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的功夫,李士羣僅存的手下全部屍橫於地,等他張開毛毯,起身去看時,兩支冰冷的槍口已經出現在眼前,夏之萍看到突然出現的槍口,不禁驚叫出聲。
元劍鋒則風一般的跑了過來,伸手將夏之萍從李士羣的身邊抱起,放到一塊平整的岩石上,仔細查看了她的傷口,一臉的痛惜,“之萍,你,你沒事吧。”元劍鋒的聲音不禁有些哽咽。
夏之萍看清楚是他,心中剛剛燃起的那點對新生活的希望轉瞬間被擊的粉碎,幽幽的嘆了口氣,閉上眼不再理他。
謝雲巢和那個黑髮洋人羅斯被幾名介錯士兵壓着走在後邊,看到李士羣,臉上掩飾不住的黯然,李士羣很清楚,自己的大事休矣,兜兜轉轉,自己還是沒能逃脫日本人的掌控。
矢澤慎一的臉上多了幾道駭人的傷痕,一手拿着槍,一手則拉着一個金髮女人,正是之前山坡爆炸時失蹤的斯嘉麗,斯嘉麗的右手軟軟的垂在胸前,想來是已經斷了,一條腿也有些不方便,看樣子受傷頗重。
矢澤慎一在士兵們的簇擁下走到前邊,看看山洞中的衆人,不由得哈哈一笑,將斯嘉麗推到石壁下,“美國人,李先生,你恐怕沒想到我會全身而退吧。”
李士羣將手中的手槍扔到地上,背靠石壁站好,頹然的說道:“這都是天命,大事不成只怪我的命不好,只是我卻沒想到,那樣的大爆炸,你居然能夠逃脫,哼哼。”
矢澤慎一輕蔑的撇撇嘴,“那場大爆炸,看似兇猛,事實上威力卻不怎麼樣,幸好當時我在一線天入口附近留下了一支接應的隊伍,聽到爆炸聲,他們立刻進來搜索,結果就和我們一起找到了這裡,事後,我的手下曾經勘測過現場,那個山坡下是埋了不少炸藥,可惜時間間隔太久,已經發揮不出一半的威力,這就是我們都能倖免於難的原因。”
夏浩明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在飛快的流逝而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不做點什麼,單是失血也能很快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強忍住劇痛,手慢慢伸向後腰的位置,那裡,還有一把手槍。
但他的手剛一有所動作,耳邊便傳來了一個聲音,“別動。”
夏浩明回身看去,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洋人就站在自己的身邊,手中的步槍槍口對準了自己,這個洋人夏浩明也認識,他是元劍鋒的手下,名叫伊萬,是上海灘有名的神槍手。
伊萬警惕的上下打量夏浩明,又看看他的傷腿,“你的步槍呢。”
夏浩明苦笑了一聲,“已經被炸飛了。”
伊萬沒有放下槍,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的槍法不錯。”
夏浩明搖搖頭,“你和那個傢伙的槍法也不錯,不過看來是沒機會再和你們較量了。”
伊萬一笑,“不用失望,我會代替你和那個傢伙比賽一場的,說句實話:其實,我想殺你已經很久了。”
槍口猛然迸射出火花,一顆子彈穿過夏浩明的右側太陽穴,又從左側激射而出,夏浩明的眼睛愣愣的眨了兩下,身子這纔不甘的撲倒在地上。
“浩明。”李士羣大慟,看向伊萬,“伊萬,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癟三,要不是我,你早跟着張嘯林陪葬了。”
伊萬厭惡的打斷了李士羣的叫罵,“住口,姓李的,我纔是上海最有價值的槍手,是你自己不識貨。”
矢澤慎一饒有興致的看着兩人的對罵,剛要插嘴,一名士兵走過來,手中握着幾塊從屍體上搜來的金條。
矢澤慎一一愣,伸手拿起金條把玩,卻一眼看到了上面“中央銀行金庫”的字樣,渾身上下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
矢澤慎一將金條拋回到手下,將手槍的保險拉開,幾步來到李士羣的身前,“黃金哪裡來的。”
李士羣回頭看看他,什麼也沒說。
矢澤慎一也清楚李士羣的個性,乾脆一側身,直接將槍口指向了再岩石上躺着的夏之萍,“你不說,我就打死你最愛的女人。”
李士羣臉上的肌肉猛的一抽搐,元劍鋒大驚失色,雙腿一軟,直接向着矢澤慎一跪了下去,“矢澤大佐,她是我的太太,你不能這樣啊。”
矢澤慎一連頭也沒有回,依舊緊緊的盯着李士羣的表情,嘴中卻說道:“元劍鋒,你還是個男人嗎,這些金條是天皇陛下需要的財富,和它們比起來,一個已經背叛你的女人還有什麼價值。”
元劍鋒涕淚交流,“不要啊,大佐閣下,讓我來審問李士羣,一定會有結果的,給我一個機會,放過我太太。”
聽着元劍鋒的哀求,閉着眼睛的夏之萍也不由得有些動容。
但李士羣卻忽然開了口,“金條是外邊那些死人身上的,我們也在查找黃金的下落,不過還沒有找到線索,你們就來了。”
夏之萍睜開雙眼,感激的向着李士羣看過去。
人羣中的王顯卿忽然狂奔而出,徑直跪在了矢澤慎一的面前,“太君,別殺我,我知道黃金的事情,就在這附近,我可以幫助你們。”
矢澤慎一有些意外,看看王顯卿,獲學士覺得王顯卿這麼大的年紀還百出這麼一副諂媚的表情實在是有些好笑,矢澤慎一的嘴角不禁抿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居然也知道黃金的事情。”
王顯卿此時爲了活命,已經全然不顧別的,趕忙向矢澤慎一介紹了一下自己的事情。
“哦,,你就是王顯卿,那一定和裴中巖、聶尚允很熟悉了,“矢澤慎一問道。
王顯卿立刻點點頭,“沒錯,重慶的事情就是我們弄出來的。”語氣中既然還帶着一絲與有榮焉。
矢澤慎一的笑容變得陰沉起來,但王顯卿卻絲毫沒有察覺,矢澤慎一將手背到身後,“你們幾位在重慶弄出的動靜確實不小啊,就連整個戰爭的走向都幾乎被你們改變了。”
王顯卿聽到矢澤慎一的誇讚,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不住的點頭。
“裴中巖和關東軍合作密切,爲了重慶事件,竟然將我們隱藏在重慶的所有人員都當做了籌碼,尤其是我們派遣軍辛辛苦苦安插進去的獨腳大盜都成了犧牲品,等到兵變結束的時候,帝國窮三年時間佈置的情報網竟然被剷除的乾乾淨淨,這都是諸位的功勞啊。”
王顯卿就算再傻,此時也聽出了矢澤慎一話裡不善的意味,想要解釋,卻愈發變得結結巴巴。
矢澤慎一拍拍王顯卿的肩膀,“你,我也是很瞭解的,整件事情都是裴中巖和聶尚允一手策劃的,你不過是一個脅從,黃金的事情,想必也是聽他們說的吧。”
王顯卿點點頭。
矢澤慎一旁若無人的踱起步來,“其實你不知道,山洞中的這些日本士兵的屍體,其實都是我的部下。”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
“黃金的事情,最早其實是我先發現的。”矢澤慎一看到衆人都露出凝神傾聽的申請,不由有些自得,“淞滬會戰之後,帝**隊逼近南京,作爲天皇的特使,我一直便在派遣軍中負責某方面的情報事務,江浙和上海自古以來就是支那的富庶之地,南京作爲支那首都更是全國的中心,早在帝國對華北用兵時,我們便已經派遣大批情報人員進入上海、江浙和南京,所以,支那政府內部一發布要轉運資產到武漢的命令,便被我得知。”
“這批黃金也是其中之一,奪取黃金行動的負責人就是我。”矢澤慎一想到之前的事情,不禁有些激動。
“得到消息後,我便就近派出第三師團皇室子弟掌握的一個步兵中隊,三百人的兵力來到天目山附近阻截黃金,因爲我得到的情報是,押送黃金的是支那軍憲兵部隊的五百人,根據我帝**隊的戰力,三百人對支那軍五百人是綽綽有餘了,可是沒想到,這個步兵中隊自從進入天目山之後,便與總部失去了聯繫,而黃金和護送的支那軍也就此失去了蹤跡,這後來,我不得不親自潛入南京,而……”。
說到這兒,矢澤慎一忽然發覺自己說的有些多了,只得打個哈哈敷衍過去。
“哈哈,一說起來就有些說的太多了,不過沒關係,諸位的命運是已經註定的了,這個秘密知道了也無妨,反正也不會泄露出去。”
矢澤慎一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頭都是一沉。
“反倒是你。”矢澤慎一看看王顯卿,“其實你這個傢伙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不,不,我可以幫忙的,黃金一定就在附近的。”王顯卿記者解釋。
矢澤慎一擺擺手,示意王顯卿閉嘴,“當初重慶的兵變,裴中巖還算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戰鬥到了最後,可是你卻有些太,太……,用你們支那人的話來說,就是太不講究了,居然拋下了爲你弟弟復仇的人獨自逃生,呵呵,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矢澤慎一此時恰好走到王顯卿的身後,而王顯卿此時已經渾身顫抖。
“出於對裴中巖的尊敬,我想,你還是親自下去向他賠罪吧。”矢澤慎一的右手擡起,狠狠的扣動了扳機。
對面石壁隨着一聲槍響,被染上了大片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