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悟吧!”剎那,紅光凜凜涌動,攜帶着滾滾奔騰的氣勢,窒息而來!從未見過如此一個人,渾身滾動着森冷是嗜血的殺意,那種殺伐果斷的氣息,彷彿嗅到了血味的密碼。衆人心驚膽跳,不敢與那冰冷的目光對視,那完全就是找死!
“咔嚓咔嚓……”骨骼爆響的聲音,驚得衆人又震上幾震,心裡嘀咕着,估計要短命幾年了。
嘴角勾起一個勢在必得的笑意,她血瞳中有深沉的黑霧在滾動着,揮劍時如雷霆閃電,還沒一個呼吸的瞬間,已經抵達眼前,強烈的氣勢在耳邊呼嘯,頃刻間將空氣絞碎,發出刺耳的嗤嗤聲,震得其餘人已經耳鼻已經出血了,驚起一片尖叫!
鐵鞭幽光大放,直直迎上去!他的眼底下滾動着難以置信的神色。
“轟!”整座大殿已經強烈搖晃起來,人人不穩,發出尖銳的叫喚,纖弱的公主們更是毫無形象,個個把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地面龜裂的口子再度被強力撕開,寬度竟然有一人的身高,幾塊碎石跌落,聽不到一絲回聲!
“天哪……”
“救命!”
“啊!”
混亂的叫喊與淒厲的哭聲混在一起,大殿頂上不斷掉落那珍貴的裝飾,金燦燦的一片,但他們已經無暇再顧,直覺面前是死亡的戰場,再遲一步,就會被挫骨揚灰了!已經有不少人跌落那縫隙之中,呼喊聲越來越弱。
驚恐不安蔓延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心中已經快無法呼吸了,頭髮早就被汗水浸溼。感情背後好像有鬼追他們似的。還沒等他們爭相恐後跑出大殿的時候,大殿劇烈的震動和搖晃已經停止了。混亂場面總算是停止下來。只不過整座華麗的宮殿已經面目全非。
空中的氣流仍舊渾濁,滿地的碎塊和灰塵,狼藉無比。
這時,皇甫震也來不及心疼他耗時十年才整修好的宮殿,皺着眉看着兩人的激烈對戰。只是能站着的只有手持長劍的夏侯顏,一身紅衣鮮紅耀眼,好似好整以暇,沒受到任何的損傷。衆人不禁驚歎那張如玉臉龐上的冷意與漠然。
沒想到局勢就這樣扭轉了!
一根擎天大柱已經完全報廢,大殿一角傾斜得有些嚴重。在一大堆石塊中,一隻滿是血和傷口的手攀上了一大石塊之上,留下蒼白的血印。一個身影踉蹌慢慢從中爬出來,早就沒有之前貓捉老鼠的悠閒,倒是滿臉灰塵和狼狽,分外滑稽。
但是看到那一張如死屍般直挺挺的臉,衆人怎麼也笑不出來,皆都是囁啜着,不敢小瞧半分。若是夏侯顏沒有及時轉變,估計此刻躺着就是她的屍體了。他們從未想過,一個死士,竟然能有如此大的能耐,連活人也差點制止不住!
“你贏了。”他上前,深深看了夏侯顏一眼,那眼底分明掠過幾絲興奮和激動,從鮮紅的薄脣吐出幾個字,霎時掀起大片狂瀾!夏侯顏一怔,想要捉摸透那一閃而過的興奮之色。明明就被打敗了,但這個死士竟然一點低沉失落的情緒都沒有!
難道,他沒有認主嗎?認主的死士是不會像他這樣的無所謂,有一些陰狠手毒的主人,若是死士一旦不完成任務或殺死目標,忠心耿耿的死士就會自主選擇自爆,從而達到滅口的作用。她可第一次見到如此悠閒的死士!夏侯顏感到很疑惑。
而他卻不理會任何人,自顧自整理着自己破爛鮮紅的傷口。夏侯顏一邊看着,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她似乎下手有點狠。胸口、大腿處都深深可見那發白的骨頭,血肉模糊,實在難以入目。衆人看着都覺得心驚膽戰,何況是用手去按?
那還不得痛死了!衆人已經不敢在看那被弄成肉碎的皮膚了。
死士是不怕痛的,所以在別人看來鮮血模糊的傷口,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在意。死士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一直盯着夏侯顏,盯得她頭皮發麻。然後,他無視那深深的傷口,動作竟然與常人無異,慢慢走了過來,與夏侯公子面對面。
就在衆人提心吊膽他要做些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的時候,死士只是脣角難得勾起淡淡的笑意,冰冷的手掌一把攥住夏侯顏的手腕,在公子不解的眼神,用那銳利的牙齒狠狠咬住她的手背,鮮血頓時溢出,血珠沿着手掌滴落。
“噝……”衆人驚愕捂住嘴,死士的牙齒比吸血鬼逞遑不讓,又長又尖!
他的舌頭卻是溫熱的,將那冒出的血珠給盡數吞進肚子裡,然後發白的嘴脣闔動,似乎在述說着什麼古老的誓言。“主人。”他突然單膝跪地,嚇了衆人一跳,也把夏侯顏嚇一跳。她瞪圓眼睛看着面前的死士,他卻是一本正經說道:“你贏了我,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夏侯眼微微怔住,然後不禁苦笑,原來他並不是在說謊!“好吧,你先起來。”她也明白他方纔的舉動,原來是沾血認主,那只是屬於古老的誓約,她剛纔還在納悶着呢。死望一聲不吭,得到夏侯顏的命令,就立即站起來,個頭還高夏侯顏一截。
皇甫震目光微暗下,心想:這夏侯顏果真是個了得的人物!英雄出少年!如此輕易就讓死望臣服,的確是不簡單。想當初,他九死一生將沉睡的死望帶回來,不知耗費了多少能量,只能換得他甦醒,但無論怎樣形式的契約,都無法成爲他的主人!
當時他還爲此鬱悶很久,以爲是出了什麼意外,以爲死望是特殊的,沒想到在今日會在他面前,親眼看到死望忠誠臣服於一個比他小了很多的青年面前。吸血、跪地,這應該是某一項的古老契約,頃刻生效,他分明察覺到死望與契約者的親密度正在不斷暴漲。
與死望的契約者作對,似乎不是什麼正確的選擇。
夏侯顏收回長劍,側身看向龍椅上陷入深思的皇甫震,看見她的視線轉來,目光中猶帶着幾分畏懼之色。在她與死望還未一戰之前,或許他可以有疑惑可以有猶豫,但是眼下這情形,已經不容許他繼續裝傻而顛倒事實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個國家的覆滅輕而易舉。他即便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主宰着萬千臣民的生命,在別人面前是那樣尊貴,但在這片奇幻無比的鬥者大陸上,一個強大的鬥者卻能堪敵千軍萬馬,隨意蹂躪他的國土。他必須要找到更加強大的盟友,共同鞏固他的天下!
“好!既然你贏了,我願賭服輸,與你平起平坐!”他大掌竟是突然一拍龍椅,目光帶着對權力熾熱的色彩與對新盟友的熱情,雖然不甘分享這至高無上的權力,但卻也十分誠摯:“從此以後,我卡洛帝國,將與你一起執掌!
”那你選擇什麼時候宣告天下?我隨時都可以準備!“皇甫震站起身來,在她的面前堅決擯棄了帝王高高在上的倨傲,用平和的語氣,而且是自稱”我“,不是”朕“,差別十分大。帝王之術,比瑪亞皇帝玩弄得更加高明。
帝王之術?的確是只有胸懷天下江山的君主才能真正參透的玄機,其中或許摻雜着對權力虛榮的愛慕追求,但這只是人類最深處的本性,每個人心底都有,只是還未發覺。帝王之術最難能可貴之術,就是君主擁有一顆十分廣闊的心,爲了天下穩固,可以不惜一切!
即便是讓出這龍椅的一半!
看着眼神真摯的皇甫震,夏侯顏在暗中點點頭,這皇帝倒是有腦子的,比瑪亞的好得太多。難怪卡洛帝國統一之後一直能夠霸佔”第一軍事帝國“的位置,現在統領者都如此有能耐,竟能捨棄江山換安寧,做到這個地步的君王,可沒有幾個!
起碼,她現在是第一次見到。
皇甫震揮手一宣佈,文武百官皆都震撼看着夏侯顏,這個未來的新主人。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在短短几個瞬間,在一場血戰之後,竟然會迎來如此震撼的消息!一半江山,就這樣的拱手讓人了?而且還是一個極爲年輕的青年。
他們正不滿想着,忽然面上一冷,只覺有一道冰冷的視線在殘忍而冷酷看着他們。他們打了個冷顫,隨之看去,正在包紮傷口的死望正斜着眼看着他們,眼中透着深深的寒意與殺氣,似乎在囂張地說:你們誰敢不服?
衆人趕緊賠笑,笑話,在這個煞星面前,誰敢惹?
夏侯顏無暇理會衆人的糾結與痛苦,只是勾了勾脣角,目光卻陰惻惻看着這個尊貴的帝王,冷冷的寒光,意味不言而喻。她的夥伴被抓去還生死未卜,他這個發號施令的帝王應該是知曉得清楚吧?可不要想給她矇混過關!
皇甫震被夏侯顏看得頭皮發麻,心想這個青年目光倒是銳利,而且還很聰明,看來他是無法敷衍過去了,不然又會得罪這尊魔神。想了想,斟酌一番,只得咬咬牙,”勇士們被抓去,估計只受了幾番皮肉之苦,如果要以他們爲人質威脅我的話,暫時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卓家早就有逆反之心,更是想要稱霸整個卡洛帝國。自從三小姐卓琪崛起之後,他們私底下的動作是越來越不加掩飾了,大肆擴張地下勢力,嚴重威脅皇室的根基!現在在明面上都要高過皇家一籌,無論是車輛還是侍從。
他曾經也秘密派出高手來抑制,沒想到卓家實力竟然厲害如斯,讓他的高手們都鎩羽而歸!結果,最近他還發現,他五年前冊封的右國師黑暗老祖,竟然也暗自投靠卓家,將不少的國家機密都泄露出去,導致邊境衆王反叛,令他着實頭痛。
只不過近日卻是莫名失蹤,昨晚在亂山崗上才找到他的屍體!他猜想是仇殺,因爲黑暗老祖和他孫子的死狀的確悽慘,死不瞑目,是絕世高手所爲。好不容易尋得一絲線索,卻是在藍家被殺。藍家之子藍洛雖然不可小覷,但還沒有夠格殺死黑暗老祖。
現在看來,那個令他畏懼的高手,應該就是面前的夏侯顏吧!畢竟,他與藍洛的交情很深,會出手也是必然的,只是他沒想,小小年紀,竟然真有如此奇才!真是看走眼了!皇甫震對此感到非常可惜,要是他早一點察覺拉攏,也不會讓自己的江山拱手讓人。
“何出此言?”夏侯顏微微皺眉。
“畢竟,他們的目標,是卡洛帝國的歸順,而不是掀起戰爭,不僅使得民心流失,還會導致利益受損。”皇甫震聲音沉重,臉色也極爲難看。他不知道卓家計劃多久了,纔剛有所動作,各地就紛紛響應,自立爲王,脫離卡洛管理。甚至派遣的軍隊,傷的傷,死的死,還有一部分投降!
真是好可怕的號召力,卓家竟能隱忍數十載,在今日才爆發出來!幸好,也不知道是什麼驅使他們這麼心急就行動,若是再晚幾年,無聲無息就能夠霸佔王權,到時候,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而且,他隱隱覺得,他們似乎是在引出什麼人似的。
“所以說,只有他們相安無事,雙方纔有談判的機會!”皇甫震下了最後的總結。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臉色暗如死灰的九班衆人,驀然瞪大眼!
難、難道他們還沒死?
夏侯顏卻是掂量皇甫震的誠意,所以仍舊不語,只是眼睛微微有些溫度看着他,但依舊掩飾不住那眉角間的冷漠。她可沒忘記,這皇帝在她還沒來之前可是坐享漁翁之利,竟是想要以她爲魚餌,讓她的兄弟白白送死!
皇甫震自然察覺到夏侯顏眼中的冷漠和防備之色,心下有些尷尬,所謂帝王,他是不得不如此!嘆了一口氣,只是擺了擺手,頹廢坐在龍椅上,“從即日起,集中兵力,攻打叛逆之臣……卓!”話說完,已經無力閉起眼睛。
這勢必會掀起一場場血腥的戰鬥,會使得他卡洛帝國的繁盛再度受到損害,經濟實力會倒退到二十年前。但是,不打又不行,面前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大魔頭……這小子在那個時候就敢對瑪亞開炮,發動萬獸來朝,釋放十萬惡鬼大軍,可不是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能做得出來!
他做事完全我行我素,恣意妄爲,偏偏又沒有人可以阻擋他!
該死的,夏侯顏這個小子還真是個麻煩精,不僅毀了瑪亞,連他卡洛還要橫插一腳。皇甫震感嘆流年不利,又開始打起算盤來,如何維持穩定的兵力又控制死亡人數,對他來說,可是一大難題的挑戰!爲人君王,總是要短命些!
不過,卓家如此猖狂宣戰,這一次,卡洛皇朝要是輸給他們的話,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夏侯顏看出皇甫震的顧慮,卻是優雅挑挑眉,輕飄飄地說道,“你放心,這一場戰,不會損壞你一分一毫的兵力。”她只不過想要這個皇帝苦惱苦惱,畢竟剛纔把她給逼急了!現在既然知道他們沒事,只要打敗卓家,自然就會回來。
而打敗卓家,打敗這個擁有千年根基的大家族,是她一路堅持到現在的復仇信仰,也是她前進的動力!或許她該感謝卓家,沒有他們的鄙夷不屑,沒有他們對爺爺的動手,她或許變得懶散而懦弱,更不會有今天這個地步的成就!所以,一切都是你們卓家自找的!
看到皇甫華驚喜和詫異交織的眼神,夏侯顏脣角微翹,淡淡笑意流瀉,揚起眼,“這是我與卓家的私人恩怨,我勢必要毀得他家破人亡,永不復生!”明明是那樣淡漠的表情,淡漠的語氣,吐出來的話語卻讓人心驚膽戰!
一句話,徹底引起巨大的滔天波浪,衆人幾乎是驚疑交加看着夏侯顏那張陰鬱發沉的臉,不明她與卓家有什麼血海深仇,竟是要將卡洛卓家給滅了!要知道,卓家可是個實力十分雄厚的大家族,屹立千年不倒,根基深厚,幾乎沒有人能扳倒這棵大樹!
所以,他們絕對不看好夏侯顏!一人之力,絕對是不可能的!
夏侯顏沒有理會衆人的驚疑和不信,她目光凜然看着在龍椅上坐着的皇甫震,一字一字地說道,“你只要堅守我方陣地就行了。”那平淡的語音裡沒有得意與命令的意味,只是淡淡鋪陳直敘,好像在述說一個鐵定的事實而已。
堅守我方陣地!
皇甫震目光中劇烈跳動着,這個小子城府好深,下了好狠的一招!這擺明是將卡洛皇室當成後盾了!帝王之術,高深莫測,沒想到這個小子居然也能將此玩弄於鼓掌之間。輕輕一句話,將卡洛整個天下都當做武器!
咬咬牙,皇甫震覺得自己心如刀割,礙於當衆許諾,若是後悔了,他的面子擱那裡去?只得咬咬牙,說道:“好!”希望這小子在指揮戰術的方面起碼能看得過去,不然敗得慘烈,他方軍隊不僅會損失慘重,甚至連回頭都不能!
聽到一國皇帝的承諾,夏侯顏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瘮人的笑意。她根本沒想過要將卡洛帝國當做後盾,也不想讓皇室插足她的復仇,她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討伐名頭,這樣,她纔可能徹底將卓家打入無底洞!
一錘定音,即日起掀開一場在卡洛歷史上異常激烈和恐怖的血腥事變!
她剛想做些什麼,皇甫飛歌和徐紹輝卻是一同走來,竟是不約而同穿上了厚重的盔甲,武器凜然。他們看着她,滿眼都是憂慮。連根拔起卓家,豈是容易之事?不過,既爲生死之交,那麼這一場戰,他們就絕對不能夠退縮!
“我有一支從小訓練的鐵血飛龍隊,規模雖然很小,但能以一敵百,這一次,就讓我與你共同作戰吧!”一手抱着頭盔,一手握着武器,那儒雅溫和的氣息一下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殺之氣。皇子尊貴,但飛歌卻不知道下了多少回的戰場。
“我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一支軍隊還是拿得出來的,紹日隊,誓死追隨!”一聲黑金色的盔甲襯得他愈發神采奕奕,雖然少了幾分鄰居大哥哥般的陽光男孩的俊帥,但緊抿的嘴脣卻透着幾分讓人心驚的冷意,此時,眼神堅定。
夏侯顏驚愕看着豪情萬千的兩人,他們出乎意料做好了要與她並肩作戰的準備,而且無顧家族和皇室的壓力!“你們……”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一種感動在心裡發酵。一個尊貴王子,一個優雅少爺,倒是爲了她,一起並肩作戰。這種感動真不能用文字來形容。
還是皇甫飛歌拍了拍她的肩膀,咧開嘴笑了,“不用客氣,我從小看卓家就很不順眼了!”徐紹輝翻了翻白眼,“我發現你倒是越來越一肚子壞水了。”三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皇甫震仍是皺着眉頭,這樣單薄的力量,怎麼可能與整個龐大、甚至有白薔薇助陣的卓家較量?只怕是白白送死,還會令得他最爲看重的接班人犧牲!
不行,要想個辦法!但是以夏侯顏這個小子的脾氣,是不死不休的,勸他放棄,無疑是自己自討苦吃。
大殿上,有着皇甫震一樣想法的話,幾乎是佔據了全部,衆人皆是一副不贊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