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兩撥人再次狂奔近千米之後,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前方的五品朗將終於發現了前方的異常,大手一伸高聲喝道:“衆將士聽令!準備左右分散隊形!”
就在他喊出話之後,他看到了前方的楓殺衆人中又有十多個人在馬背上調轉了身形,頓時手中繮繩向斜一扯改變戰馬行進的方向,同時高聲下達了命令:“散開!”
頓時一羣呼嘯而至的弩箭從突然從中間向兩側分散開的虎衛軍中間的空地穿過,無力的落在了虎衛軍身後不遠處,期間只有幾個不是很聽話的倒黴士兵中箭落地,雖然不至於致命,不過目前也無法繼續上馬參加戰鬥了。
五品朗將回頭狠狠的望了一眼空地上躺着的幾名手下,目光冷冷的悶哼一聲,轉頭繼續策馬狂奔,分散的隊形漸漸又重新聚集了起來。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五品朗將已經在前幾分鐘迫不及待組織過了一輪拋射,除了將距離再度拉開一些之外,卻連一個人一匹馬都沒傷着。對於這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效果,還引來了前方楓殺衆人的一陣鬨笑。
一夜的奔跑,時間似乎也隨着流逝很快,此時已經過了辰時進入巳時,初冬那完全升起的太陽,就如晚間的月亮一般顯得蒼白無力,唯有的只是透過天空的雲朵以及晨起的霧氣,一縷縷的飄然撒落在大地之上。那些代表着光明的日光,穿過遮擋在道路兩旁的樹葉空隙間,在地上的陰影中點綴上大小不盡相同的亮圈。
此時的衆人,是所有奔波了幾乎整晚的雙方,包括所有的戰馬,都已經是人困馬乏的狀態了。就連現在戰馬奔跑的速度,較之前也僅僅只有六七成的速度,特別是遠遠墜於後方的禁軍隊伍,其中有些人已經放緩馬速趴在馬背上打起了盹兒,好像絲毫不知道軍令如山到底爲何物一般。
“孃的!老陳,這些傢伙也不嫌累啊!”袁彪在馬背上也是喘着粗氣,本來初冬的早晨應該較爲寒冷,即便是身在蜀地的成都府,清晨的溫度也是非常之低,不過袁彪卻先是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才長出一口氣衝陳萬三喊了一句。
陳萬三瞥了一眼袁彪,先是看了看身旁已經被趙辰逸帶着一同乘坐一匹戰馬的唐僖宗,然後纔回頭看了一眼僅僅百米之遙的虎衛軍追兵,搖頭嘆道:“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隨後陳萬三突然將目光盯向了袁彪,沉聲道:“老袁!我帶幾個兄弟停下阻擋一下,爲你們爭取點時間,千萬要將聖上安全帶離!”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哪裡輪得到你!”袁彪想也沒想就搖頭斷喝拒絕了,隨後沒等陳萬三繼續開口,便轉頭朝着前方的陳越澤喊道:“越澤!挑幾個機靈的兄弟,我們留下阻擋追兵一下!”
“諸位將軍,千萬不可啊!”在馬背不停上下顛簸的楊蓮亭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忙扯着嗓子喊了起來:“追兵勢大,千萬不可以卵擊石啊!諸位將軍三思啊!”喊話的時候,楊蓮亭還試圖將扯着繮繩的右手伸出來擺擺,卻沒想到手纔剛一鬆,身子就被顛簸着朝一旁側了過去,若不是他急忙又抓緊了繮繩,恐怕等待他的就是掉落在馬下然後被後面的數百鐵蹄踩成肉餅了。僅僅是這一下子,就已經嚇的楊蓮亭瞬間冷汗全身,不得不低頭用額頭去蹭胳膊的衣服來將汗水擦掉。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唐僖宗也是被嚇的一個激靈,一方面他是擔心楊蓮亭掉落馬背的後果,另一方面他更擔心自己會掉落下去。一回頭看到那數百緊追不捨的虎衛軍鐵蹄,唐僖宗就感到身體會升起絲絲涼意,不經意之下也將抱着趙辰逸身體的雙臂緊了又緊,生怕一個閃失自己掉了下去。
雖然楊蓮亭差點掉落下馬的舉動有些讓人感到他是個十足的廢物,不過楓殺衆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卻絲毫沒有恥笑與不屑,反而是齊齊感到一陣暖意,在這種情況下,身爲一個閹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老袁!我跟你一起留下!讓越澤繼續護駕!”陳萬三一臉鄭重的看着即將有所動作的袁彪低聲開口,隨即在袁彪還想拒絕的時候,陳萬三卻是衝他淡淡一笑,坐在馬背上的身子也直了直,語氣平淡的補充了一句:“咱哥倆可是有過約定的,同生共死!”
語氣雖然平淡,聲音也不宏亮,卻是字字句句釘在了袁彪內心,不僅如此,就連周圍的楓殺衆人也都齊齊把頭轉向了陳萬三,神色複雜。
對於目前這種情況,其實衆人也已經很明白了,如果不是有唐僖宗在,他們可以輕鬆的逃離虎衛軍的追殺。可現在他們卻又偏偏不能撇下唐僖宗自己逃命,加上身後虎衛軍馬不停蹄的追趕,衆人其實已經知道今天或許會有一場不死不休的局面。只不過,是二十幾個人對數百虎衛軍。
“其實也沒什麼!兩年多前的救駕,咱們兄弟們不也一樣將黃賊的三四百精銳殲滅了麼!”袁彪看到衆人已經緩緩換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故作輕鬆的笑着開始給衆人打氣:“他們虎衛軍是精銳,可咱兄弟們也不是吃素的!特別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奔波,我可不信虎衛軍人員的戰鬥力會比我們還高!”
“對!怕他個卵啊!人死卵朝天!幹他孃的!”陳萬三也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接過袁彪的話笑着罵了起來:“什麼虎衛軍,今天咱兄弟們讓把他們打成死虎!”
“陳哥,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前面的陳越澤笑着回頭反駁道:“哪有什麼虎衛軍,明明就是一羣病貓罷了!看他們那樣子,幾千人的隊伍追了一個晚上就剩三四百人了,我們要是再不停下等等他們,恐怕是沒追上我們就變成了一羣死貓了!哈哈。。”
“說的好!一羣貓衛軍!把他們打成一羣死貓!”袁彪笑着大聲附和起來,緊接着就是衆人七口八舌的喊了起來“打他個貓衛軍!”“把他們打成死貓,讓他們還敢追!”“一羣病貓而已,還敢來追老虎!”
“哈哈。。哈哈。。”囂張宏亮的笑聲從這二十多人口中發出,如同爆發的噴泉一般直衝雲霄,頓時將剛纔爭執時的沉悶衝散。
隨着時間的流逝,掛在天空的那盤日光已經變的炫麗耀眼起來,帶着絲絲暖意的日光撒在衆人的笑容上,在道路兩旁散了霧氣的樹林襯托下,似乎他們不是在逃命而是在郊遊玩樂,更不像是準備迎接一場殊死之戰,卻像是兄弟之間的那種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