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闕,浮於皇天界最高山嶽之巔,傳聞中最近天闕之處。
是無數北域玄者的朝聖之地。
今日的皇天闕,又一次迎來百年中最熱鬧,最盛大的一日。
無數北域玄者從四面八方而至,他們盡皆來自不同的星界,不斷瀰漫的黑雲之中,已是立了十數萬道身影。
人雖不多,卻是囊括了大半北域上位星界與中位星界的強者,其中任何一人,或爲一界之主,或威震一方,或出身斐然。
因爲今日的皇天闕,舉行的將是北域天君之會!
天君,是對北神域一類神君的特殊稱號,這個稱號只屬於王界之外,壽元未滿十甲子的神君,是北神域最年輕,亦是光環最盛,擁有着無限未來和可能性的年輕玄者。
玄神大會,是屬於一方神域年輕玄者的舞臺,將向世人耀起無數的嶄新星辰。
但那麼多明亮的星辰,總有很多會逐漸暗淡,甚至徹底無光。
而天君,則是北神域真真正正的蒼穹熾日!
能在十甲子之齡內成就神君,他們的天賦、未來,已無可置疑。未來的北域神主,也幾乎將全部從這些人中誕生。
在北神域的每一個時代,北域天君榜的在榜天君基本都在百人左右。上面出現過的名字,都將主宰北神域未來的一個時代。
因而,北域天君榜,一直以來都是北神域最受矚目,亦最爲崇高的玄榜。
而今日在皇天闕所舉行的天君之會,便是隻屬於這些北域天君的盛會。
這一代的北域天君,將在此展示他們的風姿,揚名之時,亦有可能就此改變他們的命運和未來。
皇天界王天牧一早早坐鎮,作爲北神域王界之下第一星界的界主,他的身份之尊,氣場之盛,都要凌駕於其他上位界王之上。
而能身居這個位置,他八級神主的修爲,亦如北神域的覆世之龍,俯視整個黑暗神域。
他兩邊的副座,是兩個姿態不一的男子。
右側中年人一身紅衣,面色冷僵,雙目含煞,任何人看他一眼,都會毫不懷疑這定是一個脾性極其暴烈之人。
左側則是一個黑衣老者,一臉笑眯眯。他老臉褶皺遍佈,肌膚過分的暗沉,而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淡褐色的眼珠,瞳仁卻是狹長如針,宛若蛇目。
他的笑意明明溫和,但配上他的眼睛,卻給人一種直刺骨髓的森然。
這兩人並非皇天界之人,而是另外兩大星界的界王。
禍荒界大界王——禍天星。
神蟒界大界王——蝰蛇聖君。
皇天界、禍荒界、神蟒界,以皇天界爲首,爲北神域王界之下最強的三大星界。
亦是北神域唯有的三個在王界面前亦有相當話語權的星界。
它們在北神域的地位,等同東神域的聖宇界、琉光界、覆天界。
三大界王全部到場,可想而知對天君盛會的重視。
不說中位星界,哪怕同爲上位星界的界王,都要矮他們一個層級。
如今的北域天君榜,在榜者共一百零一人,任何一個名字都響徹四方,上至界王,下至凡靈,無不銘記。
此刻,九十九位天君已是入場,吸引着全場幾乎所有的目光。荒天、禍荒、神蟒三大界王的目光也不斷從這九十九人身上掃過。
不足十甲子之齡的神君,和那些修行萬年成就神君者雖皆是神君,但卻是天壤之別,任何人,哪怕三大界王,也無法不重視他們其中
的任何一人。
“聽聞,三年前新入天君榜的北寒初遭人所害,隕落於幽墟五界。”蝰蛇聖君狹目微眯,笑呵呵的道:“如今看來,應是真的無疑了。”
“區區一個九曜天宮,走天運出了一個天君級的天才,卻連保住的能力都沒有,真是笑話。”禍天星一聲不屑之極的冷哼。
天牧一卻是沉聲道:“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九曜天宮損了一個能在將來改變全宗命運的天君,本該是勃然大怒,不惜一切追究到底。”
“然而他們卻對此事隱而不宣,更沒有絲毫追查追究的跡象,反而諱莫如深。今屆天君盛會,他們也無意到來。種種跡象,北寒初之死很可能……”
天牧一沒再說下去,伸手指了指天。
“王界嗎?”禍天星倒是毫不避諱的直接說出,隨之臉上更露譏諷:“居然招惹到王界,說他們蠢,都是擡舉他們。”
“一個曇花一現的年輕人,雖然可惜,但沒了也就沒了。”蝰蛇聖君始終一臉笑眯眯,不知是他習慣於此,還是這不過是他的面容所拼湊而成:“此屆天君盛會,令郎莫非依然要參與其中?”
說及此事,天牧一臉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聖君莫非對犬子有所指教?”
“呵呵,指教不敢當。”蝰蛇聖君道:“只是有令郎在,其他天君又哪還有何風采可言。”
“星辰雖璨,又怎可耀於熾日。依老朽之見,早在兩百前,就該給令郎獨闢一個榜單,孤臨衆天君之上。”
“哼。”禍天星一聲輕哼,卻也無語駁之。
這番話聽似是在吹捧,但任何人聽到,都不會覺得誇張。
天孤鵠,他躋身北域天君榜後,短短百年一騎絕塵,凌駕其他所有天君之上。而隨着時間推移,他非但沒有被追及,反而差距越來越巨……
如今的北域天君榜,排位第二者爲禍天星之女禍藍姬,爲五級神君。而排位第一的天孤鵠卻是七級神君……而傳聞他若盡全力,可匹敵十級神君!
一位之差,天壤之別。
同爲神君,他一日耀天,衆星皆暗。
“哈哈哈哈,”天牧一一聲大笑,道:“聖君言重了。令孫同爲天君,只是尚且年幼,否則,成就必不在孤鵠之下。”
“呵呵呵,”蝰蛇聖君怪笑一聲:“那小崽子要是有令郎一半爭氣,我這把老骨頭直接化灰都認了。”
“蝰老的話有一半倒是說對了。”禍天星忽然道:“你那兒子的確已不適合與其他天君相較,過於耀眼,遮蔽了其他明光,可並非什麼好事。”
“兩位說的是。”天牧一呵呵一笑,神態自若,顯然成竹在胸:“此事,天某早有想過。因此此屆天君盛會,孤鵠的確不會完整參與。”
“但他畢竟壽元未至,依舊留於北域天君榜,直接摒除也並不適合。因而,盛會的核心‘天君之戰’,孤鵠只作旁觀,最終勝者若是有意,可挑戰孤鵠;若無意,則孤鵠全程不會出手,也自然不會蔽他人之芒,如此,兩位覺得如何?”
禍天星和蝰蛇聖君都是微思,隨之蝰蛇聖君笑呵呵的道:“不愧是天界王,果然想的周全。如此既不會弱了令郎之姿,亦給了其他年輕人完整的舞臺,着實再好不過。”
“很好。”禍天星也點頭,然後目光轉向自己最驕傲的女兒,直接向她傳音告知此事,以解她的壓力。
“王界的三位貴客,可有動向?”蝰蛇聖君問道。
天牧一還未回答,禍天星已是重哼一聲道:“王界之賓身份尊崇,不到最後一刻,豈會臨身,哼。”
天牧一道:“我已遣人遠迎,相信很快便至。”
“說起來,令郎爲何遲遲未至?”蝰蛇聖君皮笑肉不笑道:“在這場的年輕人,怕是九成九都爲了令郎一人而來。”
天牧一道:“孤鵠前段時日一直在外歷練,昨日方啓程迴歸。他先前傳音,途中救下兩位遭遇玄獸攻擊的天羅界客人,因兩人身份不凡,且身上帶傷,於是順道護送他們到此,所以歸速上有所放緩。”
“但以孤鵠的性子,斷然不會遲至。”
提及自己譽滿北域的兒子,天牧一威凌的面孔總會不經意平和許多。
天牧一聲音剛落,一聲被刻意拉長的宣報聲從皇天闕外傳來:“孤鵠公子到!”
皇天闕霎時安靜,所有的目光在同一個剎那轉向同一個方向。尤其那些隨長輩初入皇天闕的年輕玄者,一個個目綻異芒,激動的全身血液沸騰。
天孤鵠從正門而入,在衆人注目下直落於主座之下,向天牧一恭謹拜下:“孩兒孤鵠,拜見父王,見過衆位前輩。”
身爲父親,身爲第一界王,天牧一卻是面對自己的兒子直接起身,笑呵呵道:“起來吧。”
他的目光後移,看向了和天孤鵠同至,已是緊張的說不出話的羅氏兄妹二人,道:“莫非他們便是?”
“是。”天孤鵠很簡單的回答了一個字,並未解釋什麼。
而這時,天羅界王激動的聲音已是響起:“鷹兒,芸兒,真的……真的是孤鵠公子救的你們?”
“是!是孤鵠公子救的我們,還親自把我們護送過來。”羅芸無比用力的點頭,同行半日,每一刻都恍如迷夢。
羅鷹無比鄭重道:“我們在九霄山下忽遭五隻馗牙巨獸,命懸一線之際,幸得孤鵠公子從天而降,救我們於絕境。若非孤鵠公子,孩兒和小芸定早已……”
“父王,我們知錯了。”羅芸垂首愧然道:“我們應該聽話的和父王同行,以後……再也不任性了。”
天羅界王卻根本顧不得羅芸的認錯,內心更是沒有絲毫的後怕,唯有瘋狂翻騰的激動和驚喜。他猛的轉身,向天孤鵠和天牧一重重一禮,道:“孤鵠公子救犬子和小女性命的大恩,羅某感激不盡。犬子小女會一生銘記此恩,竭生爲報!”
錯?哪有什麼錯!別說他們沒受什麼太重的傷,哪怕就是掉半條命,若能因此與天孤鵠結下些許緣分,都將是受用一生的大幸。
因爲天孤鵠,未來可是極有可能成爲北域第一人!
天孤鵠回身,回禮道:“前輩言重。孤鵠只是舉手之勞,擔不得如此重禮重諾。鷹兄和芸妹是我皇天界的貴客,卻在此遭遇劫難,皇天界難辭其咎。前輩不怪,孤鵠已是心中感激,萬萬承不得前輩如此重謝。”
天羅界王還要說什麼,天牧一的聲音已是響起:“呵呵,天羅界王,此事你無需放在心上。孤鵠自小便憫生嫉惡,從來見不得恃強凌弱,更不會見死不救,不爲攏恩,只爲無愧。如今令郎令嬡安好,對孤鵠來說,已是安慰與回報。”
天羅界王一時難言,又是深深一拜。
在場衆人,無不動容。
北神域,是一個生存法則極爲殘酷的世界,爲了生存,爲了奪利,每一天,每一息,都有着無數的鮮血、死亡和罪惡。
善念,在北神域太過奢侈。
而作爲立於金字塔頂尖的存在,天孤鵠不但天賦絕頂,聲威彌天,未來更是無可限量,卻始終有着一顆無塵之心。
在這亙古昏暗的北神域,太過耀眼,也太過珍貴。
此時,皇天闕外,雲澈和千葉影兒遠隨天孤鵠到來。
停住腳步,看着那穿雲入穹的天闕之門,雲澈的眉頭猛的一沉。
“這可就有些過分了。”感知着來自皇天闕的氣息,千葉影兒慢悠悠的道:“北神域一共也就不到兩百個上位星界,這般架勢,怕是北神域半數的神主都在這裡了。”
“倒是個作死的好地方。”千葉影兒似笑非笑的看了雲澈一眼。