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樂回來了!這是最近幾年六元山最讓人感動的消息。不管她以什麼樣的姿態回來, 沒人會計較這個,回來就好!就好!
幽然想搬回來照顧幻樂,而幻樂提出要到神木峰樹屋一起來住, 幽然也答應了。
在神木峰上, 幽然盡心照顧着幻樂, 定時去碧水殿找江千醫治。曾經關係緊張的三人組, 如今建立了友誼, 往昔那點兒任意妄爲的幼稚過往都隨風去也。
幻樂的狀況越來越好,直至餘毒清理乾淨。只是,雪白的頭髮變不回來了, 昔日的模樣也不再了,樂觀點的消息是法術強大了不止一星半點, 甚至可以和桑虞比肩。
在不爲人察覺的細微處, 只有幽然知道, 幻樂的性格也變了一些。以前她話比較少,但是和幽然在一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以前惟命是從, 現在雖然不拒絕,但是會以沉默抗拒。
可在幽然眼裡,幻樂變成這樣,是比以前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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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幽然一邊給幻樂梳頭一邊說:“師姐這傷是徹底好了, 打算什麼時候搬回去?”
幻樂照着鏡子說:“這就開始下逐客令了?”
“呵呵, 師姐不願走, 就同我住上千百年, 我也是願意的。”
“真的?”
“豈有不真之理。”
幻樂:“那我就不走了。可是我也想着, 神木殿就住師尊一人,我們早晚請安是不是得做到啊。”
幽然:“你該不會是又想着三人一起吃飯了吧。”
幻樂:“你不願意?”
“我願意。”
幽然想着, 和桑虞已經釋然了,也該和軟一點,師尊畢竟是師尊。於是,同幻樂一起來給桑虞請安,又恢復了三人一起吃飯的局面。
可當下和以往似乎還有些不同,以前幻樂都是圍着桑虞斟茶倒水,現在反倒是總給幽然夾菜添飯。
幽然因爲對桑虞的複雜感情,現在是給桑虞斟茶倒水,討好在側。
桑虞看在眼裡,覺得某些話需要找個時機和她二人說說。時間久了,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也就放下了。
到了隆冬時分,桑虞說樹屋太冷且不宜生火,讓她們搬回了神木殿。
下了幾場雪,這一天幻樂去了碧水殿做水療,幽然沒有陪同。神木殿外,幽然站在光禿的樹下,曬着冬日的暖陽。
“怎麼自己站在外面?”是桑虞。
幽然:“哦,師尊。沒什麼,出來換換空氣。”
桑虞:“天氣還冷,呆一會兒就進去吧。”
幽然:“想在外面呆着,我明天過去神木峰那裡,想清理一下樹屋。”
桑虞:“你還有搬回去的打算嗎?不如等到明年春天再說。”
幽然猶豫了一下,說:“不知怎地,這裡一時間還住不習慣了。”
桑虞聽罷,走到她面前說:“那以後都要如此嗎?事情到了這個樣子,也算平穩了。”
幽然:“對不起,師尊,之前是我不好。”
桑虞:“你知道的,我不怪你是因爲什麼。”說完,把幽然攬入懷中。
幽然:“仙門道侶,雖有師徒,可師姐呢?”
桑虞說:“幻樂她擁有整個神木殿,她是未來的木長仙。而我們去雲遊吧。”
“師尊安排的真不錯。如果我不願意呢?”說話的正是幻樂,她療養完後,回到神木殿就看見桑虞把幽然抱在懷中。也恰好聽見了他們全部的對話。
“師姐~”
幻樂露出嘲諷的笑看着桑虞,說:“我一直以爲你選擇師妹,是因爲虧欠她太多。哈哈哈,突然有一天我發現這是個錯誤,能不能告訴我,在那些年我忙着四處除妖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就已經~”
桑虞看着她,輕輕地說了一句:“是與不是,與你何干?”
幻樂突然大笑着流了淚,說道:“與我何干?說的好。師尊你的心意是心意,我們的就可以忽略,就當不存在是嗎?在您的心理,我只是個優秀的聽話的弟子就夠了,對嗎?”
“對!”桑虞說。
幻樂聽了這話,擦去了眼淚,說:“那今天我們就清算了。”
“混賬!你要和自己的師尊清算什麼?”桑虞訓斥道。
幻樂:“師尊,弟子就放肆一回問問你,這些年弟子的所做作爲可有讓您不滿意的地方嗎?”
桑虞:“沒有。”
幻樂:“那有沒有和您提過什麼請求或者要過獎賞?”
桑虞:“沒有。”
幻樂:“那我今天可以提嗎?”
桑虞:“可以,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幻樂:“我要帶師妹走!”
桑虞:“什麼?!”
幽然:“?”
幻樂:“不可以嗎?”
“這是你說帶走就帶走的嗎?你問過她願不願意和你走?”桑虞說。
幻樂走到幽然跟前問:“師妹,你願意嗎?”
幽然面對剛纔的一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於是說:“師姐,你爲何對我這樣好?”
幻樂說:“難道到了如今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什麼心意?”幽然和桑虞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幻樂說:“我自己都沒想過除了修行,斬妖除魔,還要做什麼。從前,只要師尊說的,都對。我也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整個心裡都裝着師妹。所以,我沒法看着她去死,也情願爲她死。在我看來,死亡並不可怕,離別也次之。最可怕的是,你最愛的人和你最敬的人要在一起,這個世界我成了多餘的那個人。”
幽然:“師姐~”
幻樂對桑虞說:“你覺得我稀罕木長仙這個稱呼,尊榮,地位?這在我眼裡一文不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安排是在小看我!你又知不知道,這樣的安排讓我痛徹心扉,比死更甚?你們背叛我!輕視我的心!”
桑虞:“幻樂,這和你想的不是一樣的。情這樣的東西只有存在和不存在,沒有誰輕視誰。有情就一定要得到對方的迴應嗎?”
幻樂看着幽然,問:“我只問,你怎麼說?”
幽然看看幻樂,看看桑虞,她能說什麼,她無話可說。
幻樂又問:“你跟不跟我走?”
幽然看着她,依舊沒有說話。
桑虞說:“幻樂,別逼她。”
幻樂說:“好,師妹,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要下山。”
“留在這裡像從前一樣不好嗎?”幽然說。
“傻子,我沒法再留下了,你考慮吧。”幻樂說完回了屋子。
幽然沒有回屋子,剛剛那一幕,讓她心亂如麻。她理解錯了,統統錯了,師姐對她-不是親情啊!現在要怎麼辦?自己沒有那個意思,可是兩世的以命相救,自己又如何回報?
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神木峰,茫然無措。對面就是緣何峰,已經很久沒過去了,想到這裡,她展開法力,飛向了那裡。
有蘇雋和苗甜,還有原來客棧的夥計們正在搞隆冬美食會,見到幽然來了,驚喜萬分,大家有很久都沒見到她了。
寒暄一番後,幽然坐下來和大家同樂,喝了好些酒。有蘇雋何等精明的人,知道她滿腹心事,否則也不輕易出門的,於是找了個空檔,讓她去看什麼青色梅花,就支了出來。
有蘇雋問:“發生什麼了嗎?”
幽然前思後想半天,還是粗略地把事情講了。
有蘇雋說:“幻樂這性子,不太好辦。”
“如何不好辦?”
“一時三刻明白不過來的人。”
幽然:“那有蘇哥哥,我該不該和師姐走?”
“那你願不願意和她走,以那樣的關係生活在一起?”
幽然:“我,不願意。我只希望師姐是我的師姐而已。”
有蘇雋:“那就是了。答案很顯而易見啊。”
“可師姐畢竟對我有大恩。”
有蘇雋:“所以,一個對你有大恩的人,你忍心欺騙她的感情?除非你能保證欺騙她永生永世。”
“但如果現在說,也很傷人啊。”幽然說。
有蘇雋說:“確實,現在說也不對。”
“那我該如何?”
有蘇雋想了想,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幽然在緣何峰想了一下午也沒有想明白,回到神木殿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神木殿沒有飯,桑虞不吃,幻樂不吃,氛圍尷尬。
這樣彆彆扭扭過了三天,幽然還是沒有主意。可是這天早晨,幻樂的包袱都收拾好了。她先是到了神木殿,桑虞正在喝茶。
“弟子幻樂,今日拜別師尊。”幻樂跪下行大禮。
桑虞倒了杯茶,細細品嚐了一口,輕輕放下,說道:“起來吧。”
幻樂起身。
桑虞道:“非要如此嗎?像以往一樣過日子不好嗎?”
幻樂:“我沒有師尊您的境界,我裝不了糊塗。”
正說着,幽然走了進來,立刻跪在了桑虞面前:“弟子幽然,今日拜別恩師。”
桑虞看着她問:“你想好了嗎?”
幽然說:“弟子想好了。”
幻樂掩不住臉上的喜色,扶起幽然,說:“沒關係,我們可以定期回來看望師尊。”
桑虞:“呵呵。”
幽然對幻樂說:“師姐,抱歉!我不會和你走,也不會留在師尊身邊。選擇誰,我都負擔不了另一個人的深情厚誼,我想自己走。”
“你要去哪裡?”幻樂問。
“我不知道。記得雲夢澤大戰前,我問你的話嗎?如果我們拋開一切因素,最想做什麼?”幽然說。
幻樂看着她說:“我本想糊塗一點,就把很多東西永遠存在在心底,那兒以後,當我醒過來,我就不想再藏着了。”
幽然:“我做不到成全兩個人,但是我做得到不辜負兩個人。我想好了,我要去做一個江湖遊俠,吃遍天下美食,看盡天下風景。”
說完,她給桑虞和幻樂分別行了個禮,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