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明和林笑棠就帶着幾個隨從,站在城樓上,看着農老闆一行飛馬從城門處殺出,打馬揚鞭,向着無錫的方向疾馳而去,兩人扭過頭,不禁相視一笑。
唐生明輕輕拍拍手掌,“佑中,這齣戲咱們是演完了,現在就看對面的謝雲巢和黃敬齋上不上鉤了。”
林笑棠擺擺手,“只是一張戰力配置圖而已,不下點猛藥,這兩個傢伙是不會動手的,現在雙方都在等對方出牌,咱們不想挑起戰端,是不想做炮灰,他們不想動手是因爲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畢竟他們的地盤也只有這麼大,一旦失敗,就退無可退了,我估計李士羣對黃、謝兩人也有過交待,能保持這種局面是最好,而且上海傳來消息,李士羣已經安排人和美國方面接觸了,打的就是割據一方的主意,不過,咱們可萬萬不能讓這種局面出現啊。”
唐生明深有感觸,“佑中你所言極是,你到蘇州之前,委座也給你我一連發來數封電報,再三強調千萬不可讓李士羣死灰復燃,一定要除之而後快,看來,委座對他是忌憚的很啊。”
林笑棠呵呵一笑,“戴老闆何嘗不是如此啊。”
兩個人都很清楚,李士羣作爲**和國民政府的叛徒,知曉的秘密實在是太多太多,在任七十六號主任期間,和軍統、中統血戰連場,結下了化不開的血海深仇,手上沾染的抗日將士的鮮血數不勝數,很遺憾,日本人那次針對他的投毒行動失敗了,讓他從南京逃了出來,也釀成了今日的局面,但此時,重慶方面和日本人倒是一樣的心思,那就是一定要堅決剷除李士羣的所有勢力。
山田栴二爲保存實力,只是一個勁的催促着唐生明等人儘快用兵,他好來獲漁人之利,唐生明和林笑棠自然不會中計,可日本人畢竟是淪陷區的實際主宰人,山田栴二又是第十三師團的高級軍官,在奉命平叛的部隊中屬於最高級別的指揮官,唐生明和林笑棠老這麼拖着也不是辦法啊。
說到這兒,唐生明不禁臉現愁容,“就算謝雲巢和黃敬齋順利得到了咱們精心設計的兵力部署圖,可他們兩個會有勇氣和膽量主動出擊嗎。”
林笑棠搖搖頭,“絕對不會的。”
唐生明不由有些沮喪。
可林笑棠卻接着說道:“可我有辦法挑動他們和日本人鬥起來。”
唐生明精神一振,“什麼辦法。”
林笑棠一笑,“那你先要幫我一個忙。”
“你說。”
“很簡單,一天之內,將蘇州城內和城外的細作全部清理乾淨。”
……
李士羣和夏浩明終於鬆了一口氣,距離無錫已經不遠了,上海到無錫不過一百多公里的距離,李士羣等人竟然走了足足四天的時間,。
從上海出來的時候,夏浩明準備了兩路疑兵,一路向安徽方向行進,另一路則借道長江航線,向杭州進發,這兩路疑兵也吸引了日本人和七十六號的部分追擊兵力。
但矢澤慎一和元劍鋒卻牢牢的咬住了李士羣的尾巴,緊緊向無錫方向逼過來,逼不得已,李士羣和夏浩明只得指揮着跟隨着自己的兩百多黑衫軍東躲西藏,繞了不少的彎路,鐵路線不敢走,公路也有大大小小的哨卡,一路上也和身後的追兵連續交手,損失了幾十號人馬,但總算暫時甩掉了追兵。
因爲連日的行軍,夏之萍已經有些吃不消了,隊伍一停下來,她便癱在了草地上,全然不顧草叢的潮溼。
這讓李士羣有些心疼了,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夏之萍總算被他感動了,他趕忙從手下的行軍囊中拿出一條軍用毛毯,細心的幫夏之萍墊在身下,還將自己的水壺遞了過去。
“之萍,來,喝點水。”
夏之萍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水的清涼也讓她逐漸冷靜下來,平心而論,夏之萍並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女人,但這次的事情,到目前爲止,她並沒有感覺到一絲後悔,這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這或許是她平生第一次冒險,但那種爲了感情肯付出一切的熱切滿滿的充實着整個心頭。
元劍鋒的確已經令她失望到極點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李士羣恰到好處的出現了,夏之萍凝望着面前的這個變得有些黑瘦的漢子,一絲憐惜油然而生。
“他能爲了我甘冒奇險,這些,元劍鋒做得到嗎。”夏之萍不禁問自己。
“之萍,你放心,距離無錫只有咫尺之遙了,浩明已經派人去通知謝雲巢派人接應,到了晚上咱們就能進城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咱們便即刻去杭州,那是咱們的大本營,到了那裡,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我們。”李士羣着意加重了“我們”這兩個字眼。
夏之萍的臉微微一紅,“可你要如何安置我呢。”
李士羣一陣心潮起伏,猛的上前握住了夏之萍的雙手,“之萍,你給我半年時間,我一定和太太做個了斷,到時候,我們就再不分離。”
“咳,咳”,一陣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原來是夏浩明回來了。
夏浩明雖然對李士羣這個時候還在兒女情長頗有些不以爲意,但對李士羣的耿耿忠心還是促使着他上前來提醒李士羣。
李士羣安撫好夏之萍,這才和夏浩明走到一邊的僻靜處。
夏浩明緊皺眉頭,“後面的兄弟來報,追兵跟的很緊,還有,這些追兵很不對勁,不像是普通的日軍,槍法出奇的準,兩三個人爲一個小組,神出鬼沒,很難對付。”
李士羣也一愣,他在上海和南京多年,並沒有聽說過日軍有類似的部隊,昨天,這些追擊者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他也大爲驚詫,按道理來說,他的黑衫軍已經是可以稱得上精銳了,李士羣自忖相同條件下,黑衫軍的士兵素質並不遜於日軍最精銳的甲種師團的士兵,但跟上來的那些日軍卻和以往有些不同,他們都帶着沒有一絲反光的鋼盔,手中也全是清一色的自動火器,個人和配合能力出衆,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牢牢的跟在身後,不知道什麼時間就會出現,爲此,黑衫軍付出了二十多條生命,而對方不過折損了區區四五個人。
“難道是日本人所謂特種作戰部隊,可這些部隊都分佈在華北,山陝以及太平洋戰場啊,我並沒有聽說過江浙一帶有這樣的部隊啊。”李士羣自言自語。
夏浩明觀察了一下手下的狀況,不由得憂心忡忡,“情況不是很樂觀,我一個小時前派人進城和謝雲巢聯繫,可至今還沒有回信,這些日本人的身後一定還跟着大股部隊,要是不能及時進城,我們很難堅持太長的時間哪。”
李士羣倒吸一口冷氣,難道說無錫方面出現了什麼問題不成。
正在思索間,手下匆匆來報,“無錫來人了。”
李士羣和夏浩明心頭猛的一鬆,同時看向來人。
來人時謝雲巢清鄉部隊的一個參謀,李士羣之前也是見過的,“無錫情況怎麼樣。”
參謀喘勻了氣息,連忙回答道:“回報李主席,無錫的一切情況安好,但今天開始有大批的小股部隊出現在無錫四周,謝司令唯恐出現什麼差池,只能佈置完畢,萬無一失,這才命令屬下帶人前來迎接李主席。”
李士羣鬆了一口氣,剛想讓參謀帶路,馬上趕赴無錫,可四周卻突然響起了槍聲。
夕陽的餘暉下,之前見到過的那種日本士兵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手中的自動式步槍和衝鋒槍噴射着火焰,黑衫軍的士兵頃刻間便倒下了十幾個人。
夏浩明見勢不妙,趕忙架起李士羣就往無錫的方向跑去,但李士羣卻一把掙脫,愣是掙扎着跑向夏之萍,一把扶起面色發白的夏之萍,這纔在夏浩明的保護下,踉踉蹌蹌的跟隨着那個參謀向着已經隱入淡淡夜色中的無錫城牆跑過去。
黑衫軍雖然也是李士羣挑選,夏浩明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但在驟然受襲的情況下,面對的還是這些戰鬥力格外精悍的日本士兵,頃刻間便有些混亂了,在甜瓜手雷不斷的爆炸聲中,原有的黑衫軍只能各自爲戰,隨着夜色漸漸降臨,黑衫軍與日軍的夜戰能力差距便顯現出來,很快,他們的組織的防線便被突破,三人爲一小組的日本士兵左衝右突,不斷將黑衫軍士兵擊倒在地。
李士羣等人在十來名心腹的保護下,拼死突圍,不可否認,人在絕境下的爆發力是驚人的,四五十公里的距離,衆人用了不到四十分鐘的時間就完成了,除了夏之萍已經有了脫力的跡象,其餘的人看到無錫的城牆都是精神一振,更是加快了腳步。
城門緩緩的打開,在黑夜中發出極爲刺激耳膜的聲音,城門中涌出大隊荷槍實彈的士兵。
李士羣的心情頓時輕鬆下來,向着對面來的部隊不斷招手。
忽然,黑暗的天空中忽然傳來了刺耳的破空聲,夏浩明的臉色一變,一手一個,將李士羣和夏之萍按到在地,同時高聲大喊,“臥倒,是榴彈炮。”
炮彈就在李士羣等人和剛剛出城的人馬中間起爆,火光閃處,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