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軍主力與楓家軍完全匯合的期間,渭河邊上的張歸霸張歸厚兩兄弟也得知了長安城出現叛亂的消息,情急之下兩人也顧不得秩序的撤回長安城了,但是在慌亂之下,爲大軍撤退而做斷後工作的五千人在最後撤退時,遭到了羽翼騎兵團和長槊騎兵團的半路伏擊,而且還是分爲兩撥。
最終從戰場上僥倖逃走的也不過十之一二,可謂是回到長安城的張家兄弟並沒有給黃巢帶去任何好消息,反而是在低落的士氣頭頂再次重重的砸了一錘子。
王騰的真正去向,林言並沒有向黃巢說出真相,而是藉口說在混戰之中,勢單力薄的王騰被亂兵所殺。對此黃巢雖然很想知道王騰到底深夜跑到通濟坊去做什麼了,但是人已經‘死’了,他即便是再氣憤也無濟於事。然而,黃巢最爲關心的則是,隨着王騰的‘死’去,他的政權與江南金氏商會之前的所有商談也就全部化爲泡影了。
至於王騰之前所說的三萬兩黃金的見面禮捐給國庫的事情,黃巢早就拋在了腦後,因爲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他麾下的部隊僅靠着皇城內的糧草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爲了鼓舞士氣,黃巢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將皇宮內的各種值錢珍寶財物分發了下去,就連大明宮內最大的含元殿內也已經被分的一乾二淨了,所剩的也就剩下那些支撐着大殿的柱子了。
當然,伴隨着王騰的無故消失,不僅使黃巢的部隊受到了極重的打擊,如今的長安城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已經有不少握着兵權的將領開始懷疑張禮舉兵的真實目的了,張禮之前依舊做着長安留守的事情,嫡系部隊的待遇自然不同於其他幾支部隊,手中也自然掌握着絕大部分的糧草和軍餉。
這下,之前關於王騰和金氏商會的傳言不管是真是假,全部已經成爲了過去式,所有人也都選擇性的將其徹底忘記了,但是忘記了並不代表該發生的就不會發生了,即便當初只是望梅止渴,起碼還能看到。而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大軍已經沒有了糧草,就算是張禮的嫡系部隊,也絕對堅持不了多久,可就算這樣,其餘幾支掌握着軍隊的將領,既然尊張禮爲第一把手,自己大軍在糧草上遇到困難,自然還是會向張禮伸手去所要的。
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而且還是很快就會出現,然後便會出現第三個第四個,短短几天時間,不僅是長安城的幾股勢力都向張禮提及到了軍糧的事情,就連歸順在張禮麾下的幾個掌有小規模兵馬的將領也提出了要求。
因爲他們表面上是屬於張禮的人,但是實際待遇上卻與張禮的嫡系部隊還有一定的差距,張禮的嫡系部隊一天三頓飯,一頓稀飯兩頓管飽的乾飯,可那些個跟在張禮身後的將領,他們的部隊則正好相反,早晚都是端着一碗清可見底的‘稀飯’,只有中午才能吃一頓飽飯,時間一長,他們怎麼能忍受這種差距。
而更慘的就是另外幾股勢力,麾下大軍已經到了一天兩餐,而且還是一干一稀的地步,隨着深秋的抵達,夜裡守城的士卒都會餓的全身發抖,因爲體內沒有足夠的能量來禦寒。
至於肉食就更別提了,自從尚讓率領順節軍駐紮在長安城西以來,長安城的城門就關閉了超過三分之二,即便是剩下的也是隻開半天,而且時間還沒有規定,隨時都有可能面臨關閉。加上如今極爲混亂的局勢,一些想進城去謀生計的小商小販也躲得遠遠的了。
雖然還是深秋季節,如果是在平時,很多商販還是願意趁着入冬之前好好努力一把,賺足了生活所用的開銷,在寒冬之際躲在家中暖和的過冬。可如今,卻沒有商販願意再去受累了,因爲進入混亂的長安城,弄不好就是一個雞飛蛋打的下場,能不能活着出城還是另一說呢,因爲據說城中已經出現了光天化日之下搶劫的事件,雖然還沒有遍及全城,但也已經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城中的局勢也的確如此,東市和西市早就成了一片荒涼,那些在城外依靠上山砍柴的樵夫都不入城了,寧願餓着肚子也不敢入城冒險,可想局勢已經亂到了什麼程度。
隨着幾個勢力越來越頻繁的施加壓力所要糧餉,張禮的態度也愈加強硬起來,期間竟然還發生過一起張禮親自拿刀追殺使者的事情,這麼一來,便將張禮與其餘幾股勢力之間的關係瞬間鬧僵了。
經過那麼一鬧,張禮倒是暫時變的清淨了,可長安城徹底混亂了。越來越多的僞齊叛軍涌入城內,在各自分到的地盤內,大肆劫掠。凡是被他們看到的,絕對沒有第二種結果,一律收歸囊中,到了後來,竟然有人想出更損的招兒,因爲吃不飽飯,在高聳的城牆上守衛的時候會特別寒冷,所以開始尋找一些較爲簡陋的民宅,強拆之後將其中的木材搬上城頭,以供夜晚守城士卒烤火取暖之用。
各股勢力的領頭人雖然知道這種做法是在竭澤而漁,但是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沒有糧草和軍餉,對於下面士卒的做法也只能是聽之任之,沒有絲毫的約束。而這樣一來,也就愈發增加了叛軍的囂張氣焰,所做的事情也就越來越過分,即便是衆目睽睽之下,也能將行走在街道中的女子拉走,也能當街行兇,不管對方是老人還是孩子。
後來,氣焰愈發跋扈的士卒們便將魔爪伸向了那些有着一些護院家丁防守的大戶人家,成羣結隊的組織起來,一座座的大宅被迅速的攻佔,但是得到的戰利品也微乎其微,最多的則是爲此喪失的無數條生命。
一戶人家,一條衚衕,一條街,一片區域,一個坊裡,就這樣,整個長安城的一百零八坊在二十餘萬僞齊叛軍的逐步蠶食下,逐漸的化爲一片片的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毫無血色已經徹底變僵硬的屍體被隨意的丟棄在各處。
其中有不少屍體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當然,其中不乏許多遭到了慘無人道一般羞辱的女子,也有渾身都是傷口的男丁,亦有滿面皺紋渾身都乾枯的差不多隻剩一張皮囊的老人,也有滿臉充滿了稚嫩的孩子。
但這一切,隨着時間的繼續流逝,在已經喪失了最基本人性與良知的僞齊叛軍眼中,這些屍體又很快轉換爲了另外一個角色,也爲這個時代增添了另外一種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