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風聞聽此言,再也按捺不住,發作道:“妖婦,快些放了我們……”
“聒噪!”幻姬冷哼一聲,神念審視着捂着紅腫臉頰的傅清風,見少女英眉厚脣,此刻面色忿忿着,一股厭惡沒來由生出,正要繼續出手懲戒。
“大姐姐,別傷害我姐姐……”傅月池連忙上前,拉住了幻姬衣袖。
幻姬臉色寒意倏然不見,寵溺揉了揉少女額前的劉海兒,笑道:“還叫我大姐姐?”
傅月池明眸骨碌碌轉了幾下,低聲道:“師父。”
“你不願拜本宮爲師,本宮還稀罕收你?”幻姬看向一臉忿忿的傅清風,道:“放心,等辦完事,就放了你!”
“啊,”傅月池檀口微張,錯愕不已。
“師父,竹山觀,是竹山……”這時,秋山夏美飛快衝上樓來,見這一幕,半晌沒反應過來。
幻姬卻無解釋的意思,眸光清寒,道:“夏美,看好她,若不聽話,只管掌嘴,不要留情!”
“是,師父。”秋山夏美瞥了一眼臉蛋兒浮腫,目光憤恨的傅清風,應道。
竹山觀·山道
已是午後,徐行和徐千雪二人,相伴走在竹林掩映的山道上,夏風時來,竹葉瀟瀟作響,靜謐曠遠。
“阿弟,”徐千雪聲音還有些悲慼,喃喃說道:“既然人死後有着魂魄,靈芸她能和洪伯父團聚嗎?”
徐行並未多想,清聲道:“洪伯父他們恐怕早已投胎去了,恐怕碰不上了……”
說着,突覺失言,轉而細細打量徐千雪,只見少女玉容慘白,目光凝滯,久久不語。
徐行沉默了下,問道:“阿姐,想再見她一面嗎?”
雖自己對洪靈芸無感,但對徐千雪而言,她的一生中,除了他和連城、又有什麼別的朋友掛懷嗎?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徐千雪聞言,猛然轉頭看向徐行,眼眸亮了亮,隨即黯淡下來,低聲道,“靈芸她不會希望見我的……相見不如不見。”
“也行。”徐行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綿長蜿蜒的山道,輕聲說道。
徐千雪看着神情默然的少年,被竹葉切割得細碎午後陽光,寸寸披落在清雋面龐上,鳳眸凝視半晌,垂下微微顫動的眼睫,輕聲說道:“阿弟,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嗯。”徐行轉過頭,輕輕笑了笑,說道:“阿姐能釋懷就好,路還長,看開些。”
自他從雍州回來,徐千雪接二連三遭到打擊,也實在是不容易。
“嗯?怎麼起霧了?”徐千雪凝眉環顧四周,疑惑說道。
轉頭去看徐行,卻見其面色凝重,芳心一驚,未等出言,就覺被人緊緊攥住了手。
徐行眸光幽深,神念綿延四野,只見濃郁霧氣深鎖整個竹林,仿若無邊無際一樣,就是冷聲道:“水木生霧,雲渺宮的道友,既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徐行,你連殺我兩個弟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飄渺悠遠的女子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殺機流溢潛藏。
“撲簌簌!”密密麻麻的破空之聲,攢射而來。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徐行面色沉寂,足下一點藍光幽閃如漩,當年奪自幻姬之徒的雲梭,頃刻化爲一方小舟,挽着身旁少女的手,登上雲舟。
幻姬隱藏在雲層中,聞言面帶恚怒,她一個元神真君被金丹真人說“不自量力”,這是被人搶了臺詞的憋屈感。
然而,突見雲梭,剛剛的荒謬之感煙消雲散,怒火攻心,戾氣叢生,“去死!”
“刺……”然在這時,煊赫通明的劍光化作一道長河,橫貫四方,所過之處,冰陣、葉刀盡數化作齏粉。
“休要猖狂!”見其劍光繁盛,千千百百,宛有穿空離去之狀,幻姬面色愈冷,一方繡帕流光溢彩,被其祭出,“煙羅瘴,鎮壓!”
重重疊疊的煙羅瘴氣,一股直侵入神唸的煩惡之感,朝徐行立身之地席捲而來。
外間的雲層之上,傅月池擠出了一個笑容,道:“夏美師姐,這人是誰啊,師父好像恨不得要致他於死地他的樣子……”
秋山夏美此刻正扶着傅清風,蘋果臉上現出畏懼,怯聲道:“師妹,這是個兇人,師妹以後見着他,有多遠,逃多遠!之前的晴久和彩音師姐,都被他害死了。”
傅月池聞言若有所思,問道:“師父也不是他對手嗎?”
秋山夏美思索了半天,不確定道:“我也不知道啊。”
傅月池嘆了一口氣,擡頭看向姐姐傅清風。
徐行皺了皺眉,掌中法劍化虹飛出,猛然刺向畝許方圓,當頭罩定的繡帕靈寶。
“阿弟……”雲梭之上,徐千雪玉容蒼白,打量着殺機流溢的四方虛空,喃喃說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怕,我在這兒呢。”徐行笑了笑,輸入一股法力穩了穩少女惶急的心緒,擡眸看向四面封鎖的雲霧,朗聲說道:“阿姐,看我破了她這神通!”
徐千雪正要說話,猛然聽到耳畔傳來一聲清喝,“風起!”
一股股流風平地而生,捲動着層層包裹而來,如同蠶蛹的煙羅瘴,風起雲涌!
“滋滋……”兩股力量相互碰撞、絞殺,不大一會兒,煙氣四散,而巽風恍若一個漏斗一樣,急速旋轉,朝籠罩的雲霧水氣而去。
“這是什麼神通?”感知到法術正被破去,幻姬臉色大變,驚聲道。
巽風呼呼作響,不大一會兒就將厚重的雲霧吹散,露出碧藍的天空,繡帕也在銳利繁盛的劍光絞殺下,光芒黯淡,飛至幻姬手裡。
“該我了!”徐行回首收回神通,看向驚疑不定的幻姬,冷笑說道。
幻姬怒不可遏,嬌叱道:“小輩狂妄!”
清喝一聲,恍若羊脂白玉的藕臂當空搖動,絲絲縷縷刺目的紫光閃爍着,正是游魚紫光索。
“疾!”
游魚紫光索,當日濟水斗劍時,幻姬想讓秋山夏美憑此索,擒下徐行,但不想秋山夏美膽寒,連上場都不敢上場。
眼下,這件寶貝被幻姬以元神修爲祭出,當真是快若紫電,行跡詭異如游魚,朝雲梭上的徐行襲去。
“可能擋我一劍否!”少年冷冷說着,劍光上下橫斬,“噗呲……”聲響起,靈光幻滅崩散,游魚紫光索竟從中兩斷,無力掉落虛空。
“這,你這法劍……”幻姬瞳孔深縮,該死,這人眼下是金丹,法劍鋒芒已被其催動到了七成!
終究是元神真君,不過片刻,就明白緣故。
“我說,該我了!”徐行言語方落,慎行法劍化而一線,朝幻姬當空刺去。
幻姬見此,嘴角現出一抹譏笑,不屑道:“小輩,真是愚不可及,你若用方纔那御風神通,本宮還畏懼幾分,你這法劍能快過本宮一念嗎?”
“本宮……嗯?怎麼回事兒?”幻姬正要施展騰挪神通避開,赫然發現,身週三尺許的地方,一道道土黃色氣流,形成黃色光幕,朝自己鎮壓而來。
“不好,這是先天……”
感知着凌厲的劍氣,幻姬亡魂大冒,美眸駭懼到了極致,背後一股冷汗沿着脊背流下……許是精神太過集中,渾身就是一個顫慄,目光恍惚片刻,正在這一個失神。
“噗呲!”
一劍而來,破雲穿石!
幻姬慘哼一聲,捂住自己的喉嚨,試圖以神念鎮壓着四處破壞的劍氣,恐懼地看着對面目光冷漠的少年。
“刺!”
心念一動,法劍有形無形,又是一道穿刺,劍氣爆炸開來,地書的隔空封鎖之力,也將元神逃脫的生機封死幻姬美眸瞪大,目光漸漸渙散,隕落當場!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熟悉的冷漠話語,這一次說,卻因爲一位元神真君的隕命,平添了許多說服力。
徐行也沒去看幻姬屍身,如今,他已經着手凝聚元神,以神念堪堪御使着可鎮壓一界的地書,又以上乘法劍和人相爭,若再斬殺不得一個旁門左道的元神真君,還修什麼道,回家抱孩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