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躺在奔馳在南楚帝國大道的馬車上,回想着昨天與殿前月將軍楚雲國少主楚雲飛的對話。此時的他身上扎滿了繃帶,右臂更是被夾板定固,躺在那裡動彈不得。荒原上的一戰結束後,姬野的身上已經遍佈了無數傷痕,那是受到紫焰和赤火反噬的結果。
而最嚴重的,是他的整條右臂的骨骼,因爲強行使用了“破逆之槍”的緣故,出現了一條貫穿式的裂痕,手腕一下,甚至完全碎裂。按照軍醫的診斷結果來看,除非是用高級的丹藥,否則一年半載是無法康復的。
楚雲國郡主楚瑄芸聞言,不顧一路來的勞頓,就立刻趕赴國都,尋找辦法。
“這些是我的人在天南關獲取的情報,上面顯示鎮守天南關的鎮遠將軍武東海與西秦帝國最近秘密往來頻仍,這就解釋了爲什麼在關外最先攔截你們的是西秦的軍隊,以及,楊家的兩位宗級強者。”楚雲飛將一份情報放在勉強半躺着的姬野面前,說此話時的語氣卻異常的平淡。
姬野聽着車輪碾過碎石發出的噪音,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雖然憑藉他這副逆天的身體,康復難度並沒有那位軍醫所說的那麼嚴重,但是,源自內心的疲意,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消除的。
在踏上武修之路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姬野經歷了比以往十五年還要多的事,無論是龍魂的秘密,還是父母的逝世之謎,都牽扯到了強大的西秦帝國。雖然此時身處南楚帝國的他,不必擔心強大如武宗級別的西秦強者追殺,但是,這裡,畢竟是東唐的敵國。而自己,仍是一名東唐人。
龍魂的強大更是超乎了姬野的想象,然而,比起它在武技上的強橫,對於龍魂能夠動搖甚至控制他心智的行爲更加忌憚。而那天擊退武宗強者楊儀的“破逆之槍”——“焚城”,並非是姬野擊出的,而是“龍魂”藉由控制他的身體擊出。
然而,他更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無法離開龍魂。
馬車仍在繼續往東奔馳,按照這樣的速度,再過三天的路程,姬野就能抵達楚雲國的國都,雲城。
楚雲國大公楚宗恆是南楚帝國皇帝楚宗瑞胞弟,當年爲楚宗瑞登上帝位亦是出盡全力,奪都一役中,楚宗瑞被困皇城,楚宗恆更是隻領二百精銳深入百萬大軍之中將其救出,使戰事得根本逆轉。而楚宗瑞稱帝后立刻頒旨賜前者一等國公身份,劃原楚雲國毗鄰兩郡爲其治下,更是封其爲天楚親王,可臨皇宮興建宮邸,可領兵執戟自由出入南楚帝國皇都天楚城。其意已是等同於南楚天子。
不過,在楚宗恆看來,愈高的權力與榮譽背後,往往潛藏着愈大的危險,曾身爲一代名將的他,同時也是一個政治老手。雖然欽賜之名無法拒絕,不過楚宗恆選擇了退隱楚雲國,更不惜將國都遷至國內距離皇城最遠的瀕海雲城,意爲遠離權力中心。而且一直以來精兵簡政,依靠天府平原之優勢,大力發展經濟,僅僅數十年,便流出了“天下之糧,皆出雲楚,熙攘商賈,皆自天府”的佳彥。
對於楚宗恆的識趣,楚宗瑞自是不吝還報,其中,楚宗恆嫡出的小女兒楚瑄芸便被封爲楚雲公主,其爵位,已經堪比一國諸侯。部分有心人士,則將之理解爲楚宗瑞是在暗示自己的胞弟應立楚瑄芸爲儲,成爲楚雲國下一任國君。
而楚雲國內只稱楚瑄芸爲郡主,不稱公主的慣例,更像是在印證這些好事之徒的無端猜測。
黑虎和青獅一對老基友最終沒有選擇開溜,這次,更是親自護送姬野前往楚雲國尋找他們可愛的三團長殿下。
兩人經過剛剛結束的那番折騰,倒是得了不小的機緣,竟是突破了多年來停滯在二境武師巔峰不前的桎梏,雙雙進入了三境武師的境界。
因而,一路上,兩人臉上表情是那樣的歡天喜地,而心中更是歪歪無限,暗想只要一到楚雲國,有三團長殿下罩着,夜御十女又何在話下!——呃,當然,實力的精進同時讓他們小小野心再次膨脹起來,經過上一次全團覆沒的慘痛經歷,這一次,兩人決定組個大團,實力嘛,未進入武師之階的統統不要。
至於錢,爲了彌補黑虎傭兵團的損失,精明的兩人早已敲詐了李靖千八百遍,商議所有經費都由國公府出。對於財大氣粗的楚雲國而言,這點錢,小意思啦!
光是從爲了買那兩車的玄河精金,楚雲國出市價十倍的情形來看,這南楚第一庶地的稱謂,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玄河精金產於東唐國玄河一帶,產量十分稀少,是絕對的禁運之物。看來當時張龍真的不清楚黑虎傭兵團的運輸物品,不然,以這兩車的玄河精金,絕對能夠讓東唐調動一整個軍團追截。
據說若以玄河精金的礦視爲原材料鍛造武器,用在武師級別的強者手中,甚至能夠輕易破開宗級強者的防禦,而若用之鍛造盔甲,則區區武師之流,都能能承受宗級強者的攻擊。
當然,玄河精金極難提起和鍛造成型,若非煉器界的真正大師,絕不敢誇口有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因而,即便是產地國東唐,真正鍛造成功的武器盔甲也不過屈指之數。更多的礦石,被混合在相對容易成型的玄鐵之中,被製造成了東唐國威懾整個東北的武器,玄金破甲箭。此箭之鋒利,三百步之外能夠輕易洞穿一名大武師的頭顱。
“媽的,真是越有錢越摳,整整兩車玄河精金啊,十倍市價,至少也要十萬金銖吧?老子的押運費纔給十個金銖,還賠了整整十五條人命,臥槽!”當黑虎知道讓自己成爲光桿司令的押送物竟然是這等寶貝時,當着李靖的面,立刻對着青獅大罵起來。
因而,實在覺得“過意不去”的李靖,應下了黑虎的所有條件。畢竟,若不是黑虎傭兵團捨命護送,這兩車對於楚雲國來說極爲重要的貴重金屬,或許真的出不了東唐國境。當然,李靖最看重的,是郡主對他們的態度。
“擦,老子好歹是大團長吧,這新組建的傭兵團自然還是繼續以我的名字命名!”雖然連一個“新兵”都還沒有招到,趕路途中閒得發慌的黑虎兩人已經開始爲還在孃胎中的新傭兵團起名了。
“媽的,絕不可能!老子當了這麼多年老二,好歹也得讓我當回大的,新的傭兵團就叫青獅傭兵團,就這麼定了!”青獅一鞭子狠狠地甩在馬屁股上,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黑虎的提議。
“不行?在老子面前還有不行的說法?好,猜拳,誰輸聽誰的!”黑虎的黑臉湊在了青獅的青臉面前,暴怒道。
“猜拳就猜拳,老子從沒贏過!怕你不成!”掌鞭的青獅再一次將憤怒發泄在了馬屁股上,痛得新來的馬兒縮着屁股不要命地直往遠處奔去。
陽光從路邊的樹蔭中穿透進來,帶着秋天白日的爽暖氣息,斑斑點點地鋪灑在路過的馬車上,在奔波一路的路人心中,盪漾起了融融的愜意。
對於四處奔跑勞碌,養家餬口的過路者而言,路途中的好天氣能夠一掃壓力涌積的陰霾,更相信能夠帶來好的運勢;而對於爲國效命,各處征伐不止,惹來一身心疲憊的將士們來說,躺在愜意的陽光之下,呼吸新鮮的空氣,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好光景。
當然,在可能潛伏在某段路邊,準備打劫往來之客的某些犯罪團伙眼中,這樣的好天氣,最適合在家裡滾炕子炒木耳,對於幹活,可不見得有絲毫利好的影響。
這條直通楚雲國的大道,平日裡路過的大小商人無數,真正的有錢人強盜們倒是不敢打劫的,畢竟,出得起錢,意味着有如雲的高手隨行,在他們的手裡搶肉,無異於太歲頭上動土。
強盜們最喜歡的,當然是一行不過一兩輛馬車的小商販。
比如,遠處那匹縮着屁股賣命奔馳而來的高頭駿馬拉着的寬闊馬車——簡直就是“低調的奢華”嘛,強盜頭子雙眼發光地喃喃道。
南楚帝國南部大草原毗鄰瀚陸東南兇獸森林,產自那裡的戰馬多少擁有高貴的兇獸血脈,無不是個個高大俊朗、肩胸寬闊、奔跑起來勁力十足且不失優雅,一看就是馬中貴族。
雖然,那兩個邊駕車邊猜拳的大漢看起來實力不弱,不過,二十多人的強盜幫子,沒有理由怕這兩個行爲怪異的傻子。
“小的們,給老子上!”噠噠的馬蹄聲已經無限臨近,獨眼的強盜頭子揚起手中的大刀,一聲令下,二十多個小嘍囉便一窩蜂地擁上了馬路,鋥鋥地拔刀,意圖攔下狂奔而來的馬車。
“籲!”原本與青獅猜拳正猜得不分勝負的黑虎,見到有羣傻子攔路,大手一用力,立刻將已經剎停不住的馬兒的整個身子拉直起來,雙蹄踏空,踩在了最前面的那個強盜頭子的腦袋上空,只差一釐,就能敲碎後者的腦袋。
“呔,是哪來的雜碎竟敢擋了老子大黑虎(青獅)傭兵團團長的去路!”黑虎和青獅跳將下來,怒髮衝冠地喝道。
轟!
與其同時,身後的馬車車廂竟然在無比刺目的紫火之中爆炸開來,強盜幫子的衆人恐懼地看到,那原本是馬車車廂位置,一個高大一丈之巨的紫焰巨魔,如同死神蒞臨一般,出現在那裡!
“嘿嘿,不小意思,剛剛太興奮,忘了自己是在馬車上了。”在那個紫焰巨魔面前,沐浴着火光的少年,見到一衆被嚇呆的人和一匹尾巴被燒禿的馬兒,尷尬撓了撓腦袋,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