪掠過守軍面前的盾牌砸中腦袋,有的則是穿過慌亂中的守軍只見空留出的縫隙,砸在身體的不同部位。十五袋的小石彈,儘管沒有像它們的“先輩”那般對敵軍造成極大的傷亡,但是上百數量的小石彈卻將城頭的守軍打的是手忙腳亂,出於本能的反應,守軍紛紛是彎腰低頭,巨盾側身來躲避空中落下的石彈。
剛剛纔奮力頂住了前一波的投石機進攻,在王將軍以及麾下一干將領的奮勇堅持下,守軍才堪堪穩住陣腳沒有造成過大的慌亂。而遇到此時攻擊力不足前者一半甚至是一半的一半的小石彈雨,剛剛穩住形勢的王將軍又不得不再次頂着頭頂的石頭雨,不停的給守軍打氣鼓舞:“兄弟們!堅持住!不要怕,頂上去!把盾牌頂起來!穩住陣腳,這些小石塊也只配給我們撓癢癢!頂住了!”
當守軍看着王將軍與所有普通的士卒一樣冒着石頭雨堅守在城頭第一線,加上從最初的惶恐中也迅速的脫離了出來,衆人發現也只不過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那些石塊砸在身上基本沒能造成多大損傷,有了一層盔甲的抵消,石塊的力度已經被降到了最低。不過依舊有些倒黴鬼被不幸砸中腦袋,頭破血流的被趕上前的同伴攙扶或者擡走,也有的人會被砸中肩胛骨導致斷裂,不過致命的着實沒有幾個。
相比之下,比起之前的弩炮和大型石彈來說,此時的小型石頭雨已經算的上微不足道了。特別當衆人看到石頭雨下的傷員之後,懸在嗓子眼的心也是重重的落了回去,比起之前動輒死傷一片的情形,能堅持到現在的他們也算是被幸運神格外的庇護了。
當攻勢由強減弱的時候,情況也就會出現轉折了。一種情況可能是進攻方的能力不足,準備撤兵了。但是城下的楓家軍明顯不是這種情況,前一個多時辰纔在兩軍陣前“大吃大喝”一頓,怎麼可能僅僅造成這樣就會退軍呢?恐怕就算林楓此時想要退軍,身旁的衆多“好戰者”也不會輕易答應了,何況還有那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攻城部隊。
而另外一種情況,此時的楓家軍就已經開始在做了。隨着林楓一連串的軍令下達,李曉楓和周晨兩人陸續拍馬出列,一前一後的揮動手中早已準備好的令旗,各自接管了攻城部隊。
周晨接管了兩輛攻城塔車和那擁有着龐大身軀的攻城錐車,在一衆親衛舉盾圍起的保護圈中,緩緩的跟在三個龐然大物身後,緩緩的穿過不停發射着石彈的投石機之間的空道,向着正前方的成都府北城門徑直而去。
十幾米高的攻城塔周身都被厚實的鐵皮包裹,在行動開始後,便有士兵從兩側將兩面高丈許的如同一扇門的盾牌打開,寬度也足有丈許,光是兩側盾牌後方就足以各自容納五十名士兵受到保護,不至於接近城牆的時候被守軍的弓箭和弩車等造成傷害。
攻城塔的正後方,延綿着十幾米的敢死隊士兵,數量在一百餘人,與兩側巨盾下的士兵共同推動塔車向前移動。並且在背面還有一架固定在塔車上的旋梯,可以供士兵由地面迅速的爬到頂部,然後對城牆的守軍發動進攻。
伴隨着攻城塔的正式移動出自家陣營,不知何時已經在陣前架好的戰鼓也開始敲動起來。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由結實牛皮做成的鼓面緩緩向空氣中擴散,由緩至快,一直到了接連不斷之後,攻城塔車也隨之由慢到快,穩穩的步入正軌,保持着勻速向城牆行進。
懸在攻城錐車中間的那顆足以兩人合抱的巨錐也在行進中緩緩的前後搖擺,用精鐵包裹之後巨錐頂端,在午後的陽光下散發着濃濃的寒氣,即便是光看一眼,也會讓城頭的守軍感到分外刺眼。
“咚咚咚咚咚。。”
進攻的戰鼓聲傳遍戰場的每一個角落,穿透每個人的耳膜,滲透至每個人的內心,也讓所有的參戰者與觀望者同時感到體內的熱血開始沸騰了起來。城頭的守軍則是趁着石頭雨落下的空當,會略微側轉盾牌探頭在身前的垛口處向城下瞄上一眼,隨後就會迅速的伸回腦袋,再次將自己縮在城牆以及盾牌的保護後。不過,他們臉上的表情和抓的越來越緊的手掌卻不能將他們的緊張完全掩飾,更別說消除了。
城下幾乎可以說不具規模的攻城部隊依舊在緩緩前行,在耳邊沉重的鼓聲下,士兵們依舊在齊聲喊着口號,奮力的將攻城塔推進,推進。即便他們知道面前肯定存在危險,而且是有可能隨時讓他們身死的危險,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和擔憂,有的只是堅毅,一往無前的堅毅。
踏出自己陣營,穿過第一線的投石機。。
七百米。。
六百米。。
這個距離已經在城頭弩車的攻擊範圍內了,不過城頭的陳敬瑄依然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畢竟這個距離,包括他自己在內,沒有一個人敢保證弩車的攻擊會有效果。事實上,也根本不會根本不可能有效果,最多是會延緩攻城塔前行的進度罷了。
五百米。。
四百五十米。。
四百三十米。。
距離越來越近,城頭操縱弩車的士兵也將手死死的攢住發射的扳機,過於緊張的他們額頭已經見汗,目光更是死死的盯着城下,一旁專門負責調整角度是士兵也在不停的擺動弩車來針對自己看中的目標。
陳敬瑄在周圍親兵的保護下,也踱步走到了面前的垛口處,看着城下愈來愈近的攻城塔,緩緩的擡起了右手。
這一刻,陳敬瑄看清楚了面前的攻城塔,更是清晰的“看”到了已經開始源源不斷的有楓家軍的敢死隊爬上了背面的旋梯,甚至他已經看到了旋梯最頂端那個冒着腦袋蜷縮着身體躲在那裡的敢死隊成員。
正式的攻城也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