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來的突然,匈奴兵排山倒海般涌入抑虜據點,大部分新軍士兵人不及甲,馬不及鞍,拼命逃命,卻被匈奴遊騎亂刀砍死。
廉丹在數人的護送下,向城外突圍,戰爭來的突然,已沒有時間調集兵馬,隻身邊百餘親隨跟着,校尉李巖爲了保護廉丹突圍,已不幸戰死,只有李韜馮衍一直跟在身邊。
到處都是匈奴遊騎,新軍已被殺得支離破散,廉丹等人直奔南門馳去,卻不想,一隊隊匈奴遊騎迅速發現他們,圍攏過來,見大勢已去,廉丹仰天長嘆,“我廉丹就要命喪在此嗎?”
李韜手握長劍,率數十親隨護衛在廉丹身前,打算拼死一戰,不遠處,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將高呼:“廉將軍莫慌,辛猛在此!”
匈奴騎兵措不及防,被辛猛衝散,帶領廉丹等人奮命突圍,剛剛殺到城門口,遇到王隆等人,也在向城門外殺去,看着城門外數千火光,廉丹開始變得絕望,匈奴這一戰有備而來,並非那麼容易衝出,
就在廉丹大急之時,後背一陣劇痛,回頭看去,不禁冷汗直流,一杆羽箭已深深插入後背,鮮血順着箭桿向下流。
“辛猛,你們速度突圍,莫爲我一人,葬送在此。”
廉丹此時感覺身體漸漸變涼,視力模糊,頭腦發沉,體力漸漸不支,關鍵時刻,偏西方向,一隊新軍士兵吶喊着,狂奔而來。
兵器碰撞聲音此起彼伏,一名名匈奴遊騎墜落馬下,新軍士兵也死傷慘重,雙方互有傷亡,一名身穿皮甲的少年,手握虯龍劍,腰間挎着飛鴻弓,殺入陣中,看着被圍的廉丹等人,高聲吶喊:“速速掩護將軍撤退,我來斷後!”
排山倒海般的喊殺聲一波高過一波,四面八方被殺散的新軍士兵得知主將所在位置,漸漸奔來相會,新軍實力漸漸壯大,一步步殺出重圍,向南方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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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上,呂勇與楊恆不慌不忙的指揮着士兵抵禦匈奴,一波波匈奴兵被殺退,卻又有無數匈奴兵沿着雲梯登上城樓,不多時,身後馳道上一隊隊匈奴騎兵駕馬奔來,揮動彎刀耀武揚威。
新軍越戰越少,血流成河,沿着城牆的馳道向下流…
天漸漸亮了,抑虜據點已經變成一座血城,楊恆、呂勇本想自殺爲國盡忠,卻不幸被俘,匈奴士兵開始陸續整理戰場,清理屍體,一場攻奪抑虜據點的偷襲戰漸漸接近尾聲…
木訥率領百餘親隨緩緩走向城頭,看着城內一具具漢人屍體,木訥冷笑,雙眼凌厲的看着南方:“總有一天,我會率領百萬鐵騎,踏遍中原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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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虜據點失守?”
王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屯兵兩萬,堅固異常的抑虜據點在一夜之間失守,看着下面狼狽不堪的廉丹,王安無奈的搖搖頭,厲聲道:“去給廉將軍處理傷口,明日清晨送他進京,如何處理交由父皇定奪。”
停了下,王安回頭看向董忠,話語中多了一些無奈:“董司馬,抑虜據點屯兵兩萬,且剛剛修復完城防,匈奴怎會一夜之間攻克?”
董忠已經通過李韜瞭解到抑虜的大致情況,有些氣憤道:“王爺,我已打聽清楚,是廉丹麾下出了叛徒,殺死守城軍士,偷開城門,導致匈奴大舉入侵。”
停了下,董忠繼續道:“我初來小亞關之時,在關外,曾被一隊千餘人的匈奴遊騎隊包圍,當時我很好奇,懷疑有人出賣了我的行進路線,後經查實,是執金吾房安的二兒子房勇,而這次••這次出賣抑虜據點的是房安的大兒子房毅!”
王安聽到這,冷冷注視着地圖,半響,口中迸出一句:“八百里加急,速將此事上報朝廷!”
“喏!”
董忠唱諾,回身看着副將婁奔道:“這件事你去處理。”
婁奔點頭,董忠回頭看着王安,輕聲道:“抑虜據點新敗,我軍必須嚴防匈奴軍偷襲,另外,廉丹麾下殘軍尚有七千餘人,須重新選擇主將。”
“七千人已潰不成軍,本王認爲沒必要再派上將分管。”
停了下,王安雙眼凝視婁奔身旁的李韜,這人曾是破虜將軍,驍勇異常,作戰經驗豐富,用他正好,便開口道:“曾經的破虜將軍李韜,有勇有謀,由他帶領廉丹殘軍正合適,傳本王令,恢復李韜破虜將軍之職。”
董忠微微點頭,李韜確實不錯,不過他心中有一個比李韜更合適的人選,便上前一步,看着王安,笑道:“其實王爺,我有一個更合適的人選,此人曾帶三十人孤軍深入匈奴腹地,救下偏將楊恆,回軍時,智斬匈奴上將俰奢,前些日子,還在小亞關救過本帥一命,斬首耶爾多長子吉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麾下有這等人才?”
王安來了興致,看向帳中衆人,朗聲道:“董司馬說的是哪一個,叫出來讓本王看看。”
董忠回身看着婁奔,朗聲問:“劉睿人呢?”
婁奔斜睨李韜一眼,李韜立刻走上前,朗聲道:“回稟王爺,大帥,劉睿昨日爲掩護我軍撤退,與匈奴浴血奮戰,至今未歸,生死未明!”
王安沉思片刻,剛要開口,帳外一名都護慌張奔入,來到身前,單膝跪地,朗聲道:“報!五原郡被圍,華將軍誓死守城,已與匈奴鏖戰數次,城中死傷慘重,請求增援。”
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王安眼前發黑,險些昏闕,半響,緩緩坐到桌案旁,看着地圖,久久不語,匈奴最終還是向五原郡發動了進攻,廉丹軍是唯一可以掣肘他們的一支生力軍,一旦廉丹軍兵敗,匈奴無掣肘,必然對五原郡發動進攻,打通東進的道路,想到此,王安冷語董忠道:“速速召集衆將,來中軍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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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鼓緩緩敲響,一隊隊士兵開始集結,等待中軍下達出發的命令。
在大帳內,王安負手站在地圖前,看着剛剛趕來的各軍主將,心中暗暗籌謀,匈奴主力駐紮納野平原近二十萬,自己麾下只有寥寥八萬軍,廉丹軍新敗,五原郡被圍,此等形勢下,必須一戰打敗匈奴,否則,匈奴南下,必然會吃掉自己這支部隊,那時在撤退就來不及了。
許久的沉默,使衆人心中都緊繃一根弦,不知過了多久,一人走出隊列,來到大帳中央,朗聲道:“既然匈奴已經派兵圍堵五原郡,形勢危急,末將願帶兩萬兵馬往援五原郡,助花都尉抵抗匈奴。”
王安凝神望去,是董忠麾下的右將軍蓬勃,此人年近四十,驍勇異常,定可當大任,便微微點頭,剛要開口,帳中又一人走出,朗聲道:“匈奴剛剛攻下抑虜據點,士氣正盛,況且,他們攻打五原郡乃是佯攻,目的就是圍城打援,此時我們若出兵援助,必然會中匈奴詭計,請王爺,大帥三思。”
王安看了一眼此人,穿一身青藍色錦袍,大概二十歲左右,是個新面孔,便回頭看着董忠,董忠笑道:“此人是我帳下錄事參軍,裴穎。”
王安點點頭,這個年輕人說的很有道理,匈奴攻打五原郡,豈能不在半路設防?
蓬勃見自己的意見被人駁斥,心中憤恨,怒道:“小小參軍,懂什麼軍國大事,我願立下軍令狀,若不殺退五原郡附近匈奴,提頭來見!”
裴穎還想說話,董忠擺擺手,裴穎退下,這時,帳外響起急促腳步聲,一名都護快步走入,單膝跪地,朗聲道:“幷州牧親筆八百里加急!”
都護把信交道董忠手中,轉身離去,董忠打開信,簡略的看了一下,已嚇得目瞪口呆,半響不語,王安見此情形,拿過信看了看,片刻,將信憤怒的扔到地上,怒道:“雲中郡郡守是何人?爲何如此無能?”
婁奔上前,輕聲問:“王爺,何事如此動怒?”
王安雙眼圓睜,怒道:“雲中郡失守,匈奴邰珂部可能有繼續南下的動態,幷州牧希望我分兵增援西河郡!”
這一消息讓所有人震驚,匈奴居然如此神速,僅半個月的時間雲中便失守,那五原郡呢?如果不去支援,豈不是危在旦夕?
想及此,蓬勃再次朗聲道:“王爺,讓我率兵前往吧,否則五原郡肯定守不住!”
這個決定太艱難了,王安看着地圖,久久不語,一旁的董忠也只低頭不語,大帳內瞬間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