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李文秀也頓感忙碌。
考完試，學校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大學的考試也就是那麼回事，對於李文秀來說，的確已經有些近乎於麻木，自然不可能出現張波擔心的掛科的那種情況。
但是陡然結束了課程，李文秀心裡反而越發地覺着有些放空起來，宿舍裡幾個人聚了一次餐之後就各自回了各自的目的地，宿舍裡空蕩蕩的，李文秀也沒繼續待着而是直接搬到了工作室裡去過苦行僧的生活。
上輩子畢業之後才倍感在學校裡的那種生活是無拘無束的，思想也比較單純，從社會上經歷了一遭，總覺着有那麼些遺憾。
記得以前有一位達人說過這麼一句話，愛上一所學校，總是從整理好行李箱開始，現在想來，就是這麼個道理。
迷迷糊糊地靠在沙發上，思緒可勁兒地往遠處飄，等到開門的聲音把人吵醒的時候，這才發現外面天色也暗了下來。
簡單地吃了頓飯，菜還是中午回到工作室的時候吃剩下的，田科跟老魏都不在，一問金平才知道兩人都已經出去採購東西去了。
李文秀掰開指頭一算，這才知道離過年竟然已經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小平子，我出去一趟，回頭老魏他們回來，你讓他們儘快把今年的計劃做一下，回頭咱們晚上合計合計。”
金平點了點頭，手裡抓着一瓶啤酒，這傢伙算是徹底沉下去了，打從上次結束了那段戀情之後，越發地把單身主義演繹到了極致。
李文秀看了皺了皺眉頭，心裡覺着感情這玩意兒，多半時候真不是個玩意兒，讓人慾生欲死痛徹心扉又難以割捨。
到頭來兩手空空的時候才醒悟過來，但是醒悟是一回事，完了還得繼續沉淪下去。
誰還不得給別人養幾年老婆的。
臨了出門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來楊欣那邊還要買車票，立馬又推單車轉了方向蹬去了學校。
到了楊欣宿舍樓下面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一排燈光把路面照得通亮，來來往往的學生還有很多，多半是放假留校在外面做兼職的。
在上海這種地方生存下來，的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很多人在十年後總是感嘆，假設早生了十年的話，說不定就可以順順利利地定居下來。
實際上，十年前和十年後的區別，無非就在於物價的水平上升了十倍甚至更多，同樣，在十年前的那個時間段，總有人感慨晚生了十年纔是正好的年華。
裹着睡衣從樓上跑下來，楊欣頭髮上洗髮水的味道吸入鼻中，李文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來啦?”
嗯了一聲，李文秀用手攏了攏楊欣的頭髮，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腦子裡躁動的思緒也平復了不少。
愛情這個東西，的確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是也不能否認，愛情總是很容易就讓一個人的情緒變得起伏和生動。
上輩子跟楊欣之間，其實兩人交往的時間並不多，如果偏要牽強地說的話，兩個人在一起，對婚姻的需要似乎要更大於愛情的渴望。
“吃飯了吧？”
“剛吃過，食堂裡的飯菜味道越來越不對勁，剛剛跟我媽打電話，還說回家給我做好吃的，你晚上是不是還要去工作室那邊，要不我陪你出去買點夜宵吧。”
楊欣眸子裡還是多了一絲暖意，女孩子其實總是要比男孩子細膩一些，不過一想到工作室那邊還有一羣大老爺們，李文秀想想也就作罷了。
有一句話說得好，一羣大男人生活在一起，不是搞基就是準備搞基。
搖了搖頭道：“不用了，等會回去我隨便帶點東西過去，老魏跟老田出去逛街還沒回來。
你不是說過幾天要先回家嘛，票買好沒有？”
原本李文秀的想法是想讓楊欣跟他一起回縣裡，但是楊欣自己等不及，女孩子歸家的心思總是要熱切一些，這一點李文秀也是深有體會。
又打了一個噴嚏，李文秀心裡也是嘆了口氣，兩個人畢竟沒有結婚，中間總歸是有那麼一層隔閡在裡面。
夫唱婦隨畢竟是一個很遙遠的話題，一紙婚書雖然也就那麼回事，但是對於國人而言，這不僅僅是一張紙那麼簡單，也意味着合法的婚姻關係，意味着自然而然的親密程度。
自己是兩世爲人，不管是從心底也好，還是骨子裡也罷，總是下意識地把楊欣當做自己的老婆去對待。
但是實際上，這種過於親熱的做法，反而讓楊欣有些下意識地抗拒。
有些時候，還是自己想的過於簡單了一些。
明白這一點，李文秀也只好作罷，愛情終歸只是愛情，給對方一些空間有時候反而更好。
“小姑娘，你男朋友啊？”
宿管的大媽正好端着一盆水出來，看到站在樓道里的兩人，面色和善地問了一句。
李文秀心裡也是覺着怪怪的，畢竟自己來這邊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如果沒記岔的話，宿管大媽幾乎是每次都會問這個問題。
點了點頭，耳邊隱約聽到一句什麼。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生在好時代。”
至於爲什麼是好時代，李文秀也沒多問，人上了年紀，感慨總是會多一些。
趁着邊上沒人的時候，李文秀從口袋裡掏出兩千塊錢塞到楊欣手裡。
“這些錢給你，回頭買了車票，多給你爸媽買點東西回去，我過一段時間回去再找你。”
兩千塊錢着實不少了。
其實楊欣基本上沒有用過李文秀的錢，加上她本身就是那種外柔內剛的性子，越是知道自己男朋友不差錢，心裡其實越抗拒李文秀在經濟方面對她給予支持。
把李文秀塞進她口袋裡的錢掏出來嚇了一跳。
“你不用給我錢，我還有呢，回頭我媽又得說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又不是給你花的，是給我未來丈母孃買東西的，再說了，我給你錢你還能賴賬不成，等你有錢了是要算利息的。”
拗不過他，楊欣只好點了點頭，一沓子紙幣上還有李文秀身上的溫度，熱乎乎的，心裡也是一陣暖流滾過。
還錢算利息的說法自然只是李文秀的一個說辭而已，楊欣也清楚，心裡想着這些錢肯定不能用，等回家過年的時候還得找個機會還給李文秀。
但是她這點小心思，李文秀哪裡還不清楚，即使是上輩子兩人結了婚，實際上楊欣也很少在經濟方面對自己有太過於嚴格的控制，當初除了買房子的時候主動要求過，平時基本上沒有什麼約束。
這輩子不差錢了，李文秀也的確不想在這個方面對楊欣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要不我讓人開車送你回去？”
楊欣一個人回家，李文秀的確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要不你明天陪我去車站買票吧？我還想去那邊買點東西回家，我媽上次就跟我說了要買一件羽絨服，我還沒去看呢。”
點了點頭，這種事情李文秀自然不會拒絕。
等楊欣上了樓，李文秀這才蹬着自行車出了校門，自從回到上海之後，他新買的那輛蘭博基尼基本上成了擺設，平日都是擱在公司的車庫裡，偶爾會過去開一兩次，想着明天楊欣要去車站那邊買票，只好又打電話到李紅梅里。
“紅梅姐，明天公司那邊我就不過去了，你讓鵬子明天早上幫我把車開過來。”
關鵬除了司機的職務以外，李紅梅那邊，李文秀也讓她給關鵬安排了一個行政上的職務，不過多多少少都有些掛空職吃空餉的意思，但是李文秀也不在意。
論能力，關鵬跟曹軍和楊彪相比自然要差一些，但是畢竟是部隊裡出來的人，性格和操守上基本是沒什麼問題的。
之前曹軍給他開車的時候，李文秀其實就想過找一個在部隊裡待過的人開車，李紅梅把關鵬招進來，也算是讓他比較滿意。
“沒問題，我等會給他打電話，你有時間再過來一趟，年底還有些事情需要你處理一下。
另外，公司這邊，關於年終獎的報表也已經做出來了，具體的內容也需要跟你彙報。”
長期身居高位，李紅梅畢竟已經有了一些之前不具備的氣度，對李文秀也少了一些之前那種對待晚輩的姿態。
掛斷電話，李文秀心裡其實多少都有些惆悵，隨着自己年齡的增長，之前很多沒有的情感或消失或增加，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
王有來也好，李紅梅也好，跟自己之間畢竟已經多了一些正式的工作關係，少了很多私人方面的交流。
事實上，除了去接受，李文秀也知道繼續保持之前的那種熟絡是不可能的。
很多時候，年齡的增長，儘管情感並沒有減少，但是相互之間也多了很多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