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兗州大地,籠在夜色之中,平靜曠遠。
徐行和李伯言在雲層之下遁行,飛掠過兗州層巒起伏的山脈,方向卻是古青州之地。
這時紙符黃鳥得了具體方位,更是如離弦之箭,撲棱展翅,在前方引着路途。
“道長,不過一天,那女子已帶着小郡主逃到青州,雲渺宮恐有一位元神真君接應。”徐行目光凝重,擔憂說道。
白日裡那女子道行實際不過通法,以其遁法,是決然做不到的。
李伯言輕輕一笑,似是渾然不懼,道:“無妨。”
徐行疑惑道:“道長似有依仗?”
“若只是海外雲渺宮中人,元神真君一位和兩位,對貧道又有什麼區別?”李伯言臉色傲然,“小友道爲何,這些海外仙人對我九州道脈洞天福地、功法靈寶垂涎欲滴?”
徐行恍然,心道也是,中土道法高深,底蘊深厚,卻不是這些海外散修可以相提並論的。
二人再也無話,向前方而去,但卻沒有注意到李伯言眼底一絲凝重閃過,“符陽,你又在背後搞什麼呢?”
青兗二州交接之地·凝碧山
此山並不高,在周方三百里層巒疊嶂的大大小小山脈中掩映,平平無奇,毫不惹眼,其內一座山谷,此刻卻被綠色煙瘴環繞,走獸行人絕跡。
谷內矗立一宮,正是雲渺宮最近不久修築的秘密據點。
其實也並非修築,宮殿整體都是一座法寶。
此刻殿中,聲樂管絃不停,一位年紀模樣看着十八九歲的黑衣長腿少女,纖細雪白的腿交疊着,端坐在宮殿寶座上,神情慵懶地看着下方場面靡靡,挑眉問道:“師父呢?沒和你一起回來?”
“晴久師姐,師父說要等符陽的人,讓我先監押着小郡主回來了。”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女子,中村彩音皺了皺秀眉,屏住呼吸,無視腳下不遠處纏繞翻滾的白色肉蟲,“晴久師姐出身神門世家,縱是庶出,怎的行事這樣放蕩?”
不過這僅僅是腹誹,連異樣表情都不敢顯露一絲一毫。
眼前少女實際年齡比自己還要大一些,不過天資卓絕,早早成就金丹真人,又受着師父寵愛。
“對了,師姐,我在蒼嵐山好像看到了義久君。”中村彩音忽然想起一事,說道。
“義久那個廢物?”神門晴久眯了眯眼睛,漫不經心問道:“怎麼了?”
“被一個年輕道人削掉了一隻手臂。”中村彩音揣摩着語氣喜怒,說道。
“嗯?”神門晴久臉如清霜,霍然站起,一股裹挾着殺意的氣勢四下瀰漫,殿中空地上翻滾的男女頓時面紅耳赤,七竅飆血,死狀悽慘。
中村彩音不動聲色以法力盪開血霧,低頭不語。
“我神門家哪怕一條狗,也不是任何人可以輕辱的!”神門晴久眸生寒光,道:“讓人去查查,那道人是誰!”
然在這時,地動山搖,宮殿突然轟隆隆作響,二人皆是臉色齊齊一變。
谷外,重重綠色煙瘴上空,徐行眺望下方濁浪排空的一條通路,露出一座宮殿來,篤定道:“看來,就是此處了。”
李伯言神念掃過,皺了皺眉,道:“小郡主在後殿監押着,你去救人,貧道來誅殺這些邪魔妖道!”
說着,手中靈光閃爍,祭出一道符劍,於空中分化萬千,朝下方驚怒而出的神門晴久等人殺去。
徐行點了點頭,也不囉嗦,施着術法,朝後殿遁去。
還未來到後殿,突聽到一聲熟悉冷哼,徐行心頭一驚,回頭看去,卻見李伯言面容冷厲,手執符劍,目光不善地看着遠處虛空的一男一女二人。
“符陽青虛子!
“李道友,好久不見,一向可好!”青虛子一身道袍,獵獵作響,負手而立,這時眼角餘光看到了徐行,冷笑道:“不想蒼天有眼,殺我馮虛殿弟子的兇徒也在此處!”
徐行擰眉凝思:“符陽劍宗怎麼和出雲國倭人有着勾結?”
“師父……”神門晴久和中村彩音喜不自勝,正待上前,卻聽耳畔傳來溫和的聲音:“你二人速去看護好南宮郡主!”
中村彩音轉頭望向徐行,訝異道:“是你?”
見神門晴久臉上現出疑惑之色,中村彩音低聲道:“晴久師姐,此人正是白日裡那年輕道人。”
神門晴久俏臉殺機密佈,目光冷睨,道:“是你削去義久一臂?”
此女身形高挑出衆、膚白腿長,長髮垂肩,然而此刻兩道柳眉豎着,居高臨下,氣質冷傲。
徐行面容沉肅,眸光閃爍,神念感知到後殿小郡主沉沉昏睡,並無大礙,倒也放下心來,轉而聽了這喝問聲,又聽了一旁女子的晴久、義久之言,如何猜不出這是一家子?
“削去一臂?倭人已被伏誅,你若快些,還能在黃泉路趕上。”徐行哂笑道。
“你該死!”神門晴久心頭殺機沸騰,掌中現出一枚短匕,上銘玄奧雲紋,朝徐行刺來。
徐行身形如電,長劍出鞘,三尺青鋒瑩瑩如水,朝神門晴久迎擊而去。
“嘭……”本來心頭還有些凝重,但一交上手,就有些恍然,爲何先前李伯言輕視雲渺宮元神真君。
眼前一位金丹真人的法力,雖在量上勝過自己許多,但精純之處卻遠遠不如。
“金丹道行,至少需凝鍊一百零八靈竅,這出雲國的女子,莫非取了巧?”徐行思忖道。
然在這時,突覺一道陰冷溼毒的氣息,如潮水席捲靈覺,徐行心頭一驚,再看神門晴久周身似隱藏在白色雲霧中,聚散不定。
“邪咒之術!果是旁門左道!”徐行身形急退,心生凜然,然在這時,一股大日煌煌的暖流自右手涌出,頃刻間驅逐了溼冷陰寒之感。
“先天之寶,萬邪不侵,諸法不沾,哪怕只是殘缺,仍是成了本能。”徐行心中一喜,知道青銅碎片果然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神異非常,功用一欄可以加上辟邪驅煞了。
既有了依仗,再無顧忌,掌中青女寶劍灌入法力,澎湃雄渾,刺削撩斬,劍光灼灼其目,如螢火飛舞,一時間竟死死壓制住神門晴久。
劍鋒尋隙撥幽,忽而橫斬而下,“噗嗤”一聲,破開神門晴久護身靈光,削在白皙如玉的大腿上,鮮血淋漓而下,直沒其踝。
神門晴久疼的哼了一聲,心頭又慚又怒,急聲衝一旁正發愣的中村彩音喝道:“愣在那裡做什麼,是想看我死?”
徐行冷笑一聲,道:“出雲國東施效顰,貽笑大方!”
無論前世還是現在,都是這樣畫虎類犬,夜郎自大,但偏偏總有一些孝子賢孫吹捧,神爲之往。
劍光陡轉,疾如星隕,赫然刺向面色驚駭欲絕的神門晴久,白皙脖頸,雪膩修長,一點殷紅,頓時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