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羣的黑衫軍和羅斯等人終於堅持不住了,開始向山道深處撤退,山道被大大小小的碎石覆蓋着,只是能顯現出道路的大概輪廓,可衆人已經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哪怕腳底被尖利的碎石刺得鮮,血,淋漓也是沒命的奔逃,可這樣一來,一直躺在擔架上的夏之萍可就遭了大罪,被顛簸的七葷八素,差點嘔吐出來。
李士羣嫌擔架走的太慢,索性將夏之萍背了起來,夏浩明和謝雲巢沒有辦法,只得緊緊在身邊衛護,且戰且退。
但跑出一段路之後,衆人便停下了腳步,橫亙在面前的是一條約二十多米寬的河流,山壁上的瀑布直衝而下,水流湍急,最關鍵的是,不知道河水的深淺。
眼看着後面追兵將至,李士羣一咬牙,揹着夏之萍首先跳進了河中,一個浪頭打來,險些摔倒在河水中,夏浩明和謝雲巢也一前一後跳下來,黑衫軍的士兵只得也跟着跳進河水中,羅斯等人緊隨其後。
好在河水並不深,就是水流太急,好幾名士兵立足未穩,便被和誰沖走,連求救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在河面上不見了蹤影。
等李士羣等人艱難的越過河流,爬上對岸的時候,日本人也已經幹了上來,毫不猶豫的跳下河去,邊過河邊向對岸射擊。
李士羣喘息未定,謝雲巢攙扶起夏之萍,將她背在身上,李士羣則一把拉住羅斯,“你是指揮官。”
羅斯感激的道謝,繼而搖搖頭,告訴李士羣,他們和指揮官暫時失去了聯繫。
李士羣剛想問美國人的來意,可耳朵中卻聽到一種近似於悶雷的聲音,回頭看去,衆人好像也聽到了類似的聲音,都擡起頭向着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
山頂瀑布的上方騰起一陣火光,接着便是不絕於耳轟隆隆的巨響,無數黑乎乎的東西從山頂傾斜而下。
“落石,“夏浩明首先喊了起來,“快進樹林。”一把抓起李士羣的手,不由分說,拖着她就往樹林中鑽去。
正在渡河的日軍則傻了眼,等明白過來,瘋了一般的向着對岸跑過來,但身在河水中,動作的頻率不是滿了一點。
雨點一般的巨石順着瀑布滾落下山,接二連三的砸向日軍的隊伍,絕望的慘叫被瞬間掩埋在巨石接觸水面的巨大聲響中。
跑進樹林的李士羣和羅斯等人顧不得身後發生的情況,沒命的跑進樹林,李士羣等人還沒顧得上喘口氣,前邊已經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李士羣一擡頭,迎面一道黑影已經激射而至,李士羣甚至能感覺到那鋒利的破風聲,但此時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只得萬念俱灰的將眼睛一閉。
但耳朵中卻聽到夏浩明的一聲輕喝,手中寒光閃處,一根木製的短矛已經被劈成了兩半。
李士羣睜開眼睛,黑黝黝的叢林裡,自己的手下和那些美國人被迎面而來的削尖了頭部的木排捅翻了不少,還有人腳下一滑直接便掉進了陷阱中,生死不知。
李士羣心膽俱裂,這個一線天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埋伏機關,看來對方不是想消滅日本人,而是想將所有進山的人一網打盡啊。
王顯卿和其他人相比,明顯多留了個心眼,經歷了重慶的風風雨雨,他很清楚在任何行動中不能走在最後,也不能走在最前邊,於是,從一過河,他便緊緊的跟在了羅斯的身後,在遇襲的那一剎那,王顯卿提前便感知到危險的降臨,迅疾無比的趴在了地上,眼睜睜的看着幾個美國人被迎面而來的木排刺穿了身體。
羅斯將步槍背在身後,手中揮舞着一把砍刀,連續劈開了好幾個木排,這才殺出了一條血路,回身看自己的部下,卻找不到一個存活的,頓時心神大亂,一個不慎,雙腳一空,便向腳下的陷阱栽進去。
雖然視線不是很好,但羅斯卻清晰的可以看到陷阱中反射出來的幾道鋒刃的寒光,但此時他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支撐住身體了。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一刻,一隻有力的手卻拉住了他的胳膊,暫時阻止他下跌的趨勢。
羅斯回身一看,驚喜莫名,“長官。”
斯嘉麗單臂用力,將羅斯向上一拽,羅斯就勢攀住陷阱的邊緣爬了上來,兩人長出一口氣。
羅斯剛想說話,卻被斯嘉麗拉着蹲了下來。
“我們的人怎麼樣。”斯嘉麗問道。
羅斯眼眶一紅,沒有說話,斯嘉麗掃視了一圈四周,卻沒有發現一個美國人,心下一黯。
王顯卿看到是斯嘉麗,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沒等他說話,另一邊,李士羣等人就匆匆趕了過來,“王顯卿,你是來接應我們的嗎。”
王顯卿回身看到李士羣,腦袋頓時有些發矇,一時卻想不出解釋的話來,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斯嘉麗則乾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別廢話了,這裡就是一個陷阱,咱們不能在往前走了,李先生,召集你的人,儘快上山。”
李士羣一愣,雖然和美國人聯繫了一段時間,但和斯嘉麗並不熟悉,此時聽到她這麼一說,立刻意識到面前的這個金髮女人才是這些美國人的頭兒,當下也沒有猶豫,立刻帶着人緊緊跟上了斯嘉麗。
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的上了山坡,天色已經有些發白了,透過曙光向下看去,衆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先的河流已經被徹底阻斷,巨石塞滿了整個河道,依稀可見倒臥在其中的數不清的屍體,追趕李士羣等人多天的介錯特種部隊竟然全部喪命在這條不知名的河流中,再看岸邊的樹林,樹木上掛滿了被木排刺穿了身體的屍體,有黑衫軍的,也有美國人的,整個區域死一般的寂靜,居然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李士羣環顧四周,不禁悲從中來,一百多名手下,能跟着自己到達山坡的只剩下十來個人,而且幾乎個個帶傷,就連夏浩明,左腿也被一支木刺紮了了對穿,此時已經被白布包裹起來,但精神氣萎靡了許多。
李士羣看看山下,忽然笑出聲來,謝雲巢頓覺不安,放下夏之萍,湊到李士羣的身邊,“大哥,你沒事吧。”謝雲巢唯恐李士羣是受到了刺激,精神變得不正常起來。
李士羣止住笑聲,指指山溝裡日軍的屍體,“不管如何,矢澤慎一他們總算埋身荒野了,咱們再沒有了後顧之憂,等休整之後,咱們立刻通過一線天,趕赴杭州,一道杭州,誰還能羈絆住咱們,天空海闊就任由我李士羣縱橫闢闔了。”
話語中透出的豪氣讓四周的手下頓時精神爲之一振。
李士羣走到斯嘉麗的對面,伸出手,“真是萬分感謝,貴軍千里馳援,李某感激不盡。”
斯嘉麗一愣,但隨即恢復了平靜,很優雅的和李士羣一握手,“李先生客氣了,既然是合作,總要拿出一些誠意來,是吧。”
“想不到你們竟然開始合作了,波琳小姐。”順着風中傳來一聲陰測測的聲音。
山坡上的樹木一陣抖動,李士羣等人的周圍忽然出現一圈黑壓壓的人羣。
太陽終於從雲層中掙扎着露出了頭,慷慨的將陽光灑向山坡的每一個角落。
周圍是五十多個穿着日軍作戰服的士兵,黑黝黝的頭盔即使在陽光下也沒有一點反光,手中的自動武器全部頂上了子彈,槍口對準了場中的每一個人。
“矢澤慎一。”李士羣看着從草叢裡匍匐着站起的兩個身影,眼睛瞳孔收縮起來,“元劍鋒。”
“之萍”,元劍鋒一雙血紅的眼睛徑直落在了萎頓在地上的夏之萍。
夏之萍經過連日來的奔波,今天晚上又經歷了這樣的驚心動魄,整個人都開始發起燒來,臉色紅的嚇人,看向元劍鋒的時候,目光也是呆滯模糊,讓元劍鋒的整顆心幾乎都碎了。
李士羣下意識的擋在夏之萍的身前,手下發覺去路全部被日本人截斷,臉上也都浮現出決然的神色,手中的槍口漸漸舉了起來。
矢澤慎一的軍帽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身上也滿是石頭的碎屑,但臉上依然是猙獰的笑容,意味深長的對斯嘉麗說道:“波琳小姐,想不到我們能在這裡見面,原來,您和李士羣先生私下也有交易啊,那麼不用問,林笑棠也一定是您的合作伙伴了。”
矢澤慎一脫下手上已經不成樣子的白手套,伸出一根手指,“讓我猜猜,您究竟是哪一國的人呢,美國,對不對。”
斯嘉麗嘆口氣,“沒錯,你猜對了。”
矢澤慎一得意的回頭對元劍鋒說道:“元君,我們這趟沒有白來啊,介錯武士們也死得其所,居然給我們撈住了兩條大魚,啊,不對,還有一條,林笑棠,應該是三條纔對啊,哈哈哈哈。”
元劍鋒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點點頭,而他身旁的伊萬則緊緊盯上了受了傷的夏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