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反對維序者!雲帝大人是救世的英雄,維序者又是雲帝大人麾下直屬,能維一方之序,護一界安平!”
“你們都是被迷惑,被洗腦的人!雲帝明明是最惡的魔人,一直都是魔人!他殺了那麼多的人,好多星界都被血洗,多少的宗族因他而滅,所謂的維序者,也不過是爲了方便控制我們!你們卻都還要維護他!”
“那些災厄,是雲帝當年被背叛之下的報復!那些滅亡的王界背後有多醜惡,你看不到麼!雲帝曾經救世更是誰都不可置疑的事實!”
“爲了報復,就可以禍及無辜?因爲曾經救世,就可以肆意降下災厄塗炭生靈?”1
“那些最初強烈反對維序者的星界,在維序者入駐後,哪個最後不是變得敬畏尊崇!你纔是頑固不化,冥頑不靈之人!你剛纔這些話,敢當着維序者的面說嗎!”
“我……我雖然不敢,但那雲帝權勢再大,也別想扭曲我的信念!正所謂天道好輪迴,終有一天,會有一個英雄斬殺雲帝這個魔人之首,讓三神域擺脫黑暗玷污!到時候,你們這些追捧者,都會是罪人!”2
……
這是一個南域邊緣的中位星界,兩個同門弟子在激烈的爭辯着。
類似的場景,雲無心在這次旅程中已見過很多次。對她的父親,崇拜者有之,敬畏者有之,讚頌者有之,但也有着諸多的仇視與憎恨者。
而這一次,雲無心被一下子觸怒,她微微咬牙,氣憤道:“這個賊人,竟敢詛咒我父親!可惡!”
雲澈卻是笑了一笑,道:“無心,就你這段時間的所知所見,你覺得爲父對這個世界而言,究竟算是個好人,還是個惡人?”
雲無心想也沒想:“父親當然是好人!要是沒有父親,這個世界早就變成了地獄。那些說父親是魔鬼的人,都不過是些以聖律人以婊律己的爛人!要是讓他們親身承受父親所經歷的一切,就會知道父親已是多麼的仁心仁慈,哼!”3
她盯着下方那個詛咒父親會被“英雄”斬殺的人,不減怒氣的道:“像這樣的人,我……我……總之,好想把他的腦袋按到土裡好好清洗一下,最好十天十夜!”
“哈哈哈哈!”雲無心努力想要發狠,卻根本狠不起來的言語讓他開懷大笑。
“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雲無心看着父親,腮幫微鼓。2
“生氣?他?”雲澈搖頭而笑:“我若是此刻現身於他的面前,他所謂的硬氣和信念都會瞬間潰散,怕是肝脾膽囊都會嚇到破裂。若想他死,都根本不需要出手,連一言一語都不需要,即便他是宗主之子,他的宗門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還會拼盡一切的向我賠罪。”
“這樣一個人,若是能有分毫觸動我的情緒,那我這個雲帝也太過不堪了些。”
聽着父親的言語,雲無心怒氣漸消,若有所思。
“言語是其自由,但評價需要資格。”雲澈微笑着道:“這個世界上,其實也從來不存在絕對的好壞善惡。它大都是被定義而成。”
“而當世真正能定義我好壞善惡的,其實只有一個人。”
雲無心被父親的話吸引,凝心而好奇的傾聽着。
“就是我自己。”2
雲澈脣帶微笑,說的平和而坦然。
“父親說自己是好人,便是好人?說自己是惡人,便是惡人?”雲無心似懂非懂。
“對!”雲澈輕輕頷首。
“因爲……”雲無心想了一想,似乎有些懂了:“父親是至高無上的上位者,是擊敗一切的勝利者?”
“嗯。”雲澈再次點頭:“當年龍神界爲尊時,龍皇之命,便是天降聖諭,龍神界之志,便是天意所趨。神界所有的玄者都敬畏、嚮往、朝拜、讚頌。”
“但如今,龍神界變成了罪龍界,在你嫵仸阿姨的導演下,曾經至高若聖的龍皇、龍神被唾罵、鄙夷,就連被廢殘存的龍神一脈,也只會被世人投以冷眼和憐憫。”
“而這高天極淵的差距,只在短短數年之間。”
雲澈擡起自己的右手,這隻手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沾染過血跡,乾淨白皙,不染纖塵。
“這個世界上,除我自己,無人有資格定義我的善惡。但我,卻可以任意定義當世的任何人。”
“強者爲尊,弱者根本沒有資格決定自己的命運,這不是什麼高深的馭世之理,而只是……在任何世界,在任何位面,最基本的生存法則。”
父親的言語入耳入心,此時再看下方那個妄議父親之人,她已感覺不到任何的憤怒。
“父親,你是希望我更加努力,成爲不會被人定義善惡,掌控命運的人嗎?”雲無心問道。
“不。”雲澈依舊搖頭,他擡起的手掌輕輕按在雲無心的肩膀上:“你不需要,因爲,你是我的女兒。”
“你若是爲了成爲一個強大的人而付諸努力,我會高興,會給予任何你想要的幫助。若你不想,哪怕一生甘於平凡,我同樣會一直微笑着,看着你平凡下去。”
雲無心:“……”
“我受夠了傷痛、失去、逃亡、無奈、任人擺佈……我好不容易爬到了這裡,冠上我並不喜歡的帝名,便是希望我深愛的人可以自由選擇和安然享受自己想要的人生,只要不想、不願、不喜歡,便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
雲無心脣瓣微張,好一會兒,她眸泛淚光,輕輕道:“父親,你這樣,我早晚有一天,會被慣壞掉的。”1
“哈哈哈哈,你若是真想學壞的話,不妨向你的千影阿姨請教。”雲澈半開玩笑的大笑道。6
……
這裡,是另一箇中位星界,空氣中過於濃郁的雷電元素,彰顯着這裡的玄者大都修煉雷系玄功。
幾片不穩定的雷雲之下,有幾股躁動中的黑暗氣息。
“北域的朋友,你們不要太過分!這處礦山雖小,但已屬我紫玄門足足三百年!這片廣闊雷域的所有宗門和玄者皆可爲證!”
紫袍老者滿臉怒色,但言語已是極力剋制。他身後是一百多個同樣身着紫色的同門玄者。
而他們的前方,是十三個身着黑衣,周身釋放着驚人黑暗霧氣之人。
雖然這羣自稱“紫玄門”的人數量上佔據着絕對優勢。但這十三個黑暗玄者卻皆是神王修爲……是一股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抗衡的力量。
“念及你們是從北域遠道而至的朋友,更爲遵雲帝之意與北域玄者相近,才破例讓你們入內,你們卻狼子野心,欲鳩佔鵲巢!你們就不怕……”
“怕?怕什麼?”爲首的黑暗玄者冷笑着打斷紫袍老者的怒言,他手臂擡起,欣賞着掌心肆意升騰的黑暗光霧:“你們莫不是忘了,雲帝大人當年可是我們北域魔族偉大的魔主!他對我們的護佑,將如黑暗一般永恆。”
“而你們,只是魔主,是我們黑暗玄者腳下的失敗者!”
“我們被你們欺凌了百萬年,如今淪爲敗者,卻妄想着和平共處?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不想把這礦山讓出也可以。”右側的黑暗玄者傲慢的說道:“待我們兄弟十三人在這裡開宗立派後,你們紫玄門每年上繳三千噸紫晶礦。”
“這是你們最後的退路,不想這紫玄門從世上除名,就別不識好歹!”
“你!”紫袍老者更怒,面部戰慄的肌肉扭曲欲裂,但無法逾越的實力差距,卻讓他始終無膽真的與對方撕破臉。
雲帝是魔主,雲帝是在北神域崛起,雲帝是引領北神域踏下的三域……這是無人不知的事實。
他會庇護、袒護北域和黑暗玄者,在任何人想來,都是再正常、合理不過的事。
深吸一口氣,紫袍老者死死抑住衝頂的憤怒:“你們不要忘了,這片大荒雷域各宗各派同氣連枝,你們若敢強欺,我們的友宗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是麼?那你們儘可以試試。”黑暗玄者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齊齊面露嗤笑:“你當這大荒雷域的人,都如你們紫玄門這般愚蠢和不識擡舉嗎!”
“你們……”
紫袍老者還要說什麼,他身後的中年男子嘆息一聲,痛聲道:“師伯,罷了,認命吧。這座礦山,捨棄也就捨棄了,保住宗門要緊。”
“雲帝終究是引魔人起勢,自身也是魔人,也只可能袒護魔人,唉。”
“師父,”一個青年男子小聲道:“宗門那邊已將一切報予剛設立的維序署,維序者或許會出手干涉。”
“沒用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這裡的維序者統領,也是一個來自北域的黑暗玄者……若非有此依仗,這些魔人又怎敢猖狂至此。”
他話音剛落,遠空忽然降下一聲如雷霆般的爆喝:
“何人竟敢在我維序署管轄之地逆序猖獗!”
爆喝之聲攜着神君之威,震得所有人心臟狂震,耳膜欲裂。
衆人仰頭,隨着一股風暴席捲,十幾個人影快速臨近。爲首者一身黑衣,面如刀削,眼神凶煞,其中所蘊的黑光更是直接彰顯他黑暗玄者的身份。
司空寒釗,管轄此星界的維序署總統領,一個來自北神域上位星界的黑暗神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