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領域 楚非言番外 默言無殤
當天邊染成了一片粘稠血紅,雲層愈發厚重。荒蕪沉寂的大地,白骨森寒,殘肢斷體胡亂堆積,從致命傷口涌出來的血液還在泊泊肆意流淌。陰沉黑暗,是唯一所見,甚至邊上那寂寥的老樹,也被刀氣所損,斬成七八幾段。
空氣中是早就凝固的血腥,他們背靠背站在一起,迅速恢復那近乎消耗殆盡的體力。她一身黑衫,清俊絕美,即便身上傷口無數,美如冠玉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猙獰道子,仍是掩不住氣質邇然。此時,血戰後,那微皺的眉眼,溢滿了血色冷光,霜華無絕!
該是溫軟在男人身後小鳥依人的女人,哪一個如她清華卓越、絕色無代?她本是悽美的曼珠沙華,前塵應念,赤發紅衣,一雙妖瞳盛綻着無世芳華!當她踏足雲霄,九天重重,亦是抵不過那素手輕招的奪命攝魂,風頭一時無幾。
傾慕如此的荊棘之花,是他的幸,還是一場無緣花落?
而此時,她雙眉緊鎖,漸染血紅,殺伐無數卻只爲一人傾天。他究竟是笨還是真蠢?世上有人會像他這樣,幫着心上人去救情敵?不,他真的不清楚。楚非言嘴角扯出輕輕苦笑,沉默望天。黑暗瀰漫血味的天空,此時猶如他惘然無措的眼。
然後,心裡的某處漸漸清晰,漸漸堅硬起來。他清楚知道,她的心是不可能放到他這裡,那個索了她一腔柔情的人,纔是她眼中真正念着想着的人。可是,他怎麼捨得她難過?那風華絕代的人兒,紅衣耀眼,應是站在雲端,俯視衆生!
他仍然記得兩人初次見面,她的張揚與囂張,甚至大言不慚地道:“沒關係,我對你一見鍾情,喜歡你就行!”她的痞氣,不懷好意,被他盡收眼底之下,當是只是嗤之以鼻,當她是同齡難得敬重的對手。接下來的相處,他才明白她的玩世不恭只是僞裝。
誰會想到,晏城短短的相處,竟然讓他情根深種,從此再也無法自拔。
“夏侯顏”這個名字像是烙印一樣,深深烙在心底深處。最可悲的是,當初她的話只是一句玩笑,他的心裡,卻在之後的流年不斷回味,不斷想起。那時候,少年那飛揚不羈的眉眼,硌疼了他的心。春風依舊,只是那俊美的少年郎,只爲另一個人綻開那亂了春風的笑。
當年的年少輕狂,總是叫人緬懷,因爲再也回不去了……
“言。”低低的輕喃好似飄絮掠過,卻讓他聽得真切。她從未這樣喚過他,清冷的聲線掩飾不住溫軟的呢喃。他耳朵倏地一熱,染上了幾分薄薄的粉紅,然後微微側過臉,“怎麼?”臉上的猙獰瞬間暴露在空氣裡,甚至她的面前。但是,他不在乎。
他才稍微側臉,纔剛窺見她清澈眼底的神色,溫軟溼熱的脣瓣就那般沒有預兆……吻上他的眉心,輕輕、緩緩地,動作愈發小心翼翼。他的大腦頓時當機,一片空白與混沌,只覺得面前之人,那眸色好像能醉了春風。
只是,那被吻過的眉心,從那燙熱之後,卻過分蒼白與荒涼!脣瓣的柔軟,滲入的,卻是刺骨寒心的冰冷!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晦暗。記憶深處,那倚着花枝淺笑的少年,還正是風華正茂的絕色,而他,卻也早就斑駁了韶華。
記憶,竟然在飛快剝除!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席捲他的全身,心,驟然劇痛起來!她,她居然……刻骨銘心的恨意蠶食着他,他隱忍着怒意,雙手猶如老鷹的爪子一樣彎曲着,緊緊抓着她的肩膀。撕心裂肺的痛,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將嘴脣咬出血,死死盯着她,猶如魔鬼。
他恨她!
恨她這樣輕易就抹去他的記憶!那全是關於她的畫面,頃刻覆滅,可曾在意他的感受?
現在,他知道,他的模樣一定很駭人吧!在她不安閃動、佈滿擔憂的黑瞳裡,映滿了他猙獰癲狂的神色,比瘋子還要神志不清!是啦,他真的瘋了,瘋的很嚴重!他雙眼通紅,死死瞅着她。她怎麼可以、怎麼捨得這樣殘忍刪除他的記憶……
內心的恐慌愈發深,因爲用力過大,竟是不知,自己的指甲深深嵌入肉裡,讓她的肩膀又添傷痕。
面前的她,血戰之後的無力,使得她臉上血色盡褪,蒼白的嘴角勉強揚着虛弱而飄渺的笑,“言,忘了我,就當從來沒有我這個人,你不認識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那低沉嘶啞的聲音,竟是他從來沒有得到的溫柔。
他怔怔看着。
看着她伸出那滿是血痂傷痕的手,看着她將手輕輕撫摸在自己的臉上,看着她那雙眼訴說不盡的“抱歉”。微涼的觸感,濃烈的血腥,他只覺得一陣安心,更多而是隨之而來的不安與恐懼!而她,黑色深邃的眼眸中難得溢出了碎光,暖入心扉的溫色,讓他沒有辦法拒絕。
一如逆光中,她的笑靨還在眼前,身影卻漸行漸遠,讓他再也抓不住。
明明說好了:夏侯顏,願你早日找到心中所愛。我,祝你幸福。他明明揪着自己的心,笑着對她祝福。卻爲什麼,心裡好像在滴血,一滴一滴,無法停止,也無法包紮。爲她所受的滿身情傷,他沉默承受,也甘之如飴。
“忘了我,重新開始你的人生……”在一片荒蕪之中,面前的人,眼裡噙着溫和的神色,用溫柔寵溺的嗓音,輕輕勸着。
看到她難得的溫柔,他真的好想答應。答應她,好好活下去。答應她,忘了她……眉心一會冰一會熱,涌上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輪廓。他卻知道,他的記憶已經在強行消除了,即便他做了任何的努力,也無法挽回絲毫!當他重新閉上眼的瞬間,與她的記憶,就會全部忘記!
不,他不想!要他怎樣忘記那般風華的少年?一顰一笑早就深深刻在他的心底,要抹去,談何輕易?
明白即將失憶的自己,變得分外癲狂冷酷,於是聽到她的話,就瘋狂大笑起來!他的眼淚都笑出來了,絕美無雙的容顏卻扭曲得厲害!
“你好狠,真的好狠!”
無處發泄的他,只能抓住她瘦弱的肩膀不甘心劇烈搖動着,眼中的血光大放,猶如惡魔一樣,恨不得啖其血肉,“你怎麼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我,背叛我?你怎麼忍心一次又一次摧毀我們僅有的幸福回憶?你怎麼捨得讓我一次又一次絕望……爲什麼?難道愛一個人有錯嗎?爲什麼要把我連愛你的資格都剝奪乾淨?”
我從未奢求過什麼,只想守着自己的一方淨土,好好的守着你,護着你!是,我知道我是比不過他,我也從未想過要從他的身邊把你搶走……只因爲,你會受傷。不然,即便九天雷霆,天人共戮,我也有永不服輸的堅定!
可是,你愛的不是我……即使爲你墮落成魔,罪落深淵,你也無法將想要的給我。
“你告訴我,這一切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我愛你,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得到你的溫柔。你從前說過的話,許下的承諾,難道都是在騙我?難道全都是敷衍?夏侯顏,你好殘忍,真的好殘忍!你簡直就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人!我的人生,你有什麼資格決定?”
他嘶聲力竭怒吼咆哮着,額上的青筋因爲怒氣早就暴凸起來,“你說,你說啊!給我一個理由!一個我必須忘了你的理由!”他癲狂大笑,尤其是記憶在飛快剝除的瞬間,他更加瘋狂!不理會那蒼白的臉色,他拼命搖着那削瘦的肩膀。
他不要,纔不要這樣輕易忘記她!他臉色猙獰,黑珍珠似的眼眸被可怕的血紅充斥,竟是隱隱有發狂成魔的預兆!
“咳咳咳……”那蒼白的嘴脣咳出幾口血,因爲孱弱受傷的身體經不過的劇烈搖動,所以他清楚聽見了幾聲骨骼被他扭斷的清脆爆響,頓時,她整個身軀都軟綿綿倒了下去,緊皺的眉心是深深的痛楚,那青紫的嘴脣已經慘白得厲害。
他一驚,伸手趕緊接過她,臉上猙獰似鬼的神色也終於冷去,只剩下滿心的擔憂與焦急。剛纔她爲了掩護自己,不止受了多少的傷,還有一道正中心口,他居然像瘋子一樣對着她怒吼,存心氣得她昏厥過去!楚非言,你真是混蛋!
“啪!”他咬牙,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嘴子。
“顏,別睡,別嚇我!”他跪在地上,抱着她渾身是血的身軀,雙手拍打着那冰涼涼的臉頰,卻沒有絲毫轉醒過來的跡象。他狠狠罵着自己,卻心疼她的氣息愈發微弱,好像隨時都會消散似的。不,難道她會死?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
“顏!顏!”他焦急呼喚着,心跳愈發不安穩,令得他臉色慘白如紙。
正當他要放血救人的時候,那瀕臨死亡邊緣的人卻陡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的光芒銳利,讓他心臟一下子抽搐。“啪!”一隻手狠狠劈向他的脖子,腦袋頓時混亂絞痛起來。“你,你……”察覺意圖的他本能怒瞪她一眼,虛弱身體只能無力倒下。
最後,他被一隻溫暖的手擒住了手腕,然後跌落那滿是血腥夾帶着一絲清菲的懷裡。最後一次了……他迷迷糊糊想着,卻聽得她難過不捨地低嘆:“言,對不起,忘了我。”哈?夏侯顏!這句話說得倒是好笑!若不是你當初招惹我,我又豈會墮入這傷我至深的情網?
如今,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能了結所有了嗎?
意識不清間,他只覺面前人的輪廓愈發模糊不清。他迷糊察覺到她將自己輕放在地上,然後,他知道她準備離開!就這樣放了嗎?不,他好不甘心!所以,在她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指,艱難撐着眼,蠕動嘴脣,說:“不、不要走……”
爲她,他甘願放下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驕傲。他是如此清高而冷漠無情的一個人呵……
在那滿眼心碎的淚光中,他看到了她無奈、輕輕地搖頭,然後將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殘忍剝開。隨着他的手無力落地,他知道,她是不可能回頭的。爲了那個人,她一往無前,單槍匹馬,卻獨獨,不會爲他停下腳步。
當血淚順着眼沒入發中,他也聽不到自己的心跳,怔怔看着她,起身,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在他的眼瞳中,縮小,到模糊,直到他再也看不見。而他所有的記憶也被附上了黑暗,紫羅蘭的芬芳,卻換不回那少年當時對他的囂張狂笑。
眉心,愈發灼熱,也愈發蒼白……
當他墜入黑暗的瞬間,即便滿心怨恨,卻無法恨得起她。畢竟,那是他今生唯一最愛的女人……
相遇
“飛往巴黎的乘客請注意,飛機即將起飛。請還沒到登機口的乘客,抓緊時間登機。”廣播中,傳來空姐甜美不膩的聲音。
而在機場的一處,卻引起了不小的躁動。
深黑色細碎的短髮隨意飛揚,茶色微暗的墨鏡遮住了犀利的冷光。那薄薄的嘴脣抿起,壓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一身黑色的西裝領帶,挺直的背脊,優雅的風度,猶如皇室的直系王子。中世紀貴族的優雅,是每個異國女孩都希望譜寫的浪漫戀曲。
況且這人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氣質有氣質,身後還有一堆高級黑衣保鏢,足夠女孩兒雙眼冒紅心!她們倒是想要到帥哥面前推銷自己,只不過還沒走到帥哥面前,那一羣冷麪保鏢開始忠心護主,眼中的寒光好像自己死上千百次都不夠。
爲了釣到金龜婿,坐享夫人的美夢,有的美女使出大膽招數,在王子麪前跌倒、迷路、失戀等等,層出不窮,花樣百出。只是她們費盡心思的努力和演繹,堪比夢幻浪漫的邂逅,王子竟然……不看一眼?美女們被氣得吐血了!
“嗚,我究竟是哪裡不夠好了,爲什麼你還是不愛我?”
好巧不巧,窈窕纖細的身影猛然跌倒在地面上,面前,是一雙純手工定製的黑色皮鞋,沉澱的光澤就如那塵封的歷史,昂貴無比。女人一看這價值不菲的皮鞋,皮鞋主人的身價在她心中立即暴漲,更加痛苦悲慼哭訴道:“爲什麼,她究竟有什麼好……”
梨花帶雨哭着,讓那嬌豔的容顏愈發的惹人憐惜,她擡頭,淚眼朦朧。將化了淡淡粉妝的眼睛試圖撐開大點,好虜獲面前這個男人的心。說起自己這雙清純大眼……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面前這位有錢的公子爺,也在劫難逃。
只是順着盈滿了淚水的雙眼一瞧,女人差點沒有美暈過去。面前的人,身材修長高大,清俊絕倫,倒是有幾分公子爺沒有的成熟穩重。透過茶色的墨鏡,她似乎看見那細長漂亮的眉眼望她身上冷冷一掃,霎時渾身都結冰似。
還沒等他吩咐,圍在右側的保鏢面無表情上前,將還在哭哭啼啼的女人給隨意拉到一邊,“少爺,請。”然後躬身,年輕男子連眉都不挑,徑直走了。剩下身後的女人正惡毒看着那將她拉開的保鏢,一邊暗想:等我做了你家少爺的夫人,看你還怎樣囂張?
“以後再遇見那些糾纏的女人,立即解決。”在登機口前,年輕男子不悅蹙起了眉,那茶色墨鏡之下的冷酷無情,讓衆多保鏢都狠狠一滯,忙不迭應下。他們絕對不會懷疑,要是再發生剛纔那樣的事情,少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對了,聯繫邪主,龍虎幫副幫主雷虎的人頭值兩億美金。再透個訊息,雷虎現在巴黎新崛起的夜總會收保護費。”那茶色墨鏡之下,是一雙冰冷地讓人窒息的眼眸。
“是。”
“各位親愛的乘客請注意,飛往巴黎的航班即將……”
“先生,這邊請。”
身穿蔚藍色套裝的空姐臉上掛着甜蜜膩人的微笑,“無微不至”照顧着剛上飛機的年輕男子。其實許多乘客是自己去找座位的,這也算的上是特殊的待遇。只不過這位帶着茶色墨鏡、猶如貴族的年輕男子只是漠然看着前方,根本沒看見空姐的欲語還休是怎樣的迷人。
輕易就找到了坐位,年輕男子根本懶得去理會空姐臉蛋飛上的紅暈,徑直坐在位上,隨手在褐色茶几上摸索一本當前最紅的財經雜誌,自顧自看起來,把甜美嬌俏的空姐晾在一邊。空姐不甘心被金龜婿忽略,聲線愈發甜美,“先生,我們這裡提供非常好喝的飲料哦,有……”
“不需要。”從那兩片薄脣吐出來的話語極爲淡漠,猶如利刃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即便是熱情無比的美麗空姐,也只得把打算用自己迷人的臉蛋與身材誘惑人的想法給收起來,她恨恨咬牙,爲了維持良好美麗的形象,仍舊是溫婉笑了笑,然後離開。
若是有人在看着,會發現,空姐走路的姿態極爲誘人火辣。
可惜正主還真是正正經經看着財經,修長細緻的手指撫在光滑的頁面上,襯得十分尊貴。茶色墨鏡下,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琉璃似的眼眸緩緩轉動的時候,流露出無與倫比的美。幾縷黑色碎髮服服貼着那光滑的額,乍一看去,倒真像王子。
之後……
飛快瀏覽了整本財經雜誌,發現對他並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就隨手甩在茶几上,撐眼瞥向旁邊……從一開始就坐着不動的傢伙。只見黑色寬大的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依舊可見栗色絨絨的短髮尾翹起,以及尖細的下巴。很休閒的打扮,長袖衫加一條破了幾個洞的牛仔,穿着一雙白色跑鞋。
然後,他嘴角抽搐……天還沒黑,這傢伙居然眼罩、抱枕、耳塞齊上陣!而且清一色都是麥兜粉紅系列……
他打算視而不見。抿了幾口熱咖啡後,在這寬闊無聲的飛機貴賓座上,尤其還是在一個睡死的人身邊,他的心情很安寧。轉眼看向窗外……他習慣性的動作,那深藍如大海似的天空真的很漂亮,雲層厚厚,彷彿也能掩飾他的心事。
來到這個異世界也有一年的時間,昏迷在郊外的他被認爲是楚家一場事變從小失蹤的楚家大少爺,很巧,這大少爺的名字也叫楚非言。由最初的驚疑不定、嘴角抽搐轉變爲淡定冷靜、沉穩應對,所以伺機生養幾個月後,他就坐上了楚家龍首的位置,成爲稱霸黑道的楚太子爺。
只是,最後,她到底怎麼樣了?他不知道,所以到現在心臟還在隱隱作痛。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本以爲會消失的記憶再度重新鮮活起來,讓他傷得深切的同時,有了難得的一份牽掛。穿越千年的思念?他不禁失笑。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之後,他對歷史十分狂熱,總想從那一幅幅生動的畫中,找出一絲蛛絲馬跡,好來證明他之前的確活過。
那裡,是一片奇異、光陸怪離的世界,鬥者爲尊,十一種的元素構成整個世界。那裡,強者爲尊,弱者只能淪爲奴隸。那裡,多數實行的是三妻四妾,有實力的男人可以左擁右抱……
而這裡,所謂魔法不過是戲法,在他的眼裡比過家家還要簡單。這裡,仍舊延續那成王敗寇的戰鬥,只不過略有不同。最令人驚愕的是,必須一夫一妻制,而且還有證書證明,一旦有了婚外戀,就是背叛了愛情,背叛了妻子……
一想起這個,他又想到了那句話……“這哪能怪我呢,誰叫他長得一副讓人忍不住欺負的小受樣!天生就是用來欺負的!”回想當時,她一副理直氣壯、振振有詞的模樣就覺得好笑。現在他總算明白“小受”是爲何意。
想着,他耳朵染上紅暈。年少輕狂,總是風流!然後,他的冰冷俊美的容顏難得破裂了一下。難道,顏的前世,就是這裡?他臉上幾分古怪,絞盡腦汁在想他之前的鬥者大陸是否也出現過“小受”之類的名詞。突如其來的聯繫感,讓他空蕩冷寂的心驟然跳得很厲害。
當時回到晏城的時候就奇怪了,那個躺了一年的怪物突然變得犀利厲害,沒想到,竟然與日後的她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直到她去卓家報仇,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竟然是卓寂天……昔日的東陸第一公子!但是,卓寂天他也聽說過,雖然天賦超羣,但心地純良,而且自視甚高,對自己的爺爺竟然不聞不問。
聯繫這反常現象,難道顏之前也是像他這樣?
他更沒想到,一覺醒來,竟然來到阿顏的故鄉!這一年多的行屍走肉,難得有了一點更加真實的存在。他想着,茶色墨鏡下溢滿了細碎的星光與溫柔。
“唔……”慵懶的聲音,身邊的人肆無忌憚伸了伸懶腰,很乾脆打斷他的沉思。楚非言不禁冷冷瞥了身邊人一眼,卻沒想伸出一隻手隨意扯開了粉色眼罩,一雙細長精緻的丹鳳眼就不經意撞入他的眼,那輪廓雖然不及以前那般絕色,卻也有幾分神似!
“你……”
他愕然看着那張懶散不掩分毫的臉,雖然臉色蒼白,但那飛揚不羈的眉眼,沒人能模仿!明明就是她,只是顯得更加稚嫩青澀,因爲那時常緊皺的眉頭,再也沒有那令她喘不過氣的責任、壓力。現在的她,沒有那故作成熟的沉穩,倒是年輕了好幾歲,整一個天真活潑的大孩子。
他摘下茶色墨鏡,與她的視線相對,她倒是驚呼一聲,然後又不解撓撓頭,“奇怪,我怎麼感覺見過你似的,但是,我真的沒見過你。”楚非言聽着那熟悉的語氣,所有的一切都涌上心頭,眼眸不由得泛起淡淡的淚光,把她嚇了一跳。
他想起了某個人的一句話:在另一個平行時空,會有另一張同樣的輪廓。
“別、別哭啊,我見過你就是了!”她急忙從那粉色麥兜抱枕的縫隙抽出柔軟紙巾,笨拙替他拭擦那流到臉頰的淚水。而他身體一下子無力,軟趴趴倒在她的身上,這是他昏迷太久而落下的病根,一旦激動過度,身體機能自動停止運行。
她沒法子,只好戀戀不捨把自己豬仔抱枕塞入他的懷裡,然後替他蓋上的被子,囑咐好好休息,就靠着墊子仰頭呼呼大睡起來。他倒是沒想到,夏侯顏睡覺的時候打很淺的呼嚕……只不過,這一切的來到讓他覺得很像一場夢。
她,真的就在身邊嗎?這麼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整顆心都不安分起來。只不過,一種莫名熟悉的安全感席捲着他整個緊繃的神經,所以以爲不成眠的他竟是睡了過去,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和香甜。同時一隻手緊緊擒住她的手腕,不放。
他怕一放開,她就不見了。
夏侯顏撐大黑色漂亮的眼睛,看着這位在她腿上睡得正熟的老兄,不禁自戀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來她還是有當好人的潛質。
她正得意洋洋想着,沒想到身邊耳塞的細線居然發出暗淡的紅光。怎麼,又有生意了?她挑起脣,慢悠悠將耳塞塞進耳朵裡,按了一個暗鈕,裡面傳來一個低沉醇厚的男音:“楚家大少要雷虎的人頭,兩億美金,此時雷虎正在巴黎的迷光夜總會坐檯。”
雷虎,龍虎幫副幫主,在黑白兩道叱吒風雲,爲人殘忍冷酷,狡猾如蛇。
“倒是個有趣的任務……”她低喃着,脣邊的笑意越擴越大。不過楚家大少倒是個傳奇,明明一年之前還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沒想到一年之後他的作風雷厲,手段狠辣且乾淨利落,總是出其不意將對手一個個拉下馬,讓楚家一家獨大,而在黑道上也被尊稱爲“楚太子爺”。
有空一定要去會會這個傢伙,不過現在嘛,還是睡覺重要……於是,某人再度呼呼大睡過去。
“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他搖了搖睡夢中的某人。
“問這個幹嘛?”惺忪揉眼。
“要不要喝巴黎咖啡?”循循引誘。
“好啊,你請客!”她繼續迷糊眯眼。
“沒問題,那一言爲定!”他的脣邊,盪漾起一抹得逞的笑。
其實,楚太子爺,手段不僅陰狠毒辣,哄人更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