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時間,舞之町便變得熱鬧起來,一些青年男女相繼來到這裡,讓已經冷清了許多的小鎮再度變得熱鬧起來,這些男女看起來養尊處優,出手大方,讓貧瘠的農民們在這樣的年月裡狠狠大賺了一筆,他們分散居住在舞之町的各個溫泉旅館中,雖然讓人覺得有些奇怪,在這樣的時候居然還會有人來到這裡旅遊,但到手的鈔票卻是貨真價實的,沒有人能夠抵擋它的誘惑,就連妻上健太郎的小酒館也再度挑起了攬客的旗幟,加入到町民們賺錢的行列中。
對此,武田毅雄熟視無睹,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隨從已經全部換上了新的面孔。
“雷震的部隊到達指定目標了嗎。”林笑棠問面前的的火眼。
“接到您的命令後,雷震所部立即從琉球啓程,目前已經全部到達,壹崎島北面的岡平島,因爲距離朝鮮很近的緣故,壹崎島的日本守軍本來就不多,也談不上對周圍諸島的日常搜尋,因此,他們已經全部安全抵達,並安頓下來,總人數共計兩千二百人,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掌握了基本的日本方言,絕對不會出岔子,就算有人發現,也不過是以爲多了一股流竄在海上的海盜而已。”
林笑棠滿意的點點頭,雷震的部隊能夠在日本九州附近潛伏下來,這就意味着自己的計劃已經初步成功,火眼有些情況沒有說,林笑棠也沒有問,當初選定這個岡平島作爲潛伏基地是有原因的,這些年,林笑棠不惜血本的武裝雷震的三千陸戰隊精銳部隊,從武器裝備到一應後勤物資,全部是仿照美國部隊供給的,之所以沒有將所有部隊都拉過來,便是爲了躲避美國人的耳目,早在兩年前,林笑棠已經刻意將幾名美國教官調離,爲的也是出其不意的轉移。
岡平島距離壹崎島不到一百海里的距離,這裡地理位置偏僻,日軍守衛部隊在島上只有一個步兵小隊的兵力,島上的居民也不過五六百人,以雷震所部的實力,不到一個小時便可以結束戰鬥,可是,爲了保密起見,島上的居民和日本士兵便不能留下活口了,好在這個島本就與外界接觸不多,節本上屬於與世隔絕的境地,將其搶佔過來,完全不會引起日本人的注意,只不過,殺戮便是難以避免的了。
“命令雷震嚴密監視壹崎島和平戶的一舉一動,這裡的日本駐軍不多,但卻是北九州的交通和商業貿易樞紐,記住,我們進攻日本本土的第一步便是平戶。”
火眼認真的記錄下來。
“還有,白錦文是這次行動的電訊負責人,全部參與人員和設備都由她來指揮,之前確定的電訊工作安全條例,一定要嚴格遵守,日本本土的情報機構配備了不少探測無線信號的設備,一定要注意防範,這裡是日本人的老窩,所有行動一定要慎之又慎。”
“對了,高島介和關東軍方面有什麼動作嗎。”林笑棠繼續問道。
火眼頓時笑了起來,“和您設想的一般無二,高島介果然潛回本土了。”
“哦,是嗎,這傢伙的動作好快啊。”林笑棠也笑了起來。
“馮運修的工作很到位,一些消息通過不同的渠道都泄露給了高島介,看來關東軍的高層對這些情報很感興趣,立刻便有了行動。”
林笑棠點點頭,對於高島介和他身後那個龐大的軍事集團關東軍,林笑棠這些年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早在“二二六”事件之後,關東軍便成爲皇道派軍官的流放地,這裡聚集着一大批不甘寂寞,想要再次奪回日本軍隊指揮權的軍官們,雖然關東軍司令換了一個又一個,但這些人始終沒有看到再度起復的希望,在這種煎熬中,他恩的耐心被消耗的所剩無幾,剩下的只有愈發熾熱的憤怒,緬甸方面軍戰時奪權,便是他們的一個突破口,等到大本營醒悟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敗局已定,在這場角逐中,皇道派的遺老遺少們重新奪回了一個方面軍的指揮權,這讓他們看到了久違的希望,而大本營除了小心翼翼的加強了防備之外,對這些手握兵權的軍官們並不敢過分彈壓,因爲,現在的確不是內鬥的好時機。
可皇道派並不這麼認爲,緬甸事件讓他們吃到了甜頭,這就像一個吸食鴉片的人,一旦嚐到了那種蝕骨**的味道,再想停下來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而在日本本土,林笑棠通過對日本近代史的瞭解以及幽靈給予的知識,迅速的在其中發現了幾個不同尋常的地方,爲此,他命令馮運修利用家族在日本的人脈和關係來徹查這些資料,在其中發現了兩個很有趣的人物。
林笑棠相信,這兩個人的存在,將會是點燃日本本土這個火藥桶的導火索,而點火的火源,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而高島介則在馮運修,也可以說是林笑棠一步步的引導下,迅捷的接近了那個龐大的計劃的邊緣,只要他和一個隱藏在京都附近農莊中的既定目標人物展開接觸,那麼這個計劃就可以自動開始執行,接下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沒有人可以將這個行動停止下來。
……
神奈川藤澤市,距離東京只有六十公里,臨近片瀨海岸和江之島,是一個有名的度假勝地,只不過由於戰爭的原因,這裡和舞之町一樣陷入到冷清的境地中。
海邊的沙灘中上,幾隻海鳥好奇的落下來,在沙粒中尋找着食物,海浪不時的涌上沙灘,海鳥靈活的躲避着,依然癡心不改的在其中閃躲着、尋找着,直到幾個人沿着海岸線慢慢向這片沙灘走來。
走在最前邊的好像是一對中年夫婦,男子身形消瘦,肩上還披着與季節不相符的風衣,鼻子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旁邊是一位穿着素色衣裙的女人,膚色白皙,雖然有了一定的年紀,但雍容的氣質卻掩飾不住的散發出來。
走在兩人身後十步遠的是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人,短短的頭髮根根直立,目光雖然不時遊離在沙灘之外,但注意力始終保持在前面披着風衣的中年人身上。
再後邊是四名西裝男子,雖然走在沙灘上,但步伐卻出奇的一致,前邊的三人偶然停下腳步,這四個人便會立刻站的筆直。
中年夫婦走進一片礁石,短髮男子衝着後邊的四個人使個眼色,快步追上去,緊緊跟在後邊,幾塊巨大的礁石將四周的視線牢牢的擋住,其中的沙灘上,一名老人帶着竹斗笠正在垂釣。
中年夫婦走到老人的身邊,披着風衣的中年人咳嗽了兩聲,輕聲說道:“高島君,別來無恙啊。”
老人身子一顫,摘下竹斗笠,露出一張慢是褶皺的臉,老人三下兩下的扯掉臉上的“鬍子”和“皺紋”,衝着中年夫婦深深鞠躬,說話的聲音飽含着顫抖,“殿下,您,您怎麼清減如斯啊。”
中年人自嘲般的一笑,用右拳擋住嘴巴,“這兩年身體已是好了許多了,倒是你,這麼多年沒見,還是這麼謹慎啊。”
短髮中年人從旁邊找來一塊被海浪衝刷的異常光滑的石頭,用手帕仔細的擦乾淨,然後扶着披風衣的中年人緩緩坐下。
中年人擡頭看向已經撤去了僞裝的高島介,“高島君,不知道村中孝次、片岡太郎等人現在如何了。”
高島介頓時泣不成聲,徑直跪在了中年人的面前,“殿下還不知道嗎,昭和十一年的七月他們便已經全部被秘密處死了呀。”
“什麼。”中年人身子一個激靈,猛然站了起來,中年貴婦和短髮男子趕忙用手相扶。
“不是被轉到預備役和臺灣去了嗎,怎麼會、怎麼會。”中年人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兩行清淚從眼角瀰漫出來,“是我害了他們啊。”
短髮中年人撲通一聲跪倒在中年男子的面前,“殿下,都是臣的錯,村中孝次諸君確實是在那一年便被殺害了,只是我害怕殿下受到刺激,因此才隱瞞了這麼多年,當年參與那次事件的十七名青年軍官沒有經過審判便被秘密處決了。”
“其實還有別的原因”,短髮男子繼續說道:“當年的事件中,村中孝次諸君已經公開宣佈:您,,秩父宮親王就是他們的首領,事件平息之後,真崎甚三郎和柳川平助兩位被罷黜,村中孝次諸君被捕,而您當時已經在天皇陛下面前表達過自己的態度,如果一旦得知村上諸君的死訊,我擔心您會,您會……。”
“八嘎。”秩父宮親王一腳將短髮男子踢到,看他瘦削的身形,真讓人想不到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力量,短髮男子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看來絲毫沒受到影響,繼續恭恭敬敬的跪倒在秩父宮親王的面前。
好一會,秩父宮親王起伏的胸膛才平復下來,身旁的誓津子王妃滿臉擔心的輕輕拍打着他的手背,他吐出一口濁氣,灼熱的心頭才漸漸冷卻下去。
昭和十一年的二月,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幾個驚心動魄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