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風正在呼呼地刮,因爲蝗災,舉國動盪。宏偉的大殿內,王莽坐在鑾座上,看着滿朝的文武,心中煩悶無比,一個月內,全國新增起義軍多達七十多處,最具威脅的起義軍是山東東部的赤眉軍,主要首領是樊崇和徐宣,人數已經發展到七萬人,遠遠要比自己的一個常備軍還要多,他們的主要特點是將眉毛塗成紅色,所以在上個月,王莽曾派官府嚴查,凡是紅色眉毛的,全部以赤眉論處,可儘管這樣,赤眉軍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再就是綠林軍,佔據了荊州綠林山,與朝廷爲敵,主要的首領是王匡,王鳳,自己曾多次派兵攻打,可就是打不下來。
還有河北的銅馬軍,青犢軍,尤來軍等,都已深深的威脅到自己統治的江山,匈奴還屢屢犯邊,董忠和廉丹加起來十多萬軍隊,已經這麼久了,還沒把匈奴打出去,如果在這麼下去,自己這個皇帝可真要下臺了。
王莽越想越煩,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卻一個個像雕塑一般,死死地站在那裡。
“關鍵時刻,一個個都給朕裝啞巴,朕養你們何用!”
王莽再一次憤怒的吼着,他站起身,走下鑾座,緩緩向臺階下面走去,站在身旁的侍曹也趕緊警惕的跟在王莽身後。
“陛下,爲今之計,當召回北方的軍隊,先平息內亂,匈奴乃蠻荒小族,以利誘之,他們必然退兵。”
王莽順着聲音看去,是丞相孔光,便認可的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到有幾分道理。
“陛下,丞相之言斷斷不可用啊!”
一個焦急的聲音把王莽從沉思中驚醒,放眼望去,是京兆尹劉歆,沉思片刻,王莽厲聲道:“劉卿說說,爲何不可?”
“回稟陛下,我三軍已經開往漠北戰場,所耗資費,數以萬計,死亡勞役,不可勝數,如今若是在興師動衆,無功而返,全國人民當心灰意冷,那時,何人還會全心全意的效忠陛下呢?望陛下三思!”
劉歆說的也有道理,王莽有些舉棋不定,在原地來回徘徊,忽然,一名身穿白色錦袍的少年走出,立身朗聲道:“岳丈大人所言極是,父皇可要三思啊!”
王莽定睛看去,是三子王臨,滿意的點點頭,笑語衆人道:“統義陽王(王臨爵封)所言極是,朕意已決,擢更始將軍甄豐,衛將軍王興,爲左右都督,召集關隴諸軍,討伐諸路叛軍。”
班中有二人出列,朗聲唱諾,王莽環顧衆人,目光落到一個身穿灰黑色錦袍的少年身上,厲聲道:“擢新建王王安爲督軍,統兵一萬,前往漠北,督戰匈奴,若是在與匈奴耗着,就讓他們提頭來見朕。”
王安乃是王莽第四子,機警,謹慎,禮賢下士,胸有大志,此時聽得王莽旨意,立刻走到大殿中央,躬身施禮:“兒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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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首府位於武威郡郡城中心,是武威郡的最高指揮中心,在郡守府門前,數百名士兵昂首挺胸,列隊以待。
府衙內,不時傳出衆人的說笑聲,這是郡守劉封帶領衆人出來了,負責擂鼓的士兵拿起鼓槌,緩緩敲響戰鼓“咚••咚••”
“列隊!”
一名軍官高呼一聲,郡首府門前站崗的士兵右手撫胸,行軍禮,府外列隊的士兵將兵器揚起,等待檢閱。
武威郡郡守,名叫劉封,官拜都武侯,是漢宣帝劉詢的孫子,父親是漢宣帝第三子楚孝王劉囂,哥哥是廣戚候劉勳,劉勳生子劉顯,劉顯的兒子劉嬰就是後來被王莽推上太子位的孺子嬰,那時劉峰在長安擔任虎噴中郎將,掌未央宮北門宿衛。
後因王莽篡權,劉氏衰微,劉封被外調到武威郡擔任郡守,心中卻一直沒有放下光復漢家江山的決心,只因自己手下乏人,兵力太少,一直就這麼黔首以待,靜觀天下時局。
而今日的這場巡視,卻是劉封特意安排,目的很明顯,就是讓徐元看到,武威郡附近到處都是叛軍,他劉封已自顧不暇,哪有軍糧資助廉丹
片刻後,衆人各自走到自己馬前,牽過繮繩,蹬上馬,劉峰擡手向前一揮,戰鼓立刻轟隆的敲響,一名劉峰的親隨高喊:“出發!”
幾十名身穿鎧甲的親衛率先向遠處奔去,幾名將軍駕馬疾馳,伴隨着雜亂的馬蹄聲,隊伍開始向遠處行去。
寒冷的秋天,風還在不停的颳着,長長的隊伍像一條巨蟒一般,奔城牆方向駛去,五顏六色的旗幟迎風招展,在劉峰身後,整齊的排列着武威郡大大小小的官員,分別有:都尉王宏,郡丞孫豹,長史侯末,功曹使韓愈,五官掾田鬆,督郵吳孟•••等等,而在徐元身後,跟隨的是兩名親將,宋橫和龔悠。
大概半個時辰後,衆人下馬,緩緩向城牆上行去,劉峰指着牆垛附近站崗的士兵道:“天寒地凍,我這有的士兵還穿着單衣,向朝廷申請過多次補給,可朝廷仿若不聞,遲遲不肯供應。”
嘆息一聲,劉峰又道:“自新朝開國以來,苛捐雜稅與日俱增,饑民無處謀生,紛紛落草,涼州已不再是幾年前的涼州了,到處都是叛軍匪寇,我這郡守當的壓力大啊。”
此時已來到城牆上,數十米高的城牆上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遠方,劉峰和徐元走到牆垛旁,看着遠處,寒風稟烈,吹的旗幟“嗖嗖”作響,片刻後,徐元長嘆一聲,顧語劉峰道:“像武威郡這樣的大郡都沒糧供應,又讓我去何處募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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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北面三裡外,一個容納五萬人的大營內,數千騎兵在校場奔馳,一萬人的樸兵陣開始陸續變換,長戈兵在最外圍隨着騎兵跑,戰鼓轟轟的敲着。
數十米寬的演武臺上,聳立着一個沒有門簾的大帳,劉峰和徐元以及武威郡的重要官員坐在大帳內,看着外面訓練的士兵,劉峰得意的看着徐元,笑道:“這是我麾下最精銳的五萬軍馬,不知徐參軍看着感覺如何?”
“恢宏霸氣!”
徐元一豎大拇指,此時他已對武威郡失去信心,如果可以,今晚回到驛站,就率隊南下,去天水,安定等地看看,是否可以募到糧食,否則時間太久,廉丹軍中缺糧,必然會發生兵變。
劉峰見徐元誇讚自己的軍士,心中洋洋得意,舉起酒杯,與衆共飲,片刻,劉峰繼續道:“我武威郡雖屯兵不多,只有數萬,但我麾下將校都是能征慣戰的將軍,千人莫能近身。”
話音剛落,只聽帳中一人暴呵道:“屁話,你們武威郡都是猛將,幹嘛不去打匈奴狗?”
大帳內瞬間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徐元身後,徐元也很詫異的回過頭,是劉睿帳下的一名隨從,不由心中暗恨,這種時候給自己添亂。
劉睿也知自己的手下惹禍了,轉頭看去,說話之人乃許亮,不由暗暗踢他一腳,誰知許亮沒有領悟劉睿的意圖,繼續侃侃道:“在這裡,我只知道我家司馬纔是千人莫能近身,匈奴陣中十進十出無人能敵,斬上將首級如摧枯拉朽。”
許亮越說越來勁,用手指着北面朗朗道:“匈奴左蠡王的二兒子,俰奢的人頭就是被我家司馬親手斬的,前些日子,還在小亞關外斬了一名匈奴少將首級,要不是我家司馬命人把首級送回大帳了,拿出來肯定嚇死你們。”
所有人都被許亮說的暗自咋舌,就連徐元也暗暗回憶,自己怎麼不知道劉睿在小亞關斬首匈奴少將,但許亮已把話說出去,自己不得不出來圓場,雙手拱起,笑道:“莽夫不識時務,劉郡守莫怪。”
劉峰此時已怒視劉睿,聽到徐元的話,只冷冷道:“既然參軍帳下司馬如此了得,就讓我麾下的將校來領教領教,也好讓他指點一二。”
說完,劉峰銳利的目光落到一名少年將軍身上,少年將軍二十歲左右,身材魁梧,穿一身銀色鎧甲,此時得了劉峰的令,走上大帳中央,怒視劉睿道:“在下甄炳,王都尉麾下校尉,願向劉司馬討教。”
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時許亮惹下的禍,真想讓許亮自己去還,但許亮若是打敗,丟的是自己的人,想了想,劉睿無奈的走出來,雙手抱拳,笑語道:“莽夫謅言,甄校尉何必當真?”
“難道劉司馬看不起我嗎?”
甄炳取過隨從送來的一柄狼牙棒,右手指着帳外,厲聲道:“司馬用什麼兵器,請說來,我讓人取給你。”
劉睿見對方執意,只好接戰,笑道:“我沒有什麼趁手兵器,就用腰裡的劍吧。”
甄炳也不客氣,說一聲請,率先向帳外走去,劉睿回頭看一眼徐元,見徐元默默點頭,便轉身向外走去,帳外,甄炳已經騎到馬上,怒視劉睿,片刻,劉睿取過馬匹,騎上後,笑道:“還請甄校尉手下留情。”
“刀劍無眼,承讓。”
甄炳話音剛落,雙腿猛夾戰馬,一聲長嘯,甄炳駕着戰馬向劉睿衝來,狼牙棒橫在半空,勢如閃電,轉眼即至,劉睿眼疾手快,抽出虯龍劍,向空中格擋。
“當••”
一聲脆響,狼牙棒被隔開,劉睿迅速駕馬疾馳,避開甄炳的攻擊範圍,調整好心態,調轉馬頭,衝着甄炳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