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有什麼東西轟然斷裂。
“噝噝噝……”鮮血飛濺,夏侯顏雙眼被紅光刺痛,一閉上,竟然是再也睜不開了!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夏侯顏稍微跳得快了,不知道哪個掃尾,無聲無息,將她再度給狠狠擊傷,加上先前那重重的一擊,夏侯顏的五臟六腑都已經碎成碎片了,鮮血在不要命流淌着。
再也無法承受,鬥氣宣告告罄,重翼一瞬間變得透明,只似聽見玻璃摔在地上的聲音,翼翅頓時潰散成爲碎星。然後,失去了支撐的夏侯顏,整個人就直直往下墜,涼風掠過脖子和耳朵,就像是死神在親密輕吻着脖子,靠着耳朵說着喃喃情話。
在這下墜的過程中,是如此的靠近死亡,可以那麼輕易就觸碰到。一張張不同的面孔自眼前閃過,或是高興,或是悲傷,亦或是仇恨,色彩都變得濃烈了起來,因爲,她是那樣的渴望生命。可是,沒辦法了吧,她註定是要墮入地獄永劫不復的。
最後的瞬間,滿腦海裡都在放映着他的臉。
記得第一次的初見,是在一片火焰滔天的豔紅世界,在那世界快要坍塌的時候,一個妖孽美豔到叫人無法呼吸的男子出現了。一頭飄逸柔順的烏髮如墨蓮盛綻,像華美的絲綢鋪展開來,他的肌膚寸寸晶瑩,勝若雪嬌,他的面容俊美恍若神祗,只是輕輕一笑,就是驚鴻絕美的傾城。
那時候,她聽見花開的聲音,她並不知道,那是自己心動的起始。
她永遠都沒想到,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他的一顰一笑,會讓她如此的刻骨銘心,她永遠也都沒想到,他會成爲她此生永遠的魔障,上窮碧落下黃泉,只想要留着那讓人沉溺的溫柔。
她已經習慣了他用壞壞不正經的語調跟她說話,習慣他親近而自然的接觸,習慣了剛一睜開眼就能夠看見他的臉,習慣了他偶爾的孩子氣無賴耍潑,習慣了他撐着下巴認真描繪着熟睡中她的臉頰,習慣了窩他懷裡所得到的溫暖,習慣了看着他眼中的溫柔和寵溺,而,更是習慣了每夜的想念。
他的眼,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身體,她是多麼的想要觸碰到。貪戀他脣角的微笑,迷戀着他懷裡的溫度,他的一切,她想要緊緊擁抱着不放開。假如有一天,夏侯顏不在了,或許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假如有一天,你不在了,夏侯顏就沒有世界了。
我的一切是你所給予的,沒有你,該怎麼習慣下去?
捨不得,真的好捨不得,放開你的手,我從來都未想過,因爲想要一直到永遠,現在,是不得不要放開了嗎?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是再也無法真實觸碰到你了。
就這樣急速下墜着,夏侯顏手腳都冰冷起來,有什麼東西,悄悄滑過眼角,冰涼冰涼的,十分苦澀。
就這樣結束了嗎……
忽然,一聲巨大的雷鳴吼聲將她的思緒都給扯了過去,雖然眼睛已經睜不開來,但是那突如其來的熟悉和安心,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他……
在那陰沉黑暗到伸手摸不見五指的天空,到處是危險的閃電在縱橫遊離,森白的閃電四處縱裂,好像整個天空都被裂成了無數塊。還在翻滾的雲層黑霧,變化瞬息,靈氣凝成各種遠古神秘兇猛的鬥獸,強橫的氣勢壓得人無處可退。
這些鬥獸中有檮杌、不死鳥、饕餮、麒麟、鳳凰、飛龍等,都是霸佔一個世紀的兇狠鬥獸,有的入魔,有的成神,但無論怎麼說,它們無疑都是天地所創造出來最爲強大的,然而此時此刻,卻恭敬向同一個地方俯首稱臣,那是……東邊!
四處的天空都被兇猛的閃電破裂成無數塊,支離破碎,然而,卻只有東邊那一塊天地,乾乾淨淨就像是剛剛洗過一樣,完整無缺。
然而,這個時候,奇異的現象出現了。只見左邊的天空是白晝的明亮,那炙熱的炎陽高掛天上,萬物欣欣向榮,正是生機勃勃的春夏時節。但是在右邊,卻是呈現黑夜一樣的陰暗,那圓輪的清月所發出的光,皎皎清美,在黑夜的庇佑下,萬物陷入了沉睡,這便是替換的秋冬了。
這太陽與月亮,白晝與黑夜,在同一個時間段,同一個時間點,居然同時出現!
一陰一陽,相互融合!
在那日月相交的交界線,忽然綻放華美紅芒,穿越無邊天際,火海連綿飛卷,暗紅碎光四處濺飛,如升騰迸濺的星火,分外瑰麗。
在那一片純粹的紅色世界的中心,有一個人,輕輕降落。
他那血紅色的長髮在空中翩飛,絲絲縷縷都溢出血的鮮紅,恍若是盛綻的絕美紅蓮,張揚獵舞,妖嬈魅惑。赤紅色的長眉,泛着血紅色澤的睫毛輕輕上挑,狹長慵懶的眼角蔓延無盡邪魅和誘惑。
那一雙血紅色的魅瞳流轉着赤血華光,濃郁要滴血的瞳仁裡閃爍着墨色的星子,不斷墜落飛濺,一朵精緻到完美的黑彼岸雋刻在血紅的眼眸裡,彷彿有了生命一樣,花瓣妖然綻開,隨着風而搖晃,尊貴的暗黑渲染着一切,地獄幽冥的氣息還在肆意流落。
那恍若神祗的容顏,血紅色彼岸花在緊緊纏繞着,花瓣那唯美的輪廓,將那魅瞳襯得更爲蠱惑衆生,泛着的血光就像活了一樣。紅彼岸就這樣緊緊依附攀着,寸寸晶瑩如雪的肌膚染上了惡魔的亂紅,毒藥般的溫柔、眷戀,繾綣在那玫瑰般豔紅的底下沉澱着,一搖晃,就是心都迷失了。
那個男子,一身耀眼妖豔的紅衣,血發張揚飛舞,風華絕代如此令人怦然心動。在那雙魅瞳裡,是來自九幽黃泉的冷漠,只是一瞥,就是永墮地獄。他是唯一一個高高在上的至尊帝王,高貴而倨傲,掌控着世間一切的生死輪迴,哪怕是天地,也不敢忤逆他的意見。
當他一出現的時候,天地爲之而停止了呼吸,時間忘記了擺動。
當世界萬物爲他而俯首稱臣的時候,他的血紅魅瞳裡,只映出一個人的影像。
心,猛然收緊。
他丟下所有的優雅和冷靜,跨越層層無盡的虛空,伸手就想要抓住她。
來了麼,她知道,他回來的,穿着她最喜歡的紅衣,來接她回去。
牙,我好想你,爲什麼你到現在纔出現,總是在我最狼狽的那一刻……
本以爲就這樣冰冷死去,但是,很意外的,她知道她今生並不孤單,因爲落入意外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一個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裡,他用修長的雙臂將她給緊緊擒住,兩人緊密貼合,她知道他的身體在輕輕顫抖着,而他的心跳也被感受得如此徹底。
他在害怕。
一種害怕要失去最重要的混亂恐慌。
雙腳終於着地,而他,卻抱得越來越緊。
她的臉緊緊貼着他寬闊溫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是那麼的不平穩,呼吸也急促得難以平靜。忍住傷口被扯動的傷痛,她緩緩伸出手,輕輕攬住他的腰,整張臉自動埋入他的懷裡。他的身體明顯一僵,只聽得見她沙啞幾乎要失聲的聲音,“還好,你來了……”
低低的聲音,朦朧的話語,有太多的情感,複雜得叫人無法一時說清。
還好,你來了……來到我的身邊。
這樣,真的足夠了,對於貪心的我來說,已經夠了。
他沉默不語,冰冷的臉貼着她的脖子,圈住她肩膀的手,滿滿滑下,繞到背後,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內,然後,那樣自然而又熟練與她的十指相扣,將之,緩緩握緊,再也不放開。她卻笑了,如爛漫花瓣的飛舞唯美,任憑不能睜開的眼盛滿了感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捨得將她給放開,讓她靠在他的身上,他低眉,手指慢慢撫摸上她的面具。不需要任何的反應,那面具自動脫落,露出她俊美卻又慘白無比的臉,尤其是眼角和嘴角的血跡尤爲驚心怵目。
他的心,迅速收縮。
幾欲咬碎滿口牙齒,他伸出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眼,卻能感受到,她眼睛細微收縮起來,連帶着嘴角也輕微扯了起來。
該死的……東西!
大掌撐着她的後腦,玫瑰妖色的薄脣輕輕吻着她的眼睛,粉色的舌尖輕舔着她臉上的血跡,他血紅的魅瞳愈發幽深。
分外魅惑。
最後,薄脣停在她的脣邊,先是在嘴角流連,然而落到她蒼白的嘴脣,輕輕摩擦了幾遍,待那蒼白的脣都紅潤起來,才眯起狹長的眼眸,用牙齒輕輕咬住,血,頓時溢出。突如其來的細咬,夏侯顏最是敏感,反射性也咬了一口。
結果,口腔裡傳來淡淡的腥甜,都嚐到了屬於對方的鮮血味道,竟是,有一種瘋狂在升騰!
“小野貓。”他的喉嚨深處傳來低低的笑意,又一次的深嘗淺吻,勾起一個妖孽的笑,“不過我喜歡。”驀地,他的嗓音異常低沉沙啞,血色魅瞳裡有什麼迷離着,“我一直都在想着你。”貼着他寬厚的胸膛,她喟嘆一聲,輕道,“我也是。”
幾句話,只是他們思念萬分之一的表達。
就這樣,緊緊擁抱着彼此,比任何的表達來的更完美。
我想你,就這樣。
夏侯顏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緩緩鬆懈下來,腦袋裡昏昏沉沉的,什麼都記不起了,只認得他懷裡的溫度,如此暖熱,讓她,可以安心靠在他的懷裡睡着。
他低垂眼簾,目光掠過她熟睡中分外恬靜的臉,嘴角勾不住輕勾,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在她被血染得紅了的嘴脣流連,溫柔的低聲能秒殺一切,“睡吧,我會陪着你,等到你醒來的時候。”眸底掠過幾分冷意,“不過,在那之前,我得要解決那些不長眼的傢伙。”
將她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小心圈在自己的懷裡,牙轉過頭,將視線一點一點挪移到六頭魔神的身上。這六頭魔神就像一着小山般大小,讓人與它們說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揚起下巴。但是,這個風華絕美的男子卻不會,他只是輕輕淡淡的掃了一眼,它們龐大的身軀就急劇縮小!
到最後,這六頭力量強橫的魔神,竟然縮成了人類一樣的高度!
在它們驚恐注意到自己的變化的時候,那個無雙完美的男子只是懶懶掀開眼簾,狹長的丹鳳眼斜斜上挑,那幽冷清冽的眼眸,泛着殘忍的血光。
牙,暴怒了!
天邊上翻滾的黑霧濃雲頃刻匯聚,才眨眼的瞬間,所有的雲都被汲取的一乾二淨。那跳躍滾動的濃雲,凝聚成一座巨大而華美的王座,如玉砌一樣。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踏上雲層,任風揚起將兩人的髮絲交纏在一塊。
將她小心翼翼放在王座上,他伸出手指輕輕而又仔細描繪着她的輪廓,觸碰着他最愛的眉眼,“寶貝。”他輕輕呢喃着,俯身輕吻着她的眉心。然後,緩緩直起腰來,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看着在他面前驚恐的六頭魔神,嘴角,勾出殘忍的笑。
至高無上的至尊王者,只爲一人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