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她坐起身來,昨夜跟向井和阪本去調查懸崖時候淋了雨,加上山裡的晚風一吹,她的頭昏昏沉沉的。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窗外一片灰暗。
這糟糕的天氣什麼時候才能停?啊。
夕子走出客房區,走道里出奇得安靜。
昨晚發生了那麼可怕的事情,館主不但殺死了宇佐美,還讓所有人目睹了死亡過程,整個公館都沉浸在陰影中。
獨自走在一片死寂當中,夕子不時回頭張望,心中不時冒出可怕的念頭。
夕子剛走進宴會廳,一股冷風吹了過來。
她探頭往入口處看,門半開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
難道是誰這麼早已經出門了?
夕子小心翼翼地走向門口,風雨已經小了不少,但是空中密佈的烏雲依然讓人陰鬱不已。
門外看不到任何身影,。
兩塊展板中的一塊被大風吹倒了,夕子彎下腰將展板扶起。
展板還挺厚實,夕子使了點勁纔將它立直。
“早啊。”
夕子正準備進屋,被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個激靈。
“阪本教授!你嚇到我了。”夕子轉過身,語中帶有責備之意。
阪本顯然沒有在意夕子的情緒,站在細雨當中,若有所思。
昨晚向井和阪本就很在意這兩塊展板,夕子狐疑地瞪着兩塊板。
厚實的木質板,每塊長兩米多,寬大約一米,似乎所有的展板都長這個樣子,有什麼好研究的。
“教授,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阪本沒有回答,右手握空拳湊近嘴巴,往裡呼了一口氣,細密的小雨落在他的鏡片上。
半晌,他轉身回了公館。
阪本自顧自地一路走進廚房,動手衝起了咖啡。
夕子感到無比疑惑,緊跟着阪本,進了廚房。
“我來吧。”
她從阪本手中接過杯子。一邊沖泡咖啡一邊問道:“你一定有什麼想法了,不如說出來,我們討論討論”
“有這個必要嗎?”阪本瞥了夕子一眼,彷彿她提出了一個很荒唐的要求。
夕子瞪大眼睛,她語塞了。
阪本踱步到沙發前坐下,指了指茶几:“請放在這裡吧。”
夕子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在阪本面前。
一陣騷動從客房區傳來,夕子緊張起來。
又有什麼情況了?
阪本擡眼看着夕子,他的眼睛裡也有警覺。
看來經過兩天的殺人事件,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放鬆的。
夕子一路小跑進入客房區。
尹東站在那裡,提着一支錄音筆,才過了一夜,他的面龐看着憔悴了不少。
大島手握着房門,探出半個身子,眼窩深陷,昨晚一定是個不眠之夜。
片山盯着尹東手中的錄音筆,兩條眉毛擰在一起。
這支錄音筆的來歷,不用多想也能猜出個大概。
矢謙頂着亂糟糟的頭髮問尹東:“這個東西你在哪兒找到的?”
尹東指了指客房區走廊中的一個花架:“就在那裡。”
夕子疑惑地看了一眼花架,她不記得自己出房門的時候那裡是否有這樣一支錄音筆。
向井從走廊另一端走來,滿臉的茫然。
大島怯怯地說道:“不如還是先聽一下錄音吧。”
尹東顫抖着手,按下的播放鍵。
“親愛的賓客們,
我是埃利尼斯。
不知道這兩天大家進展得如何。
今天就要給出第三道謎題了。
雖然不想破壞各位的興致,
但是如果大家不抓緊找到真相的話,
你們可就要輸了。
還請大家加油啊。
埃利尼斯
敬上。”
這電子的聲音現在聽來格外惹人厭惡,迴盪在走廊裡,猶如一雙冰冷的手,摸上了聽者的背脊,即使捂上耳朵,也止不住恐懼的蔓延。
“第三道謎題?”?尹東無力地靠在牆上。
這個一開始喊着要解謎的名偵探扮演者,此時一臉頹喪。
片山恨恨地說道:“這傢伙還要殺人!”
大島的聲音開始顫抖:“我,我不要死掉,我不要像宇佐美小姐那樣死掉!”
夕子不禁看了他一眼,大島似乎特別害怕,像宇佐美那樣?
宇佐美被殺之前也給人一種反應過度。會不會她和大島都隱瞞了什麼?
但是大島的娃娃臉上滿是驚恐,夕子還是沒忍心開口問。
矢謙叉着腰,愣愣地站着:“這個案子,還真是棘手啊。”
阪本倒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低頭重複着錄音的內容:
“如果不抓緊找到真相……我們就輸了?聽起來像是一句結束語。”
“唔?”夕子沒明白他的意思。
尹東問道:“輸了?如果我們輸了,會怎麼樣?”
“對啊,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如果輸了……”大島嘟噥道,不敢再說下去。
經歷了宇佐美的死亡,每個人的恐懼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而此時出現的預告就像是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剩下的幾個賓客已經完全沒有了天宮死亡之後,試圖解謎的興致勃勃。
宇佐美屍骨不全的畫面歷歷在目,死亡是如此地接近。
“我不玩了。”尹東扔下了錄音筆:“我不要玩什麼‘推理之夜’了,我不是什麼名偵探!我不過是個演員而已。”
大島戰戰兢兢地看了衆人一眼:“我不管你們誰是兇手,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說完縮回了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夕子怔怔地盯着大島的房門,這樣躲起來雖然懦弱,但也許是最安全的。
片山冷笑一聲,推開衆人向外走去。
矢謙叫住他:“片山先生,你去哪兒?”
片山頭也不回:“總之不是呆在這裡等死。”
“對,沒錯。”尹東重複着片山的話,眼中又燃起了意思希望:“不能坐在這裡等死。”
“你要做什麼?”矢謙拉住了走向門外的尹東。
“報紙也好,樹葉也好,有什麼就去點燃啊。只要有濃煙就能引起別人的注意,我們還有得救的可能。”
尹東顯得很激動,推開矢謙的手,走向小客廳。
淫雨霏霏的天氣,夜晚來得特別早。
夕子將晚餐在桌子上一一擺開。
大家也應該沒什麼胃口吃。
尹東胡亂地嚼着碗裡的食物,現在就算是山珍海味也味如嚼蠟,吃飯不過是爲了不讓自己捱餓而已。
片山坐在沙發上抽着煙,嫋嫋的煙霧嗆得他直咳嗽。
他渾身溼漉漉的從外面回來,沒回房間換洗就在這裡抽菸。
雖然片山表面很鎮定,但是內心應該也已經開始害怕了吧。夕子心想。
夕子端着手裡的餐盤,下午她已經敲過大島的門了,但是他的態度很排斥,不給任何人開門。
還是給大島送一份過去吧。
矢謙嘴裡塞滿了食物,看看向井,又看看阪本。
“你們兩個不是都很聰明嗎?現在怎麼辦?”
向井稍稍向阪本側了側身,此時的他已經恢復了狀態。
不等向井開口,夕子小跑着進了宴會廳。
“大島先生好像出問題了。我敲了好幾次門,沒人應聲。”
矢謙驚得張大嘴,食物從他的嘴裡落了出啦。
“不會吧,他不是把自己鎖起來了嗎?”
“先別說這些,去看看吧。”
向井放下餐具,對阪本說。
在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尹東和片山也警覺地站了起來。
向井大步奔向大島的門前。
“大島先生?大島先生?”向井捶着門。
“喂,大島,沒事吧。”
“大島先生?”
“開開門啊?”
其他人也叫了起來。
回答他們的只有寂靜。
夕子手握着一串鑰匙跑過來,伴隨着金屬碰撞的聲響。
“給,這個是備用鑰匙。”
向井接過鑰匙,插入門鎖。
鎖咔嗒一聲,但門依然推不開。
“怎麼回事兒?”向井很意外:“門推不開!”
“拿錯鑰匙了?”
“不是,鎖開了。”向井用力頂了頂,門還是紋絲不動。
“是不是把插銷插上了啊?”矢謙問。
夕子想了想:“門後面是有插銷,不過所有的插銷很鬆。有時候晃動兩下就鬆脫了。”
片山推開了向井,從口袋中掏出一根回形針,繞了兩下插入門縫。
“確實是插上了。”他一邊說,一邊撥弄回形針,試圖將插銷撥向另一邊。
但是似乎不見任何成效。
向井拍了拍片山:“繞到窗戶那邊去看看。”
一行人從客廳的玻璃門跑出,繞到客房區後窗的地方。
夕子指着一扇窗:
“這扇窗,這裡是大島先生的房間。”
黑夜裡,玻璃窗上只能反射出幾人手上的手電和一張張慌神的臉。
向井走進玻璃,把手電照向室內。
大島去哪兒了?
手電的燈光掃到牀邊,向井才勉強看到從牀後露出了一隻腳,而白色的前面上有一道道飛濺的血跡。
“糟了,果然是出事了!”向井嘆了口氣。
向井後退半步,發現窗戶從裡面緊鎖着,他試着推了推,完全是密閉的。沒有可以進入的渠道。
尹東從地上撿起塊石頭:“大家退後點,現在只能砸開了。”
砰——一聲,玻璃綻開,在屋內的地上碎成一片。
向井稍稍清理了窗沿上的玻璃渣,翻身進了屋內。
開燈之後,屋內的景象變得清晰。
大島俯身趴在了牀邊,臉上已無人色,嘴上被封了膠帶,身下一片鮮血。他的雙手上了手銬被銬在一根暖氣管上。
右手食指伸出,上面沾着血,手邊是一片模糊。
向井小心地避開血跡,在大島身邊蹲下,發覺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刀。
“好像是腹部中刀。”向井直起身來。
阪本也翻進了屋內,正專注地盯着房門。
“教授,怎麼了?”
阪本一指門鎖的位置:“這就是房門打不開的原因。”
向井看向房門,驚訝地睜大雙眼。
房門後的插銷插上了,插銷之下還掛着一把掛鎖,難怪他們從外面怎麼推都推不開,這門是從裡面鎖上的。
窗戶完全密封,房門後上了只能從內部打開的掛鎖。
這簡直就是個百分百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