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林冠
杭州西湖,微風盪漾,誰說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雪西湖,都是導遊騙人的,溼嗒嗒的天氣出來看西湖人都覺得煩的慌,更不用說大冬天下着雪來看西湖了,這不是更折磨人嗎?要看個蝴蝶你都找不到影子。當然,以上的論斷都是某人自己的,不包括廣大喜歡雨西湖和雪西湖的遊客們,要吐唾沫,扔番茄菜葉的話請隨便,當然如果你扔番茄菜葉更好,如果有雞蛋的話那他絕對會給你來個擁抱,不騙你。你說他是誰?你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了沒,斷橋上晃着腳丫子的就是。
“啊!!!!!天氣真好啊,如果能讓我在這睡個覺就更好了。”一個身着破爛不堪衣服的乞丐,蓬頭垢面,雞窩樣的頭髮貌似用一整瓶洗髮液也不能保證洗乾淨。就這麼一個乞丐居然大模大樣的坐在西湖景緻中最爲出名的斷橋上,如果這不能說是一個奇蹟的話,那就表示那些城管絕對是坐吃等死的混飯貨,西湖是國內外都有名的不得了的景點,每天來這裡遊覽的中外遊客豈止上萬啊,這麼一個著名景點怎麼能允許讓一個乞丐來破壞美觀和和諧感呢?
此時,斷橋上又走過一個旅遊團,前面的導遊小姐束着一個馬尾,手上一把小旗幟,額頭已經滲出了點點的汗珠。
一羣人經過乞丐旁邊時,動作一致的捂住口鼻,一臉鄙視的看着乞丐。
“各位遊客,在即將結束遊覽之前,我想借用孫中山先生的一句話來評價西湖:西湖的風景爲世界所無,妙在大小適中。瑞士湖水嫌其過大,令人望洋興嘆。日本的蘆之湖則嫌其過小,令人一覽無餘。惟西湖則無此病,誠爲國寶。這說明西湖不僅是杭州的明珠,更是東方的明珠,世界的明珠。”導遊小姐停了一下,很滿意的看了看遊客的表情,正想接這說下去的時候,意外來了。
“那是因爲孫老是中國人,要是他是瑞士人他就會說,比起我們瑞士的瑞士湖,中國的西湖也太小了,哦,日本的蘆之湖更不用提了,我跟本找不到它在哪裡,因爲小的看不到。當然如果孫老是日本人的話,那他就會說,比起我們日本的蘆之湖,中國的西湖也太大了,瑞士的瑞士湖那更不用說了,太大了,我以爲他們該是海。但是總歸說來,孫老是中國人,所以後面的論調沒有出現。”乞丐晃着腳丫子,已經破洞的鞋子鑽出兩個大拇指來,他似乎還嫌有趣,伸了伸腳指。
當作沒聽到,導遊小姐繼續她的結束詞。
“‘未曾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這是白居易離開杭州時對西湖留下的讚語……”她還沒說完,卻聽到耳邊有一個更爲響亮的男音有點懶散的說着
“各位遊客,當我們即將結束西湖之行時,你們是否也有同樣的感受呢?西湖之美,‘山色湖光步步隨,古今難畫亦難詩。’然而西湖之美,卻又人人可得。‘西湖天下景,遊者無愚賢,深淺隨所得,心知口難傳。’蘇東坡的幾句詩,道出了西湖的慷慨與寬宏。只要您願意與她‘相親相近’。她總會給你幾分美的感受,美的樂趣。”乞丐轉過頭,眨了眨眼睛,不過根本沒人能看清他的眼睛在哪裡,所以他眨眼的事情直接被忽視了。
“導遊小姐,我說的對嗎?還有,麻煩以後換個結束詞,我都聽了上百遍了,別說你也是浙江旅遊XXX學院畢業的?”伸出烏漆抹黑的手抓了抓頭髮,似乎感覺還有點癢,又使勁撓了撓。
“你怎麼知道?”導遊小姐一下子忘了對面只是一個乞丐,訝異的問到。
幾個身穿城管服裝的人從一羣遊客中擠了出來,上前就把已經存了開溜心思的乞丐的衣領給拎着了,不得不佩服其動作迅速。
“今天怎麼這麼早來啊,我都還沒曬夠太陽呢,不過也沒關係,我正好餓了,咱們去吧,送我到警察局去吃午飯去吧。”被抓着領子的乞丐,欠扁的伸了個懶腰。
“他這是?”其實導遊小姐是想問這乞丐這麼感覺和別的乞丐有點不同啊,除了討飯的地點很創新以外,居然還當警察局是午飯供應地。
“哦,他啊,混跡杭州已經有1年多了,我們可是老交情了,對吧,林冠。”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看着乞丐說道。
其實不能怪人家城管這表情,實在是這林冠忒那啥了,自打1年前出現在杭州要飯以來就特別喜歡來西湖,還專挑斷橋上曬臺陽,一開始城管抓他,他說要飯也是一種職業你們不能歧視,俗話說的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後來他說,他這是行爲藝術,說這是爲藝術獻身,再後來他又說,他其實是想表達非主流的及至表現,就因爲他,他們幾個城管連年終獎也給扣了,理由是,最近西湖上乞丐橫行。橫行?哪裡有橫行了,明明就只有林冠這麼一個人。所以說他們見到林冠能不咬牙切齒嗎?而且每天還要來西湖上逮他,每次提到林冠,城管的幾個人就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了。
“他不是乞丐嗎?”有個遊客忍不住奇怪的問。
“是乞丐,還是行爲藝術家,還是非主流的趕潮人對吧,林冠,這次你又想說你是幹什麼的啊?”一個城管前後搖了搖林冠的領子,林冠不得不跟着前後擺動幾下,感覺跟軟骨動物差不多。
“其實我想說,我是個難民,我家發洪水了,家裡的房子都被沖走了,我是流落到這裡的。”想擠出幾滴鱷魚眼淚,奈何半滴都沒流出來,林冠哀嘆。“我果然是個樂天派,哭不出來,要不你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培養一下感情?”
“去你丫的。”一個城管實在聽不下去了,一巴掌對着林冠的後腦瓜子就是一巴掌。連髒話也罵出來了。
“你打人……”林冠癟癟嘴,手指指着出髒口的城管,想試試以這種方式能不能讓自己擠出眼淚,貌似沒有擠出來看着也委屈啊,不過他好像忘記了,他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掉出眼淚也沒人看見。
“打你怎麼了,你丫的,別你爲我們不知道你身份證上是大連人,大連什麼時候發的洪水,我怎麼不知道?做夢的時候?”另一個城管正想過來一個腦瓜子,林冠已經反映飛快的雙手捂住腦袋。
“我搬家了嘛,祖籍是在大連啊,後來搬了啊。”抱着腦袋還不忘替自己平反幾句。
“我叫你搬……”那個一直拎着林冠領子的城管放下林冠,對着林冠就是一腳,而林冠本來就在橋邊,這一腳下去不就是讓他往河裡掉嘛。所以很理所當然的,林冠很匪夷所思的以倒掛金鉤的姿勢掉入了西湖中,西湖裡的紅鯉魚一涌而上,隱約的聽到林冠喊了一聲。
“你們先讓我吃了你們,你們再來吃我嘛,我肚子……”後面的,當然是林冠直接沉到了湖底,聽不到了。
林冠的屍體在經過了一天的打撈終於被撈上來了,可是當人們看到撈上來的林冠後,集體惡寒了一把。
林冠嘴巴里居然還有吞了一條紅鯉魚,貌似牙齒緊緊咬住了鯉魚的頭部,因爲鯉魚的尾巴還在林冠嘴巴外面,更鬱悶的是林冠一隻手還緊抓着一條黑色的鯉魚,人都死了,楞是沒把鯉魚給放開,可見其執着程度。有圍觀的人,探了一眼,感慨的說道:“再餓也不至於下西湖直接撈魚吃啊!”
事實是林冠下水後,本來沒那麼容易淹死,誰讓他的手腳亂撲騰,慢慢的撲騰到了水比較深的地方,而後腳又開始抽筋,但是就算如此,林冠在最後的時刻還是感覺到自己的飢餓,又意識到自己掉下水在腳抽筋的情況下肯定不太可能活下來,所以爲了防止做個餓死鬼的林冠,趕緊就近原則的撈幾條魚吞了,可惜魚還沒全吞下去,他人就先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