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尹武見此,不由大怒,運起密宗法門,但聽“嘭嘭”聲響起,上半身衣服盡數崩碎,赤裸的上身道道金光閃爍,大塊兒的肌肉凸起,宛若野獸,舉起砂鍋大的金光拳頭,如狼似虎地朝徐行衝去,“老子讓你裝!”
不知爲何,面容兇狠,雙拳揮動的尹武,甚至比起剛纔持刀在手,都要兇悍了十二分,生撕虎豹,不在話下。
徐行面色微變,這才稍稍有些正視起來,訝異道:“金剛密法?”
然而,還是搖頭,此界天下九州,爲何道脈獨佔其八,佛門只是龜縮豫州一境,這都是……有原因的。
“不過,眼下這人所用法門,應該不是萬陀寺嫡傳。”駢指成劍,出手鎮壓的徐行,凝眸思索了下,忽而如是想道。
金光破碎,尹武被震退飛去,面容如紙,口鼻溢血,裸露的上身九道白點瀰漫,點中靈竅,正是鋒銳的劍氣破碎了金剛神通。
“怎麼會?”尹武面色恍惚,哪怕渾身劇痛,面色如常,皺都沒皺眉,但這時卻難以置信問道。
記得那一位視之如師、如父的老和尚說,這金剛神通一旦修成,堅不可摧,就是元神真君都不敢輕言破除,剛剛對方劍氣雖犀銳,但在自己估算下,明明不應該……
“九道靈竅勾連成勢,破其九點,輕輕一拍就破。”徐行也不好說這是材料力學的胡克定律,至於所謂的受力點,神念電轉,推演無雙,比什麼深藍模擬器都好使。
見徐行如此輕描淡寫的態度,尹武仿若受了極大的羞辱一樣,怒目圓睜,拳頭金光閃爍,朝徐行迎面打去。
然而這時,被點中的單膝跪伏於地,拳頭也停在半空,一根飽滿圓潤的手指點在尹武額頭,鋒銳刺骨的劍氣,吞吐不定,面色刷得蒼白,冷汗自臉頰滲出。
“我雖不願家中女眷見血,但你仍不知進退,那就……”徐行冷冷說着,手指揮動的劍氣,朝元武脖頸斬去。
“不要……”尹幼儀這時回過神來,猛地朝尹武面前擋去。
“嗯?”徐行皺了皺眉,指間劍氣已經使出,只得稍稍擡了一些,少女雙平髻被削斷,青絲紛紛揚揚落地。
“小妹!”尹武感應到青霜劍氣自頭頂飛過,心頭一驚,柔軟青絲落在光頭和脖子裡,更是心如刀割。
尹家唯有這個小妹將他當兄長看,難道被人削首當面?
“大兄……”尹幼儀怯生生地喚着,小臉已然蒼白如紙,方纔由着一股本能跑出,這時纔有些後怕,“哇……”的哭出了聲。
尹武猛然站起身來,雙目通紅瞪着對面神色淡淡,手執書卷的少年,牙齒咬的咯吱作響:“爲什麼?”
“徐某劍下從無冤魂。”徐行看着死裡逃生的兄妹二人,搖了搖頭,面色沉靜,左手持書,轉身向庭院走去,“不論仙凡、男女,只有取死之道,斬之不饒……你若還想尋仇,再約時間、地點就是……記住,下次你一個人來!”
素衫青發的少年背影,清雋冷冽,字字擲地有聲,手中持書緩緩行着,可只有如連城、徐千雪這樣的相近之人,才察覺到最後一句,依稀有些小情緒?
尹武臉色變幻,抱了抱拳,嘴脣翕動半晌,扶起還有些精神萎頓的小妹尹幼儀,提起嗑飛的刀,遠遠走了。
“相公,”見徐行面色淡淡走來,連城上前去,瑩潤如水的目光涌動着,似要說些什麼。
徐行笑了笑,輕聲說道:“讓你們擔心了……你在屋裡和阿姐說話就是,怎麼還一起出來了?”
徐千雪靜靜看着徐行,眼前之人剛纔的話語,在腦海裡不停回放,“徐某劍下從無冤魂……從無冤魂……”
“阿姐,怎麼了,臉色這樣差?”徐行見徐千雪臉色蒼白,以往清亮修麗的鳳眸都黯然無神,就要拉起素手查看,輸入法力。
“額,我……我沒事……”徐千雪如被燙了一下,不動聲色閃過,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我沒事,可能就是昨天沒睡好。”
徐行也不疑有他,目光關切說道:“那晚些讓連城給你熬點安神的藥粥送去。”
“嗯。”徐千雪低頭應了一聲,心思複雜難言。
擡頭見徐行和連城二人一同回院,漸行漸遠的一把細弱聲音遙遙傳來,“相公,剛纔真把我嚇了一跳,我以爲你要兩個……”
“怎麼會,方纔就說了,那凡女又沒有招惹我,我不會和她一般見識。”對着妻子,徐行還是很有耐心解釋,心頭卻輕輕說道,“爲了殺女人而殺女人,這樣的殺伐果斷,我不爲也。”
若那捨身救兄的少女要來什麼黑化以後爲兄報仇的戲碼,謀算過來,連着這一次,他會殺她兩次!此言,顧畫靈在天有靈,可以作證。
“可我也是凡女啊。”似乎感知到丈夫情緒的小小起伏,連城纖細的聲音中,就是故意了幾分吃味。
……
……
徐千雪輕輕踱至所居庭院內,駐足在一盆五針鬆前,這還是初搬到這座宅邸時,徐行親手植下,不過數月,已亭亭如蓋矣。
【“阿姐,種盆摘最是養氣,你時常修剪,木靈滋潤,爽宜心神。”面容冷峻的少年,目光溫潤如玉,輕聲說道。
“你還懂這個?”少女鳳眸含笑,故作不信的疑問語氣。
“風水堪輿,這是神棍界的傳統藝能,好吧?”少年朗聲一笑,說道。
少女感受着對方輕快的語氣,知道這是弟弟在和自己開玩笑,也溫婉笑着說道:“這神棍我懂,這藝能……”
少年笑了笑,再沒有解釋。】
徐千雪看着五針鬆出神,目光幽幽閃爍,許久才嘆着一口氣,似將這一天宛若白日噩夢的心緒不寧一同呼出,喃喃說道,“木靈滋潤,爽宜心神……”
這時,夜色已籠,翠柳提着燈籠從迴廊盡頭走來,說道:“小姐,剛剛後門處來了,說有封信要交給小姐。”
“什麼信?”徐千雪收回神思,藉着夜色掩映,擦了擦眼淚,若無其事問道:“什麼人送過來的,有沒有說?”
“那人沒說,不過態度很是恭敬,只說小姐見過信後就知。”翠柳察覺到對面少女較以往冷淡了許多的語氣,下意識以爲自己是不是不該隨便替陌生人遞信。
“拿過來吧,我看看。”徐千雪凝了凝眉,心不在焉說道。
接過信,經由懸在廊檐下,燈籠的細微火光,細細觀瞧罷,幾個字猛地跳入眼簾,簡直觸目驚心,臉色煞白如霜,依稀可見幾字:“青羊,奪舍,寧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