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閒到這種程度……”楚曦嘴角勾起一個暖笑,“我不介意把你分派到貴州的分公司去開拓市場。”
在看到桑梓榆又驚又怒,不可置信的表情後,楚曦幾乎以愉悅的語調補了一刀:“畢竟還有好幾位兢兢業業的副總監可以填補你的空缺。”
桑梓榆不知道爲什麼對話會演變成這樣,起碼他在楚氏的幾年裡,楚曦一直對他“禮遇有加”。一時間他有些接受不了這樣待遇的落差,拼命努力消化剛纔對話的信息量。
辦公室裡的氣氛僵持了下來。
不過還好,同樣不希望看到這種場面的還有歐陽。她不希望因爲自己的原因,造成楚曦和手下員工之間一些不必要的衝突。
“桑先生,”歐陽冷淡地開口,“我不知道原來你已經對我積累了這麼多意見。但是我想,你對我的印象大多數是偏激和片面的,我對楚氏並非全無貢獻。”
“什麼貢獻……”桑梓榆順着歐陽的話問了一句。
“天和的謠言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平復,我應該是首功,”歐陽說這話沒有任何邀功的意思,甚至連一個驕傲的表情都沒有,她僅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而且從專業水平來看,如果處在技術總監位置上的人是我的話,就可以爲楚氏創造更多利潤。”
“簡單地翻譯一下,”歐陽兩手撐在桌面上,慢慢移近桑梓榆,“就是一個尸位素餐的員工,憑什麼來對一個比他有着更高含金量的人指手畫腳?”
楚曦看着桑梓榆臉上精彩的表情,忽然對這傢伙產生了一點同情的情緒。
他以爲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只是對他的專業水平進行了羞辱性的譏諷,而楚曦卻知道,更諷刺的是歐陽從不譏諷,她也從不誇大,她只是就她的想法進行客觀的描述。
“小丫頭,你在開什麼玩笑?”桑梓榆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至極的笑話,嘴角勾勒出一個誇張的笑容:“雖然不知道你的導師是哪位,但是難道他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學術成就嗎?”
歐陽在腦海裡回現出她記憶中唯一一次聽說桑梓榆時的情形:
“哦,這篇論文的實驗設計太不嚴謹!”
那時她的導師cris受邀參加一個國際會議論文的評選工作。
仗着自己是藥學界的骨灰級人物,cris不但把自己的得意弟子帶了進去,還旁若無人地拿着參選論文和徒弟指指點點。
老頭從論文堆裡抽出一本,隨意翻了翻,然後將它塞到了歐陽的眼皮子底下,“你挑挑毛病。”
歐陽翻到核心部分隨意看了兩眼,用沒有什麼起伏的調子批評道:“立題很平庸,而且實驗設計漏洞百出,我簡直懷疑這麼漂亮的數據是怎麼拿到的。”她指着某處道:“這裡用錯了一個公式,他沒有考慮到實驗時氧氣、氣壓對實驗的影響,還有這裡,這個假設排除得莫名其妙,甚至沒有給出可靠的證據。”
老頭邊聽邊皺眉頭,他不悅地開啓了論文作者的資料,絲毫不顧工作人員吞了一隻死蒼蠅似的膈應表情,任性地翻看着:“讓我來看看,寫出這麼不負責任論文的人究竟是誰。”
“桑梓榆,肯塔基大學的優秀博士生。”老頭失望地闔上了資料,“這種水平在肯塔基就算優秀了啊……看來肯塔基這幾年也不過如此了。”
歐陽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嗯。”
老頭把論文放到一邊,忽又拍了拍歐陽的肩膀,似是懊悔地說道:“哦,我又犯了一個錯誤!我不應該用你的標準來判斷別人的!如果他們都能像你一樣優秀,我想人類文明進步的速度應該等同於搭乘了火箭!”
歐陽回憶起當時的畫面,只能無奈地瞥了桑梓榆一眼,他這個問題究竟讓她怎麼回答?
而歐陽分明無奈的眼神,落入桑梓榆的眼中卻不知怎成了欲蓋彌彰。
“小丫頭,你的導師是誰?”他耐着性子追問了一句:“我回美國的時候一定要和他好好交流下,難道他研究的專業領域是教學生如何吹牛嗎?”
歐陽抿了抿脣,最後從口中吐出一個名字:“cris,cris?carpenter.”
那一瞬間,桑梓榆的表情複雜到不能用言語形容。他將一個求證的目光投向楚曦,在得到了對方肯定答覆之後,桑梓榆恨不得把他剛纔說的那句話嚼爛了吞回去。
“cris一直是我的靈魂導師!”所有知識分子的清高冷傲都被他打掃打掃收拾了起來,桑梓榆將鼻樑上的眼鏡往上擡了擡,用某種狂熱的語氣追問了一句:“那麼,cris是怎麼評價我的?”
歐陽聳肩,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
“梓榆,我想是時候結束閒談了。”楚曦不忍看着手下愛將在這麼自取其辱下去,好心地開口爲他岔開話題,“你負責的新藥評估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