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鬆平下雪的年份並不多,即使下雪了,也不會出現北方那種,雪花堆着往地面上飄的情況。
頂多幾瓣雪花,在陰天裡面往屋頂上蓋上一層。
如果下上一整晚的話,第二天早上起來,興許還能看到一些白色。
但是更多的時候。
只能看得見倒掛在屋檐上的冰棱。
至於雪白的場景,那是可想而不可及的,至少不會太常見。
可能是臨近年關的原因。
嫁娶和喬遷的喜事比較密集,位於老西門的沙河傢俱城已經越發地紅火了。
幾乎每天早上,倉庫外面排隊等着拉傢俱的拖拉機或者人力板車都是扎堆的湊在一起,有下面鄉鎮上來的,也有縣城內的居民。
老老少少地湊在一起,嘮嗑打趣,作爲城裡人,言語之間難免露出一絲高人一等的姿態,嘴裡說着“你們先看着,我回去喝杯茶再過來。”
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家就住在城裡,難不成邊上還沒有喝茶的地方,如果沒看錯的話,傢俱城外面可是有熱水供應的茶鋪子。
當然。
鄉下上來的老頭小夥子也不是好脾氣。
白了一眼懶得搭理,嘴裡唸叨着這次進城買的傢俱。
衣櫥沙發麻將桌,一樣都不少,缺的也就是新媳婦新女婿上門了。
已近年關。
城裡城外都瀰漫着一股子過節前的躁動氣息。
對於傳統的國人來說,春節意味着太多的東西,也凝聚着所有的期待和奮鬥前行的動力。
傢俱城具體的銷售額有多少,李文秀不是很清楚。
但是從元旦開業到一月份過萬,賬本他是看過的,店裡的銷售額在賬面上已經接近百多萬。
這樣算的話,平均下來每天也有將近3萬多的出入。
在99年,出現這個數據還是比較可觀的,畢竟不管是購買力也好,還是市場認可度也好,在這個時候其實還是比較低的。
遠不如後面來的洶涌。
要是過了十年,一天3萬多銷售額的傢俱城,那幾乎離破產也不遠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
這跟當初李文秀預想的情況基本上是差不多。
但是隨之而來的麻煩也很大,而且比較棘手。
自從傢俱城開業之後。
縣裡其他的一些小的傢俱店,尤其是那種自產自銷的作坊式門店,幾乎一律遭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衝擊,有幾家在年底的時候已經關門歇業。
李文秀也說不上來,這種搶人飯碗的行爲到底算得上是好是壞。
對於被擠壓出生存空間的小企業主而言,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從市場經濟的長遠效益來看。
兼併也好,破產也罷,這都是必然會上演的情節。
自己所做的,僅僅只是加劇了這個進程而已。
所以也談不上好壞的分別,無非就是道義上會受到一些譴責。
但是這種譴責到底有什麼作用,李文秀作爲當事人,也無法發表什麼意見。
不過爲了破除這種局面,消弭一些不良影響,他還是很快就採取了新的措施。
一個是通過沙河傢俱廠,向那些小作坊提供供應合同,讓他們專門生產傢俱廠的零部件,一些小的木材廠則讓他們提供初期的木材加工服務。
另外一個就是吸收一些具備木工手藝的工匠進入傢俱廠上班。
這兩個措施見效還是很快的。
但是新的問題也開始層出不窮。
隨着沙河傢俱廠提供供貨合同之後,縣裡一夜之間就冒出來十幾家小心的傢俱生產作坊,這種簡單的仿製手段,如果放到十年後,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問題。
但是此時卻是個令人頭疼的大麻煩。
爲了儘快消弭不良影響,李文秀只好通過法律手段警告這些生產作坊,畢竟侵權這種事情,一定要遏制在初期。
一大早。
李文秀沒在家裡吃早飯就推着自行車出了門,渾身上下包的跟糉子似的,嘴裡哈出的白氣讓人能清楚地感受得到外面的溫度。
劉金蘭嘴裡笑着罵了兩句。
“家裡的粥不吃,非要去吃什麼豆漿油條,外面的東西不乾淨。”
“媽,豆漿油條好吃,粥不好吃。”
還是二丫頭體貼,說出了真話。
這話李文秀可不敢說。
平日裡就是飯菜不好吃,他也得忍着。
要是擱前兩年的時候,他一準兒忍不住要吐槽。
但是現在劉金蘭的脾氣好了。
他反而說不出口。
老西門那邊新開了兩家早餐鋪子,油條一塊錢三根,豆漿5毛錢一杯。
其中一家還是去年那家茶鋪的位置。
茶鋪的老闆娘果然把房子給賣掉了。
至於有沒有賣到10萬塊錢的高價李文秀也不清楚,不過老西門的房子,再過幾年肯定不會掉價。
茶老闆現在把房子買了,過上幾年肯定要哭着後悔。
“老闆娘,來杯豆漿,再加3根油條。”
自打放假之後。
李文秀幾乎每天都過來。
老闆娘也熟悉。
麻溜地把豆漿油條端上來。
油條被滾沸的菜籽油炸得金黃金黃的,外酥裡嫩,咬在嘴裡,除了浸出油脂以外,還有一股小麥粉的勁道,的確讓人嘴裡留有餘味。
再喝上一口鮮榨的豆漿的話,那就更是讓人把持不住了。
一天之計在於晨。
美好的一天就從早餐開始了。
吃過早飯。
李文秀就進傢俱城裡溜了一圈。
鬆平傢俱城現在的負責人是年高,也就是年廣飛家那小子。
有了之前金和的經驗,李文秀也知道人才的重要性,所以一開始就讓韓立生採取了店長輪流制度。
目前兩家傢俱城,每隔兩個月就會輪上一次新店長,這也是爲了後面傢俱城擴張在做準備。
韓立生則作爲總負責人挑選店長的儲備人選。
這個方面的事情李文秀並不想去幹涉他的判斷,不過具體的店長人選,他還是需要見一見的。
“怎麼樣,年哥,沒什麼大事情吧?”
年高其實年紀也不大。
算起來應該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年齡。
這傢伙跟他老子合不來,兩個人在一起總是要搞出點什麼事情,加上對傢俱生產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年廣飛只好求着李文秀給他安排了個位置。
李文秀跟他也熟悉,知道論能力,年高還是有的,但是畢竟年輕,所以也沒一下子把他放到太顯眼的位置上。
而是先讓他去做一段時間的店長,練練膽子。
“挺好的,就是忙,你看看門外邊,全是等着出貨的,你們鬆平人真是這個。”
暗自朝李文秀豎起了大拇指。
年高是真的服氣。
別看沙河有傢俱廠,但是畢竟跟一個縣還是有差距的。
原本韓立生要他來鬆平做店長的時候,這傢伙還有些不願意,結果倒好,來了就不想走了。
誰不想每天大把大把的錢往抽屜裡塞,這些錢雖然不是自己的,但是那是業績,業績好了自然纔會有好收穫。
“也是年底,生意要好一些,等過了春節,想要再紅火就難了。”
李文秀的想法還是比較中肯的。
傢俱這種東西,並不是日常的消耗品,買的人自然有,但是也得挑時間。
婚姻嫁娶要的比較多,這個一準兒是少不了,還有就是新買的房子,或者新添置傢俱的需要。
肯定不會像日用品那樣每天都不缺生意,等過了年,連着幾天沒有生意也不用覺着稀奇。
畢竟還是地方太小。
如果是上海那種地方,一個傢俱城每天的流量斷然不會太差。
“這倒是,不過一年下來有那麼幾次也就夠了。”
年高想了想也覺着是這麼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